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闲跑得喉咙里直冒火,可奇了怪了,这火不是灼烧的疼,倒像是揣了团暖融融的炭。
他跨过第十三个坟包时,突然顿住脚步——前面本该是乱葬岗入口那棵老槐树,此刻却立着块半人高的青石碑,碑身爬满暗绿色的青苔,在月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
阿桃,咱是不是跑岔道了?他抹了把额角的汗,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来。
方才还跟着他飘的小阴魂这会儿正缩成团,发顶的红绳蔫蔫搭在肩头:主、主人,这些墓碑...方才没见过的。
陈闲眯眼一瞧,可不是?
东边那排墓碑的刻痕深了三分,西边的碑座歪向不同角度,像有人连夜重新摆过。
风裹着腐叶打旋儿,吹得他后心发凉——这哪是普通坟圈,分明是个困鬼的阵!
咔嚓!
身后传来骨节错位的脆响。
陈闲猛地转头,正撞进一双青紫色的眼。
那老粽子不知何时逼近到五步外,腐烂的下巴挂着半截舌头,每走一步都带起一股子腥臭味。
月光照在它凸起的喉结上,那里钉着半截生锈的棺材钉,随着动作吱呀作响。
跑!陈闲拽着阿桃的手腕就往左边窜。
可刚跑两步,他就撞在一堵断墙上——青灰色的砖缝里塞着褪色的黄纸符,符上的朱砂早被雨水冲得模糊,只隐约能辨出镇字的残笔。
退路被封了。
陈闲后背贴上砖墙,掌心沁出冷汗。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撞得肋骨发疼。
僵尸的嘶吼近在咫尺,腐烂的指节刮过砖墙,火星子刺啦迸在他脚边。
阿桃缩在他怀里,小身子抖得像片落叶:主、主人!
符...符在你怀里!
对了!
刚才签到得的驱鬼符!
陈闲手忙脚乱去摸怀里的黄纸包,指尖刚碰到符纸边角,僵尸的爪子已经抓向他咽喉。
他倒抽一口凉气,符纸刷地抖开,抬手就往僵尸额头上贴——偏了!
符纸歪着粘在僵尸左眉骨,用朱砂写的敕字斜斜戳进腐烂的皮肉里。
嗷——!
僵尸发出更凄厉的嚎叫,爪子擦着陈闲脖颈划过,在砖墙上抓出五道深痕。
陈闲只觉脖子一凉,伸手一摸,全是黏糊糊的血。
阿桃哭出了声:主人别怕!
阿桃帮你!她飘到僵尸面前,小巴掌拍在那青紫色胸口,可阴魂的力道撞在僵尸身上,连块油皮都没蹭掉。
陈闲脑子嗡地炸开。
他望着逼近的僵尸,突然想起系统那个神魂 5%/夜的被动——昨晚他在义庄香案上睡了整宿,神魂是不是强了?
他咬着牙扯下歪掉的符纸,血顺着下巴滴在符纸上,把敕字晕染开一片红。
去你娘的!
他闭着眼再次抬手。这一回,符纸稳稳贴在僵尸眉心。
奇迹发生了。
僵尸的动作骤然僵住,青紫色的皮肤下翻涌着黑气,竟被符纸上的朱砂烫得滋滋冒白烟。
陈闲盯着那具僵直的尸体,后知后觉想起系统说明里的被动效果——神魂凝练能提升符法威力!
原来他歪打正着,靠神魂强化让这破符纸起了作用!
三息!陈闲攥紧阿桃的手,阿桃,数到三咱们就跑!
一...阿桃抽抽搭搭地数。
僵尸的指尖开始颤抖,青紫色的指甲缝里渗出黑血。
二...陈闲拽着阿桃冲向角落那口半埋的棺材。
棺材盖裂着道缝,里面飘出股陈腐的檀香——是哪家没来得及下葬的?
管他呢!
三!
陈闲踹开棺材盖,抱着阿桃滚了进去。
棺材里铺着褪色的红绸,霉味呛得他直咳嗽。
外头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僵尸撞在棺材上,木板震得嗡嗡响。
陈闲死死攥住棺材沿,听着外头的撞击声一下比一下弱,直到彻底安静。
走了?他扒着棺材缝往外瞧。
月光下,那具僵尸直挺挺倒在地上,眉心的符纸还在冒烟,胸口插着半截棺材钉——方才撞棺材时,它自己撞断了钉进喉咙的旧钉,钉尖戳穿了心脏。
陈闲爬出棺材,腿肚子还在打颤。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笑出了声:阿桃,老子刚才是不是特英勇?
阿桃飘到他面前,发顶的红绳又翘起来了:主人最厉害了!她伸手去擦陈闲脸上的血,可阴魂的手直接穿了过去,急得小眉头皱成一团,疼不疼?
不疼。陈闲扯下衣角擦血,突然注意到左手背有道淡金色的光纹——是系统被动触发时的痕迹?
他望着倒在地上的僵尸,突然明白过来:合着我昨晚在乱葬岗睡大觉,系统给我凝神魂;今儿个被老粽子追着跑,被动吸的阴阳气全拿来涨体力了?
这躺平系统...还真他娘的会挑时候!
吱呀——
老槐树后传来枯枝折断的响动。
陈闲猛地转头,只看见道佝偻的影子一闪而过。
他眯眼望去,树杈上挂着的破灯笼晃了晃,灯纸映出张满是皱纹的脸——是镇东头的张老汉!
那老头缩在树后,手里捻着根旱烟杆,见陈闲望过来,冲他拱了拱手,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陈闲摸着下巴嘀咕:这老东西,大半夜不睡觉跑坟地晃悠?
莫不是...在试我?
风突然大了。
陈闲裹紧外衣,看见东边的天空浮起片血红色的云,像团烧着的火。
阿桃拽了拽他的袖子:主人,回镇吧?
阿桃...阿桃怕。
回。陈闲弯腰把阿桃抱进怀里,回镇吃王阿婆的糖画,再去破庙补个觉——今儿个累得慌。
他踩着月光往镇里走,鞋跟碾碎了几片坟头草。
背后的血云越积越厚,渐渐遮住了月亮。
陈闲没注意到,方才那口棺材里,半截红绸下露出枚青铜铃铛,铃铛表面刻着的幽冥二字,正随着他的脚步轻轻震颤。
第二日清晨,青河镇破土地庙的香案上,陈闲四仰八叉躺着打盹。
他嘴角沾着饼屑,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糖画,发顶翘起撮呆毛。
供桌上的香早烧完了,灰烬落进他衣领里,他却翻了个身,砸吧着嘴嘟囔:阿桃...再躺会儿...就会儿
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响,混着他的呼噜声,在空荡的庙里飘得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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