陈闲把被子蒙过头顶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那道从罗盘里渗出的幽光正顺着指尖爬进被窝,像条冰凉的蛇贴着皮肤游走——这是小盘子在提醒他,幽冥梦境术要开始了。
宿主,三、二、一——小盘子的声音在识海里炸开。
陈闲的眼皮刚跳了跳,整个人便沉了下去。
被褥的触感、窗外的虫鸣、阿桃在桌角拨弄烛芯的轻响,通通被甩进身后的黑暗里。
等他再睁眼,已站在团黑雾中央,四周漂浮着幽蓝的魂符,每张符上都缠着若隐若现的记忆碎片,像被揉皱的旧纸页在虚空中打转。
封魂阁。陈闲嘀咕了句,系统提示音紧跟着响起,检测到高灵异地点,当前签到进度:30%。他刚要摸鼻子,小盘子的声音又急又尖:往右!
中央区域有强烈共鸣,是幽冥令残片!
神魂状态下的陈闲没有实体,却还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他顺着小盘子的指引飘过去,越靠近中央,魂符的蓝光越刺眼,连空气里都飘着股铁锈味。
等看清那团光晕里的人影时,他差点栽进旁边的魂符堆——为首的黑无常陆九渊正倚着根哭丧棒,帽檐下的半截舌头垂在胸前,正是前几日在街角阴影里晃过的那道身影。
再有三块冥界引路帖,核心裂隙就能开。穿红官服的冥官捏着块青铜令牌,指节捏得发白,到时候咱们自己炼阴兵,看幽冥殿还怎么拿轮回簿压人!
阴兵要的是怨气,不是数量。陆九渊的声音像刮过棺材板的风,上回在青河镇血池捞的那批怨魂,够不够填裂隙?
陈闲的神魂飘到根魂符柱子后面,嘴角抽了抽。
他早猜这些冥官不只是贪财,没想到敢玩这么大——私炼阴兵对抗幽冥殿,这是要掀了冥司的桌子啊。
正想着,系统突然弹出个选项框:是否启动神魂录音功能?
记录时间:1刻钟。他指尖虚点确认,魂体顿时泛起层透明涟漪。
谁在那里?
红袍冥官突然抬头。
陈闲的神魂猛地缩成团,可那冥官的目光却像钉子似的钉在他方才所在的位置。
他能看见对方瞳孔里翻涌的黑雾——那是开了阴眼的征兆。
完了,被发现了!
陈闲心里一凉,神魂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想飘走,可四周的魂符突然缠成网,把他困在原地。
有活人的神魂!另一个冥官大喝。
陆九渊的哭丧棒砰地砸在地上,地面裂开道血缝,无数青灰色鬼手从缝里钻出来,直往陈闲神魂上抓。
陈闲咬着牙想隐匿身形,可系统提示音却不合时宜地炸响:签到进度:99%......100%!
获得幽冥遁术(初级)!
他眼前闪过道金光,再睁眼时已回到守夜人小屋的床上。
冷汗顺着鬓角滴进枕头,陈闲猛地坐起来,胸口像压了块磨盘。
阿桃的鬼火刷地窜到他面前,小脸蛋皱成团:公子你怎么了?
刚才神魂抖得跟筛糠似的!
崔文远呢?陈闲没接话,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屋子。
大人去茅房了!小白从桌底钻出来,尾巴尖还沾着阿桃烤的枣泥饼渣,不过他方才一直在门口转,说你睡相太安静,不像平时...
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崔文远的官靴踩在青石板上,带起阵阴风。
他看见陈闲惨白的脸,瞳孔骤缩:出什么事了?
陈闲抹了把汗,把被子往腿上一裹:崔哥,咱们被卖了。
不可能。崔文远的手指扣住腰间的判官笔,笔杆上的镇魂纹泛起微光,冥吏偷懒联盟的事,除了我没人知道——
那陆九渊怎么会知道有人在封魂阁?陈闲打断他,我在梦里听见他们商量炼阴兵,刚录下证据就被发现。
能精准定位神魂的,要么是有内鬼,要么......他盯着崔文远腰间的判官印,要么是你们幽冥殿的人。
崔文远的喉结动了动。
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在他脸上割出道阴影。除了我,只有幽冥殿的掌案官知道联盟的暗号。他突然扯下官服扔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染血的中衣,我这就去查。
大人!小白扑过去拽他衣角,现在月黑风高的,那些坏官肯定......
闭嘴。崔文远蹲下来,揉了揉小白的脑袋,你跟着陈闲,保护好阿桃。他抬头时,眼里的冷光比判官笔还利,要是我没回来......
别整得跟遗言似的。陈闲抄起桌上的茶盏扔过去,你要是敢死,我就用你的官印在幽冥殿门口贴躺平光荣的告示。
崔文远的嘴角抽了抽,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小白抱着他的官服缩成团,阿桃的鬼火忽明忽暗,像在替他数心跳。
陈闲盯着窗外出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枕头下的罗盘——方才在梦里,系统奖励的幽冥遁术在识海里发烫,像块烧红的铁。
第二日清晨,敲门声比往常的鸡叫还早。
陈闲踢开缠在腿上的被子,刚拉开门,崔文远便栽了进来。
他的官帽歪在肩上,左脸肿得老高,胸口的中衣被撕了道口子,露出道深可见骨的爪印。
他们......他们查了掌案官的魂印。崔文远靠着墙坐下,从怀里摸出块染血的青铜牌,内鬼是副判,他把联盟的消息卖给了陆九渊。
陈闲蹲下来,用阿桃的鬼火给他烤伤药:所以现在他们怀疑你?
嗯。崔文远闭了闭眼,掌案官说要我三日后去幽冥殿述职,说是核对考勤。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狠劲,陈闲,你说的对,躺平不丢人。
反正规矩都是人定的,总得有人先躺......
打住。陈闲把药碗塞给他,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回幽冥殿当你的铁面判官,要么跟我混,白天补觉,晚上用幽冥遁术去鬼市蹭糖葫芦。他挤了挤眼,后者的话,系统签到奖励分你一半。
崔文远盯着药碗里的火光看了很久。
最后他把药碗一推,伸手抓过陈闲的罗盘:我选第二个。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股从未有过的轻松,这些年我总想着守规矩,可规矩护过谁?
青河镇的冤魂、被阴商骗的鬼差,还有......他顿了顿,还有我自己。
陈闲拍了拍他肩膀,没说话。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纸,在两人背上镀了层金边。
阿桃飘过来,把烤好的枣泥饼塞进崔文远手里;小白凑过去闻他伤口,尾巴尖一翘一翘的。
月晦之夜来得很快。
陈闲站在鬼市中央,看着四周忽明忽暗的灯笼,手里捏着三枚还带着体温的青铜牌——正是崔文远从副判那里抢来的冥界引路帖。
风卷着纸钱从他脚边掠过,远处传来黑无常的哭丧棒敲击地面的声响。
他打了个哈欠,把牌子揣进怀里,对着空气嘟囔:躺平翻盘这种事,果然得拉个靠谱的队友。
鬼市的灯火突然暗了暗。
陈闲抬头,看见崔文远从街角转出来,官服换成了青河镇百姓常穿的粗布衫,怀里还抱着袋刚买的糖画。
他冲陈闲挑眉,嘴角勾着点没见过的笑意:走,去吃宵夜。
陈闲笑了,把棉褥子往肩上一甩。
他们身后,鬼市的灯笼重新亮起来,照得那些阴阳交易的摊子明晃晃的。
没人注意到,陈闲袖口里的三枚青铜牌正泛着微光,像三颗等着发芽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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