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闲把小黑往草垛里一塞,刚脱了外袍准备补个回笼觉,破庙后窗突然哐当一声被风拍得乱响。
他翻了个身,拿草叶卷成的枕头往头上一蒙——这破庙漏风,他早习惯了。
“主人!”
“主人!”阿桃的小爪子直揪他衣角,阴魂特有的寒气顺着指尖往他骨头缝里钻,“镇东头...镇东头有好多人在跑!”
他们眼睛红得像血珠子,见人就咬!
陈闲把枕头往下拉了拉,露出半张脸:“阿桃啊,你跟着我这么久,该学会报喜不报忧了。”他打了个哈欠,“上个月王二家的狗发癫,你也这么慌;上上个月李婶子家的鸡踩了符纸,你也这么慌...”话音未落,一声闷吼撞进耳朵,像是什么重物砸在青石板上,混着女人的尖叫“救命啊!”
“咬到人了!”
他的哈欠卡在喉咙里。
“主人!”阿桃急得在半空转了个圈,发梢的银铃叮铃作响“是血尸!”
“我闻见腐肉味了!”
陈闲这才坐起来,摸了摸腰间的摄魂铃——今早收完陈二嫂的厉鬼,铃身还带着点温乎气儿,这会儿凉得像块冰。
他掀开门帘往外看,月光把街道染成诡异的红,几个影子正跌跌撞撞往破庙方向跑,后面追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胳膊上的皮肉往下掉,露出白森森的骨茬。
“操!”他骂了句,刚要去抓墙角的桃木剑,庙门轰地一声被撞开。
刘铁匠冲了进来,肩头还挂着半片染血的布襟,手里的铁锤往下滴着黏糊糊的东西:“闲哥儿!”
“”赵将军的血尸活了!他脖子上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我在铁匠铺打刀,看见村东老坟头冒血烟,那具埋了二十年的将军尸...直挺挺坐起来了!”
陈闲的桃木剑当啷掉在地上。
他记得三年前义父临终前说过,青河镇镇魂的是村东老坟里的赵将军——那是前朝抗敌的老将,死后怨气凝成镇阴碑,压着底下百具阴兵。
可要是连他都诈了
砰!
后墙突然炸开个大洞。
陈闲被气浪掀得撞在柱子上,眼前发黑时,一股腐臭的腥气先扑了过来。
他抬头,正对上一双泛着血光的眼睛——那是具穿着锈甲的尸体,胸口还插着半截断箭,指甲长得像弯钩,正抓着他的衣领往上提。
“救...救命...”他的声音发颤,腿肚子直打哆嗦。
这哪是血尸?
分明是具成了气候的凶尸!
他本能地闭眼装死,喉咙里却滚出句骂:“系统你大爷的,老子前晚在义庄睡了整宿,昨儿在鬼市躺够三刻钟,你倒是给点力啊!”
话音刚落,他突然觉得体内有团火在烧。
先是丹田,像有人往里面灌了碗热酒,暖意顺着经脉往上窜;接着是脑子,昏沉的睡意被冲得干干净净,连空气里浮动的阴气都看得一清二楚——淡灰色的雾气裹着血尸,每根汗毛都在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血尸的手劲松了。
陈闲扑通摔在地上,抬头正看见那具凶尸踉跄着后退两步,喉间发出低吼。
阿桃的魂体在半空抖成一团:“主……主人!”
“你身上的光...比上个月在城隍庙签到时还亮!”
他这才发现,自己掌心浮着层淡金色的光晕,像被阳光晒透的玉。
再看刘铁匠,对方正举着铁锤发愣,脸上的血珠悬在半空,连空气里飘着的草屑都慢了半拍——这是...神魂变强的缘故?
“秀娘?”刘铁匠突然喊了一嗓子。
陈闲转头,看见庙门外缩着个身影,是隔壁卖桂花糕的林秀娘。
她手里攥着半块没卖完的糕点,脸色比墙皮还白:“他……他是不是也...”
“我要是僵尸,早把你手里的桂花糕啃了。”陈闲抹了把嘴角,发现自己声音稳得不像话,“刘叔,赵将军的坟在哪?”
“村东祖坟地!”刘铁匠擦了擦脸上的血,!可那尸王...连我的玄铁锤都砸不穿皮!”
陈闲弯腰捡起桃木剑——这会儿他看清了,剑身上的符纹正泛着微光,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活了。
他摸了摸腰间的摄魂铃,铃身烫得惊人,里面传来陈二嫂厉鬼的呜咽,像是在说快放我出去。
“阿桃!”他转身对阴魂小婢笑了笑。“把养魂丹收好了,等会儿要是我被啃得只剩骨头,你就拿这个去鬼市换碗孟婆汤。”
“主、主人别瞎说!”阿桃急得直哭,眼泪凝成小冰珠往下掉。
刘铁匠已经冲出门去,铁锤在血月下拉出道银光:“跟我来!”
再晚半刻,镇里的娃都要遭殃了!
陈闲咬了口怀里小黑递来的鱼干——这猫不知从哪扒拉出的存货——把符纸往袖子里一塞。
他望着窗外火光四起的街道,忽然想起义父临终前的话:“守夜人不是要多能打,是要敢站出来。”
“走吧!”他踢了踢脚边的碎砖,送佛送到西,这次...我不躺了。
血月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们穿过冒着火苗的酒坊,绕过倒在地上的门板,远远看见村东祖坟地的柏树梢上,飘着团比月光还红的雾气——那是尸气,浓得化不开的尸气。
陈闲摸了摸发烫的摄魂铃,听见里面传来陈二嫂的尖叫:“小心!”
“那底下...不止赵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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