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梦中听骰我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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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闲把狐皮褥子往椅背上一搭,整个人瘫成团。

阿桃抱着他的铺盖站在旁边,发梢的银铃铛随着她绞手指的动作轻响:“公子,这椅子腿儿晃得厉害……要不我去灶间寻块砖垫垫?”

“晃着才舒服。”陈闲歪着脑袋,眼皮耷拉成条缝,“躺平的精髓就是——怎么不得劲怎么来。”他伸脚勾了勾松动的椅腿,木椅发出吱呀轻响,倒真像在给他敲催眠鼓。

话音刚落,识海里传来系统小盘子脆生生的提示音:“检测到灵异地点——鬼市赌坊(特殊改造中)!当前符合躺平签到条件,是否触发?”

“签。”陈闲连眼都没睁,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动作快点,我困得能啃枕头。”

淡蓝色光华从他眉心涌出,阴符牌“叮”地落在掌心,紧跟着一张泛黄的地图残片飘出来,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渍。

符娘的虚影从阴符牌里钻出来,抱臂斜睨:“哟,平时睡死过去都未必出奖励,今儿倒走了狗屎运?”她忽然凑近地图,指尖拂过模糊的路线,“等等……这纹路是幽冥裂隙的暗脉?”

陈闲终于撑开眼,指腹摩挲地图上若隐若现的青灰色线条:“系统说过,签到奖励和地点关联。这赌坊以前是魇君的老巢,藏着通往幽冥核心的门缝也不稀奇。”他把地图往怀里一揣,冲符娘挑眉,“你刚才说‘狗屎运’?”

符娘的虚影瞬间变淡:“谁、谁稀罕跟你计较!”话音未落就缩回阴符牌,只留牌面泛起几缕羞恼的红光。

阿桃蹲下来帮他理了理裤脚:“公子,您说这地图……”

“不急。”陈闲打了个哈欠,“先把眼前的局摸透。”

他话音刚落,赌坊后堂突然传来喧哗。

几个游魂拽着铁链撞开布帘,为首的瘦高鬼眼眶里淌着黑血,扑通跪在陈闲脚边:“求大人开恩!小的在阳间欠了赌债,被债主沉了塘,到阴间又被鬼差押去魂斗场——求让我赌一把!赢了愿当三百年苦役,输了……输了魂飞魄散也认!”

“魂斗场开赌了?”陈闲懒洋洋支起下巴,“墨掌柜呢?”

“在这儿。”墨千影从赌桌后转出来,玄色衣袍褪去了往日的阴郁,“原本是每月月晦开三场,现在……”他看了眼陈闲,“您定规矩。”

“规矩?”陈闲忽然笑了,“既然是我的庄子,自然得有新气象。”他慢悠悠站起来,拍了拍衣摆尘土,“这场我来坐庄。”

“您?”墨千影皱眉,“之前您赢的是我设的局,可魂斗场的赌局……”

“怕我输?”陈闲晃到赌桌前,抄起骰盅抛着玩,“我躺平都能赢,站着还能输不成?”他冲阿桃招招手,“把我那串菩提子拿来——省得手滑。”

阿桃赶紧从铺盖里翻出串深褐菩提,陈闲套在手腕上,往椅子里一靠:“开始吧。”

骰盅在桌面上转了三圈,陈闲闭上眼。

神魂微动间,骰子在盅里的轨迹像刻在脑海里般清晰——红骰子撞着盅壁弹起,第一颗落定三点,第二颗斜着滚到两点,第三颗……

“四点。”他睁开眼,“开。”

盅盖掀开,三颗骰子叠成小塔,最上面那颗稳稳立着四点。

围观的游魂倒抽冷气,几个鬼差模样的看客捏着筹码的手直抖。

第二把,陈闲连眼都没闭,指尖敲了敲桌面:“五点。”

骰盅开,果然五点。

第三把、第四把……他报的点数分毫不差,筹码堆成小山时,连崔文远都扒着门框直咂嘴:“老大这是偷学了赌仙的本事?”

