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接着读:“白起为秦国平定赵国,却被秦昭王所杀;周亚夫平定七国之乱,最终被汉景帝诛杀;文种设计策略灭掉吴国,却反被越王杀害;伍子胥竭尽全力为国家效力,最终却遭遇赐剑自刎的灾祸。这些都是君主的过错,而不是臣子的罪行。至于像赵高、韩信、黥布、陈豨这类人,他们是自己招来了灾祸,并非君主滥施刑罚。汉高祖在保存功臣方面有所缺失,而光武帝则在选拔将领方面表现得非常出色。臣子安定君王的国家社稷,君王却将臣子置于危亡之地,这哪里是相互酬报的道理呢?如果君王肆意发怒,那么朝廷和战场都会感到战栗;如果君王留心宽恕,那么法令又可能无法执行。百姓快乐则官员辛苦,官员快乐则百姓劳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边疆是国家的枝叶,京畿是国家的根本。古人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应当使国家的根本稳固、枝叶繁茂,把重任托付给朝廷内的宰相,但像伊尹、傅说这样的贤相,人们很难遇到;至于镇守冰冻的要塞,守卫飞雪覆盖的边疆,像魏尚、李牧这样的良将,在当今也是罕见的。派遣人员去远方安抚,则会因为眷恋而不忍心离别;怜悯而不派遣,则边疆的枝叶就会凋零。因此,朕早晚都小心翼翼,从未忘记这件事,君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臣子呢。《易经》说:‘书写不能完全表达言语,言语不能完全表达心意。’现在朕只简略地陈述大概,以表达我内心的想法。古语说:‘劳动者一定会歌唱他们所做的事。’朕并不是故意用繁琐的文笔来显示文采,只是通过学习来充实自己,随便写下心中的感受,希望远方和后世的贤者们能看到,并不会嘲笑朕。”
群臣听后皆击笏称赞。
十一日,房玄龄呈上《玉玺议》《玉牒议》《蜡祭议》《设告至坛议》等文,并对李世民说:“陛下,您既然登上大宝,很多事务应当革故鼎新,这些都是臣近些日子所作,希望能对陛下有所帮助。”
李世民看后,大喜,说:“事无巨细者,房玄龄也。”
于是,李世民下诏房玄龄所定礼仪规范全部照准。
十二日,豫章公主母亲因生产豫章公主而难产致死,长孙皇后决定亲自抚养豫章公主,并视如己出。因为豫章公主自幼被长孙皇后抚养长大,所以豫章公主也视长孙皇后如同亲生母亲。后来长孙皇后葬礼上,豫章公主以亲生女儿的礼制为长孙皇后服丧。李世民对于豫章公主的孝顺也看在眼里,对待豫章公主也视如嫡出。
十七日,李艺假称奉密敕,从泾州出发,带兵入朝。豳州治中赵慈皓不察之下,打开城门,放李艺进入豳州。
李艺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李世民的掌握之中,从他结交李建成的时候开始,李世民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动向。
“陛下,燕郡王李艺谋反,已经占领了豳州!”兵部尚书杜如晦说。
听闻李艺造反,李世民说:“长孙无忌、尉迟敬德,出列!”
二人急忙起身来到殿中。
“命你二人带兵讨伐李艺!”
“臣等领旨!”二人快步出殿,准备出征。
听闻尉迟敬德和长孙无忌前来平定李艺叛乱,赵慈皓才明白原来李艺假传圣旨,于是,赵慈皓准备将功赎罪,立即与统军杨岌商议。
赵慈皓说:“我不察之下,放李艺过了豳州,今天,我得知了李艺谋反的消息,我自知自己铸下大错,罪不可恕,然我想将功折罪,弥补过错,希望你能和我同心协力。”
杨岌说:“我们受小人蒙骗才犯下大错,我想陛下一定不会怪罪,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好好谋划,捉拿李艺。”
二人商议好后,准备找机会诛除李艺,不料事泄,赵慈皓被捉,李艺坚守豳州,杨岌只得孤身起兵攻打李艺。
当杨岌发兵攻打李艺后,李艺部众一脸错愕,心想:怎么自己人打自己人?
就在两军打得难解难分之时,杨岌疾驰进入阵中,高声道:“李艺谋反,陛下已经派尉迟敬德、长孙无忌前来平叛,尔等都想给李艺陪葬吗?”
