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上还凝着晨露,几盏未熄的鬼灯在檐角摇晃,将人影拉得细长。
陈闲蹲在鬼市入口的老槐树下,正往嘴里塞最后半块桂花糕,忽觉头顶气压骤降。
他仰头望去,灰蒙蒙的天空竟像被利刃划开道口子,金光顺着裂缝淌下来,映得他眯起眼。
当啷——
腰间的引魂铃突然炸响,陈闲手一抖,半块桂花糕啪地掉在地上。
阿桃从他袖管里钻出来,鬼火忽明忽暗:主、主人,是阴司的...
话音未落,三道身影已踏空而下。
为首者穿玄色金甲,肩披暗纹云氅,腰间玉牌刻着监察使三字,手中玉笔流转着幽光;身后两名阴兵面覆青铜鬼面,腰间锁链拖在地上,每走一步都擦出火星。
本官乃阴司监察使陆判。金甲阴官落地时,青石板咔地裂开细纹,奉命查办幽冥裂隙之事。
陈闲慢吞吞站起来,拍了拍裤脚的糕屑。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系统在微微发烫——这是遇到重大事件时的预警。
面上却挂起八分光的笑:哎呀,陆大人您这排场可够大的,吓我这小守夜人一跳。
陆判目光如刀,扫过鬼市中央那道已被锁链封死的裂隙,又落在陈闲腰间半旧的守夜人令牌上:此地阴气未散,残留着高阶阴物气息。他玉笔轻点,空中浮起几缕黑雾,还有幽冥锁链的余韵......你说这裂隙是你一人所封?
陈闲心尖跳了跳。
昨晚锁链是系统奖励的完整版,连他都没摸透底细,可不能露馅。
他故意踉跄两步,扶着老槐树直喘气:哎呦大人,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为了封裂隙差点把命搭进去。说着从怀里摸出块褪色木牌,上面隐约能看到无常二字,您瞧,黑白无常大人看我可怜,还赏了我这鬼差通行证,说紧要关头能调阴兵呢!
陆判的目光在木牌上顿了顿。
他当然认得,这是无常司特有的信物,虽非正品却也做不得假——毕竟敢伪造阴司信物的,早被打入阿鼻地狱了。
玄武,给陆大人搬个凳子!陈闲突然提高嗓门。
缩在角落的石龟慢悠悠爬过来,龟壳上沾着半片枯叶,活像块老石头成了精。
他又朝空气使了个眼色,链姬的锁链在袖中轻颤,隐去最后一丝灵韵;赵烈的虚影晃了晃,彻底融进水汽里。
阿桃拽了拽他的衣角,小爪子冰凉:主人......
桃儿去煮茶!陈闲反手把阴魂小婢塞进灶房,转头对陆判露出讨好的笑,大人一路辛苦,尝尝我这鬼市特供的阴火茶?
用千年老茶树根煮的,喝完保准您神清气爽。
陆判的表情总算松动几分。
阴司里的茶不是掺了孟婆汤就是泡着黄泉水,他确实喝腻了。
等茶盏端上来时,他嗅了嗅——竟是带着桂花香的热乎气,当下便端起喝了一口。
甜津津的。陆判挑眉。
那是阿桃往茶里撒了桂花蜜。陈闲往自己碗里添茶,手指悄悄压了压桌下的锁链,说起来,昨晚那裂隙可凶了。
我先是用守夜人祖传的镇魂诀引开厉鬼,又用这木牌调了十个阴兵——他掰着手指头数,结果那裂隙里突然冒出个红衣服的厉鬼,指甲比我胳膊还长!
阿桃端着茶盘从灶房探出头,鬼火刷地暗了半分——昨晚哪有什么红衣厉鬼?
主人又在胡诌!
后来呢?陆判被勾得往前倾了倾身子。
后来?陈闲拍了下大腿,我一咬牙,把压箱底的幽冥锁链甩过去!
那锁链唰地缠住厉鬼脖子,疼得它直哭爹喊娘——他突然压低声音,您猜怎么着?
那鬼哭着说它是被裂隙里的黑雾逼的,求我放它去轮回。
我心一软,就......
就放了?陆判皱眉。
哎哎哎,大人您别急!陈闲忙摆手,我哪能坏了规矩?
我让它发了毒誓,这才用锁链捆着送无常司去了。
您要是不信,回头可以去无常司查登记册嘛!
陆判放下茶盏,目光又扫过裂隙。
锁链上的幽蓝光芒已淡得几乎看不见,却仍有若有若无的阴气被锁链吸纳——这确实是高阶灵器的特性。
再看陈闲,虽然穿得破破烂烂,可眼底清明,不似说谎。
你这守夜人,倒有些本事。陆判起身时,腰间玉牌轻响,既然裂隙已封,阴司特许你以守夜人身份暂列编外。他从袖中取出枚青铜令牌,正面刻着阴司编外四字,背面是玄鸟衔珠,遇事可持此令召见阴差协助。
陈闲接过令牌,指尖触到上面的纹路,心跳漏了一拍。
他故意把令牌抛着玩:谢大人赏脸,下回您再来,我让阿桃多备两坛桂花酿——
不必了。陆判转身时,天空的裂缝正缓缓闭合,阴司还有公务,告辞。
两名阴兵跟着腾空而起,脚步声渐远。
陈闲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捏着令牌的手微微发紧。
阿桃从灶房溜出来,鬼火重新亮起来:主人,您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吧?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陈闲把令牌塞进怀里,突然蹲下来戳了戳玄武的龟壳,老龟,装得挺像啊?
石龟慢悠悠抬起头,龟眼里闪过一丝委屈——它明明是真累了!
链姬的锁链从袖中滑出,在地上画出个问号。
陈闲笑了笑:放心,陆判没看出破绽。
系统给的锁链够唬人,那木牌......他摸出块黑黢黢的木牌,正是昨晚白烬塞给他的,白小冥王的信物,阴司的官儿哪能不认?
阿桃歪头:那主人现在是阴司编外了?
混进体制内了呗。陈闲伸了个懒腰,抬头望向西边的天空。
青河镇西头的方向,不知何时飘来团黑雾,像团被揉皱的棉絮,裹着若有若无的哭喊声。
他眯起眼,摸出块桂花糖含在嘴里,不过嘛......
阿桃,去把赵烈喊出来。他转身往镇里走,青河镇西头,怕是要闹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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