符娘的声音从阴符牌里飘出来:“装什么大尾巴狼,还不是靠我给你透骰子轨迹?”

陈闲捏着颗金筹码抛起又接住:“符娘姑娘,下次夸人能不能别带刺?”

“谁夸你了!”符娘的声音陡然拔高,“要不是你占着这灵异地点,我才懒得……”

话没说完,赌坊中央突然刮起阴风。

骷髅将军提着骨刀大步走来,身上的锁子甲哗哗作响,原本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蓝鬼火:“新主,末将想讨教一局。”

他手里的骰盅泛着血光,骰子不是骨制,竟是三颗凝固的人眼球,眼白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阿桃缩到陈闲背后,铺盖卷蹭着他的胳膊:“公子,这、这骰子……”

“瞧把你吓的。”陈闲伸手拍了拍她发顶,目光却锁着骷髅将军,“老骨头,你这是要立投名状?”

骷髅将军单膝跪地,骨刀插在地上:“末将追随魇君三百年,从未服过谁。但若您能赢我……”

“我要是输了呢?”陈闲托着下巴笑。

“末将自碎灵骨,永不超生。”

“那多可惜。”陈闲晃了晃手腕上的菩提子,“我这人最见不得打打杀杀——这样吧,你赢了,我把这庄子分你半间;我赢了……”他指了指骷髅将军腰间的玄铁令牌,“你那令牌上的阴纹,借我抄三天。”

骷髅将军的骨指攥得咔咔响:“成交。”

血骰入盅,陈闲闭上眼。

这次的骰子轨迹比以往乱了十倍,像三条红蛇在盅里扭作一团。

他却突然笑出声——神魂深处,符娘正用阴火给他画出清晰的路线图。

“停。”他睁开眼,“开。”

盅盖掀开的刹那,三颗血骰同时立起,眼仁全部朝上,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骷髅将军的骨甲抖了抖,突然双手按地,额头碰在青石板上:“末将愿随新主,赴汤蹈火。”

墨千影站在廊下,望着那具曾跪了三百年的骷髅,喉结动了动。

三百年前他初成魇君时,这具骷髅也是这样跪着说“愿随新主”,只是那时的“新主”,是他自己。

陈闲弯腰把骷髅将军扶起来:“老骨头,以后别总跪着——我这庄子,站着的人才能赢。”他转头冲崔文远挑眉,“小崔,把账本拿来,给骷髅将军记上三坛桂花酿。”

崔文远麻溜地从怀里掏出个油乎乎的本子:“得嘞!骷髅将军,您是要埋在后院还是存地窖?”

“埋……埋在槐树下吧。”骷髅将军的骨缝里渗出几缕黑雾,像在不好意思,“末将从前最爱看槐花落进酒坛。”

阿桃拽了拽陈闲的袖子:“公子,天都快亮了,您该歇着了。”她指了指窗外,鱼肚白已经爬上东边屋檐。

陈闲伸了个懒腰,把菩提子往阿桃手里一塞:“去把铺盖铺在后堂,我要睡个回笼觉。”他转身对墨千影道,“墨掌柜,明儿开始教崔文远认赌局暗语——别教太复杂的,他脑子装不下三行字。”

“明白。”墨千影接过崔文远递来的算盘,指尖拂过算珠,“对了,方才我查账时发现……”

话音突然被一阵冷风截断。

陈闲的眉峰微动,符娘的声音在识海响起:“有问题。”

他转头望向赌坊大门,褪色的红绸门帘正剧烈晃动,却没有风穿堂而过。

门帘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拖着骨杖,一步一步,踩在青石板上。

“阿桃,把我那床狐皮褥子拿来。”陈闲望着门帘,嘴角勾起抹笑,“明儿可能要接待贵客——得让人家坐得舒服些。”

(次日,鬼市晨雾未散时,梦中赢庄的红漆木门被骨杖叩响。

门帘掀起的刹那,一道裹在黑袍里的身影跨进来,兜帽下只露出半张泛青的脸,骨杖尖端滴着幽蓝的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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