天节兵听后,这才发现,原来李艺乃矫诏发兵,自己怎么能和李艺一同谋反呢?于是,李艺部下立即四散逃跑,李艺见军心大乱,急忙向北奔向突厥,行至宁州时,部下杀死李艺向唐军投降,其妻孟氏、巫婆李氏也被诛杀,李世民下诏收回赐姓,还其罗姓。罗艺之弟利州都督罗寿受其连累,也被处死。
赵慈皓忠心耿耿、威武不屈,李世民任命其为巴州刺史;杨岌平叛有功,兼任豳州治中。
利州都督罗寿死后,李世民任命义安郡王李孝常为利州都督。李孝常原为李建成党羽,虽在唐初立有大功,然自从隋末将永丰仓献给李渊外,未立新功,加上罗艺之死,令其担忧王位不保,于是也开始暗中积极谋划反叛。
与此同时,杨表上奏称检校右武侯大将军刘师立与罗艺是好友,刘师立自称眼中有赤光,身体有非凡之相,并且与某些预言和征兆相符,请求李世民处罚他。
李世民听后,一怒之下剥夺了刘师立官职,将其贬为庶人。不久之后,李世民召见他说:“你真的打算谋反吗?”
刘师立非常惶恐,跪倒在地回答道:“臣在隋朝任职时,职位不过七品,才能平庸低下,从不敢妄图非分之富贵。承蒙陛下异常厚爱,臣曾以性命许国。如今陛下功成业就,臣也得以位至将军。臣自我反省,实在已超越了自己的能力和应得的地位。臣是什么人,怎敢妄言谋反?”
李世民笑着说:“朕知道你不会这样,这是杨表的妄言罢了,你不要放在心上。”于是赐给刘师立六十匹帛,又任命他为检校岐州都督。
罗寿被杀后,房玄龄、魏征、长孙无忌等人觉得罗艺之弟之死,属实冤枉,罗寿在利州,罗艺在泾州,二人也并未联络一起造反,然罗艺造反,按《武德律》又确实需要连坐,于是,几人找到李世民,为罗寿叫屈。
魏征说:“唐刚刚建立时,各地暴乱不断,采用严刑峻法能够制止一些人作乱,但如今天下太平了,再用严刑峻法恐怕不合时宜了,《武德律》中严刑峻法颇多,如族刑、连坐的范围实在太广,比如罗艺和罗寿,兄弟二人平时并不交往,然罗艺谋反,罗寿却遭受了无妄之灾,这恐怕是不公平的,希望陛下专尚仁义,慎刑恤典,依据儒家的仁政思想,进一步加强“德主刑辅”的立法原则,少用斩刑等极刑。”
李世民觉得魏征说的很对,于是,命魏征、长孙无忌、房玄龄、萧瑀、陈叔达、裴弘献、戴胄等人俢撰《贞观律》。
后《贞观律》历经十年,于贞观十一年正月完成并颁布。
《贞观律》分为十二卷,分别是:名例、卫禁、职制、户婚、厩库、擅兴、盗贼、斗讼、诈伪、杂律、捕亡、断狱。刑罚分为笞、杖、徒、流、死五种。笞刑有五条,从笞十到笞五十;杖刑有五条,从杖六十到杖一百;徒刑有五条,从徒刑一年开始,每加半年,至徒刑三年;流刑有三条,从流二千里开始,每加五百里,至流三千里;死刑有两条,分别是绞和斩。总计二十等。
此外,还有议、请、减、赎、当、免等六种特别规定。八议包括: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符合八议条件的人犯死罪时,需列出所犯罪行及应议的理由,上奏请议,由皇帝裁决;流罪以下的,减一等处罚。若官爵在五品以上,以及皇太子妃大功以上的亲属,符合议亲条件的,犯死罪者,上请;流罪以下的,也减一等处罚。若七品以上官员及符合请罪条件的官员的祖父母、父母、兄弟、姊妹、妻子、子孙犯流罪以下的,各减一等处罚。符合议、减条件的九品以上官员,若其祖父母、父母、妻子、子孙犯流罪以下的,可以赎刑。赎刑的方法是:笞十赎铜一斤,每加一等,加铜一斤,至杖一百,则赎铜十斤;杖刑以上,每加一等,加铜十斤,至徒刑一年,赎铜二十斤,徒刑三年,赎铜六十斤;流二千里,赎铜八十斤,流二千五百里,赎铜九十斤,流三千里,赎铜一百二十斤。
又规定可以以官爵当罪。以官爵当徒刑的,五品以上官员犯私罪,一官当徒刑二年,九品以上官员,一官当徒刑一年。若犯公罪,则各加一年。以官爵当流刑的,三流同比徒刑四年。同时,解除现任官职,除名者比徒刑三年,免官者比徒刑二年,免所居官者比徒刑一年。
又有十恶之条,包括: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犯十恶者,不得适用议、请、减之例。七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及废疾者,犯流罪以下的,也允许赎刑。八十岁以上、十岁以下及笃疾者,犯反逆杀人应死者,上请;盗及伤人者,也收赎;其余皆不论罪。九十岁以上、七岁以下者,虽有死罪,也不加刑。
后来,《贞观律》又对《永徽律》产生了巨大影响,《贞观律》和《永徽律疏》的制订和颁行是中国法律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它们确立了中国古代刑法的规范,并且影响遍及朝鲜、日本、越南等亚州各国,乃至在世界法律体系中也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成为独树一帜的一大法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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