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建德出身草莽,通过造反才拥有了土地和人口,如果不杀他,那么天下所有的百姓是不是都会认为可以造反,因为即使造反失败,皇帝也会仁慈地放过他们,那样一来,恐怕国家将永无宁日!而王世充早在隋文帝时期便已做官,声名显赫、门人众多,而且很多在我朝都做了大官,如果杀了他,他的门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李渊点了点头,看向裴寂,说:“裴监,说说你的看法!”
“老臣也认为窦建德该杀,王世充不该杀!”
“理由呢?”
“和太子的理由一样!”
李渊又点了点头,对李世民说:“二郎,你的看法呢?”
李世民看了看裴寂和太子,停顿了一会儿,说:“儿臣还是认为窦建德不能杀,王世充必须杀!”
“说说你的理由!”李渊强忍怒火说。
“父皇,杀了窦建德,河北人心会乱,河北,历来是最难收服的,还是谨慎处置窦建德为好。而且,窦建德草莽出身,王世充乃世家大族,百姓造反恐怕比世家大族造反困难得多吧!”李世民小心翼翼地说。
“二郎啊!现在天下即将平定,不是以前我们打天下的时候了,而是到了治天下的时候,你明白吗?以前,我们为了稳住某个人、某个势力,我们宽恕他们,甚至给他们加官进爵,不过,你要知道,那些都是权宜之计。如今,我们即将统一天下,为什么还要宽恕他们?而且,我们当年起兵是打着为杨广报仇的旗号,拥立了杨侑为帝,然后杨侑禅位于我大唐,我们是正统,既然我们是正统,那么,就要讨伐那些非正统。当年宇文化及杀了杨广,窦建德又杀了宇文化及,宇文化及谋逆被杀,是罪有应得,窦建德杀了宇文化及是有功于社稷,但我们不能承认他有功,因为他杀了宇文化及后,自立为王,不奉杨广子嗣为帝,反而自立为王,这是谋逆,我们讨伐他就是凭借这个罪名,可我们如果放了他,那就等于我们允许谋逆,支持谋逆,我们的正统又从何谈起呢?相比你说的河北民心,正统难道不更重要吗?记住,人心是随正统的,不是随某一个人的,谁敢与我大唐对峙,谁就是造反,是要被讨伐、被击败、被杀头的,你常年带兵打仗,不谙政事,我不怪你,今后,你要多向太子学习,多读书,少想一些行军打仗,不要辜负我对你的良苦用心啊!”李渊为李世民深入地剖析着。
看着沉思的李世民,李渊又说:“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窦建德了吗?”
“那父皇为何不杀王世充?”李世民不解地问。
“不是不杀,是我不能杀!”
“父皇,这是何意?”李世民更加糊涂了。
“不久后你就知道了!”李渊笑着说。
李世民、李建成都满脸疑惑,只有裴寂面色如常。
李渊接着说:“二郎啊,回去后,多读读书,多读书不是坏事!”
李世民趁机请求道:“父皇,儿臣自幼没有好好读书,刚刚又聆听了圣训,大有醍醐灌顶之感,所以,儿臣想请父皇允许儿臣开文学馆,广招读书人,教我读书。”
李渊大悦,立即同意了李世民的请求。
李渊又对李建成说:“李密与朕同朝为官,经史子集无一不精,若论治天下,我不如他,但是朕和他身处乱世,这打天下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得了天下后,朕没有像他一样治理天下的才能,那怎么办呢?那就是用人,朕可以没有治天下的能力,但朕可以找有治天下能力的人,然后,朕用驭人之术,驾驭他们,就像刘邦用萧何管后勤,用韩信上前线一样,谁会干什么,朕就把他放到应该在的位置上,如此一来,他们的才能得到发挥,朕也得到知人善任的美名,岂不两全其美?作为帝王,一定要懂得驭人之术。我让李纲、窦轨做太子詹事,裴世矩、郑善果、贺德仁为太子庶子,还有王珪、韦挺、李立言等文官辅佐你,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朕要替你打天下,打下天下后,让你去治天下,你的任务就是在朕百年之后,替朕经营好这天下,至于打仗的事,你就交给二郎就好了!朕相信,你兄弟二人,一文一武、同心协力,定能造就出一个大唐盛世!”
“儿臣感念父皇用心之良苦!”李建成说。
李渊又问:“你自己找的那个太子冼马魏征如何?”
