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晨光透过漏风的窗棂,在香案上投下斑驳光斑。
陈闲趴在供桌上,半张脸埋进胳膊弯里,嘴角沾着的芝麻饼屑随着呼吸轻颤,发顶那撮呆毛被穿堂风掀得东倒西歪。
他左手还攥着半块糖画,糖稀在掌心融出片黏糊糊的金斑,供桌边缘的香灰簌簌落进他后颈,他却只翻了个身,喉咙里滚出半声含混的嘟囔:阿桃...再热乎会儿
缩在神龛角落的阿桃突然直起身子。
她本是团半透明的白影,此刻发顶红绳无风自动,眼尾的泪痣跟着轻颤——主人的呼吸声变了。
先前是绵长的呼噜,这会儿却像春蚕食叶,轻得几乎听不见,可每一下吐纳都带着股说不清的韵律,仿佛天地间的阴阳气正顺着他的鼻腔往身子里钻。
叮——进食完成,体质 3%。
机械音在陈闲识海炸响时,他睫毛颤了颤,却没睁眼。
系统提示音他早听惯了:昨儿吃王阿婆的糖画触发过,前儿啃李屠户的酱肘子也触发过,反正只要躺平吃饭,这破系统就跟自动往他身体里塞补药似的。
他甚至能想象出此刻体内的变化——那些混在血肉里的杂质正顺着毛孔往外渗,连后颈被香灰硌出的痒意都淡了几分。
哐当!
庙门被踹开的巨响惊得阿桃嗖地钻进陈闲衣袖。
陈闲终于皱了皱眉,眼皮掀开条缝——镇中药铺的李三娘正叉着腰站在门口,月白围裙上沾着药渍,手里攥着截被扯断的门闩,活像只炸毛的母鸡。
陈闲!李三娘拔高的嗓门震得梁上积灰扑簌簌往下掉,我药铺后墙昨晚被扒了个洞,两斤安神草不翼而飞!
你当守夜人是来庙里数香灰的?她踩着碎砖踉跄两步,指尖几乎戳到陈闲鼻尖,那安神草是用童子尿泡了三年的,除了邪祟谁会偷?
你倒好,睡得比死猪还沉!
陈闲懒洋洋翻了个身,把糖画往供桌中央推了推,免得被李三娘的唾沫星子溅湿:三娘,我这是在修炼。他扯了扯皱巴巴的守夜人腰带,上面锈迹斑斑的青铜令牌晃了晃,你没听说过大隐隐于睡?
等我修成了,别说邪祟,阎王爷见了我都得喊声仙长。
呸!李三娘抄起脚边半截香烛作势要砸,突然顿住——穿堂风卷着股阴寒从她后颈灌进来。
庙门吱呀一声自己合上了,供桌上的糖画被吹得转了个圈,陈闲手里那半块咔地裂成两截。
阿桃在他袖管里抖得厉害,连带着他手腕都泛起冷意。
陈闲终于坐直了。
他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却发现今儿个的昏沉感比往日轻了许多——许是系统昨晚自动凝练神魂的功劳?
神识像团被揉开的雾,顺着风往东街方向飘去,在离药铺半里地的老柳树下撞出团刺痒的疙瘩。
他眯起眼,嘴角慢慢翘起来:怪了,东街那棵老柳树...怎么有股子坟头草的味儿?
装神弄鬼!李三娘裹紧围裙后退两步,目光扫过陈闲发顶翘起的呆毛,火气又往上窜,我不管你是修仙还是装蒜,今晚要是再闹邪祟,我就把你这破令牌砸了,让镇长换个能干事的!她说完转身就走,门闩撞在门框上发出咚的闷响,惊得檐角铜铃叮当乱响。
陈闲望着她背影笑出了声,伸手戳了戳袖管里缩成球的阿桃:怕啥?
她要是真能砸了令牌,我倒省得半夜巡街了。他弯腰把糖画碎片捡起来,塞进嘴里嚼得咯嘣响,再说了...他舔了舔嘴角的糖渣,神识又往东街探了探,那团刺痒的疙瘩更明显了,东街那地儿,说不定能触发签到呢。
阿桃从袖管里探出半张脸,发顶红绳蔫蔫地垂着:主人,要现在去查吗?
阿桃...阿桃可以帮你看路。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可陈闲还是听见了尾音里的颤。
急啥?陈闲躺回供桌,双手垫在脑后,望着梁上歪歪扭扭的有求必应牌匾笑,系统说过,灵异地儿闭眼躺刻钟才能签到。
这会儿日头正毒,邪祟都躲着,咱去了也是白跑。他打了个哈欠,眼皮又开始打架,等天黑...等天黑咱再去摸鱼。
阿桃飘到他脸侧,望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发顶红绳慢慢翘起来——这次不是害怕,是跟着主人一起松快的。
庙外的日头越爬越高,把陈闲的影子缩成供桌上小小的一团。
远处传来卖糖葫芦的吆喝声,混着李三娘在药铺里骂伙计的嗓门,倒比庙里的檀香还让人安心。
直到日头偏西,陈闲才揉着眼睛坐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香灰,从怀里摸出块硬邦邦的炊饼,咬了一口又皱起眉头——这饼是昨儿剩下的,都硌牙了。
阿桃飘过来要帮他吹吹,他却摆了摆手,把饼揣回怀里:留着当干粮。他伸了个懒腰,守夜人腰带在腰间晃出哗啦声响,走,东街遛弯去。
破庙外的风里有股子若有若无的腥气,像极了义庄停尸房里的味道。
陈闲叼着炊饼晃出庙门,鞋跟踢飞块碎砖,惊得墙根的野猫喵地窜上树。
他望着东边渐沉的日头,突然笑出了声——那东街老柳树下的疙瘩,这会儿更烫了。
阿桃,他摸了摸腰间锈迹斑斑的令牌,脚步却半点没急,咱今晚...说不定能捡个大宝贝。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