李建成说:“他刚到我手下不久,是否是个贤才,儿臣尚不敢妄下定论。”
“无妨,贤与不贤,那不重要!”李渊笑着说。
“为什么?”李世民抢先问道。
“朕告诉你们,在帝王眼中,能用的人有两种,一种是贤者,一种是能者。”
“这是何意?”李建成问。
“贤者,指品德高尚之人,即使他什么都不懂,我们也要用他,用他做个典范,把他们放在一些虚职上面来收买人心;能者,指有治天下能力之人,他们是否偷鸡摸狗,这不是我们所考虑的,孟尝君手底下不就有那种人嘛!我们用这种人,要把他们放在实职上面,让他们干实事,让他们觉得我们有容人之量,只要有能力,我们欢迎他们、重用他们,这样,他们就会对我们死心塌地。至于这个魏征,究竟是贤者,还是能者,就留给你自己好好考察了!”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李建成说。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朕累了!”说罢,李渊摆了摆手让众人退下。
走出殿外后,李世民快速离开。李建成叫住裴寂,说:“建成谢过裴相!”
裴寂说:“太子所谢何事啊?”
“我听说,父皇曾有一个念头让世民做太子,幸得裴相好言相劝,才使父皇断了此念,此为一谢;刚才,裴相支持我的看法,令父皇也站在了我这一边,此为二谢!”
裴寂笑了笑,说:“第一谢,老夫愧不敢当,老夫当时所言全是肺腑之言,不敢贪天之功;第二谢,太子也大可不必,因为老夫不是和太子站在一边,而是和皇上站在一边。”
“裴相何出此言啊?”李建成不解地问。
“太子殿下,请问陛下为何杀窦建德而不杀王世充呢?”
“刚才父皇不是说了原因吗?”李建成满脸问号。
“那些话听听就罢了,真正的原因,不可说,不可说啊!”
“请裴相教我!”李建成急忙拱手求教。
“那好吧,老夫就跟你说说,我和秦王进殿之前,你和陛下是不是说了有关窦建德之事?”
“是啊!”
“是不是说了秦王不主张杀窦建德?”
“对啊!”
“然后我和秦王进殿后,陛下怒斥秦王,甚至想动手打他,是也不是?”
“不错!”
“殿下可知陛下为何生气?”
“当然是秦王越权,父皇才生气的。”
“那请问殿下,以前秦王是不是也有过越权之事,当时陛下生气了吗?”
“好像没有!”
“太子殿下,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请裴相明言!”李建成拱手请教。
“秦王刚立了大功,风头正盛,俨然有超过太子之势,陛下是怕秦王因立功而得意忘形,从而有不臣之心,因此佯装生气,一来是在敲打秦王,让他知道长幼尊卑;二来是为您立威,让他知道,陛下的心是向着您的。如果秦王主张杀窦建德,那么陛下反而不会杀窦建德,当皇帝,不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即使是亲生儿子,也不行。”
“原来是这样!”
“太子殿下,可知陛下为何率先询问你的意见吗?”
“建成愚钝,请裴相直言!”
“陛下想和您站在一起,自然要先问你的意见,如果你说让他们都死,陛下就会让他们死,如果你让他们活,陛下就会让他们活,陛下需要先明确你的意见,至于理由不重要!当陛下听完你的意见,立刻询问我的意见,则是在考验我,想看看我是不是愿意和你站在一起,我的支持就代表了满朝文武的支持,如果我和太子您的意见相反,那么陛下有可能考虑更换太子,毕竟一个得不到朝臣支持的太子怎么能当未来的君主呢?最后询问秦王的意见,是因为陛下了解秦王,因为秦王太重信义,他知道秦王一定主张不杀窦建德,这样一来陛下就可借机敲打敲打秦王了,而且秦王曾答应了不杀窦建德,结果却杀了他,如此一来,便是秦王失信于天下人,秦王在天下人心中威严自然降低很多,反之,太子您的地位不就巩固了吗?”
“裴相之言,令我茅塞顿开,建成再谢!”
“太子不需多礼,老臣的心是向着太子的,这一点请太子殿下放心!”
“裴相,那当谈到如何处置王世充时,父皇的话是什么意思?”
“王世充作恶多端,陛下不收他,天下自然有人收他,我听说独孤机之子独孤修德好像在长安吧?”
“在呢!”
“独孤修德与王世充有杀父之仇,恐怕独孤修德饶不了王世充!”
说完,裴寂大步离开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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