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车在离监狱三公里的废弃砖窑停了下来。
陈战锋掀开帆布跳下车,夜风卷着铁锈味灌进领口,他摸了摸胸口的老班长军牌,金属边缘硌得皮肤发红——那是方才灵雨握他手时,军牌被体温焐得发烫留下的印子。
琳达,卫星图同步。他对着蓝牙耳机低唤。
通讯器里很快传来女声,带着计算器敲击的脆响:已锁定监狱B2区物资通道,每日凌晨两点十五分,后勤部会送一批压缩饼干和医疗箱。
守卫换岗间隙,监控盲区有三分钟。停顿两秒,但根据最新情报,半小时前维克多的私人卫队接管了南区防务,我需要你们...
足够了。陈战锋截断她的话,转身看向车斗里的队员。
灵雨正蹲在地上给突击步枪装消音器,发梢沾着方才改装货车时蹭的机油;孙突击队员把脸抹得黢黑,正往战术靴里塞防刺板——那是他从矿场带出来的旧习惯,物资车后厢我加了隔层,能藏三个人。他指了指改装过的货车,灵雨跟我扮押运员,老孙钻后厢。
那医疗箱怎么办?灵雨抬头,睫毛上沾着机油星子,真货在仓库,咱们这箱......
假的。陈战锋拍了拍后厢的铁皮,但里面装的是震撼弹和麻醉剂,足够让前三个冲过来的守卫睡半小时。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伪造单据,纸张边缘还留着炊事班打印机的齿痕——昨天深夜,他借着给全连打菜谱的由头,用后勤科的机器偷印了这批文件,记住,回答问题时盯着对方喉结,说话比平时慢半拍,像真的被问烦了。
灵雨突然笑了:班长,你教我颠勺时也是这么说的。
陈战锋一怔。
二十天前在炊事班,他教灵雨颠三十斤的铁锅,说手腕要稳,火候到了再翻,此刻月光照在她沾着机油的脸上,倒比灶台前多了几分锋利。
他喉头动了动,把小心两个字咽回去,只说:上车。
货车轰鸣着启动时,云城军事监狱的探照灯刚好划破夜空。
陈战锋握着方向盘,余光瞥见灵雨在检查手枪保险——她总把子弹上膛后再退一发,说是留口气给活人。
后视镜里,老孙蜷在后厢隔层,像块裹着破布的石头,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第一道关卡设在监狱正门五百米处。
两个守卫端着95式步枪走过来,其中一个敲了敲车窗:证件。
陈战锋把伪造的后勤部证件递过去,手指在裤腿上蹭了蹭——不是紧张,是沾了灵雨方才塞给他的薄荷糖纸,压缩饼干和医疗箱,B2区。他声音压得粗哑,像常年在厨房喊号子的后勤兵。
守卫用手电照证件,光束扫过陈战锋脸上的疤——那是上个月边境冲突时,被弹片划的,后勤部的?他眯起眼,我咋没见过你?
新来的。陈战锋摸出盒烟,抽出两根递过去,张科长亲戚,您多担待。烟盒是炊事班老班长留下的,镀金的大前门在手电光下泛着旧色。
守卫接过烟,手指在证件照片上敲了敲:行,后厢检查。
陈战锋心跳漏了半拍。
他早料到会查后厢,可此刻后厢隔层里藏着老孙,还有伪装成医疗箱的武器——如果守卫掀开篷布......
哥,这大冷天的。灵雨突然摇下车窗,把保温杯递过去,我煮了姜茶,您暖暖手?她声音软得像炊事班的小米粥,眼尾还故意沾了点机油,看着像被风吹红的,我们从城南开过来,路都冻硬了,后厢东西码得实,您掀开准落灰。
守卫盯着她递过来的保温杯,喉结动了动。
陈战锋看见他枪套的搭扣松着——这是个能被小恩小惠打动的人。
果然,守卫把证件塞回陈战锋手里,挥了挥手:走吧,下不为例。
货车碾过减速带时,陈战锋掌心全是汗。
灵雨关上车窗,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指腹还沾着保温杯上的水珠,暖烘烘的。
第二道关卡在B2区门口。
这里的守卫明显不同:战术背心没有褶皱,步枪握把缠着防滑带,连帽檐都压得极正。
陈战锋把车停在阴影里,借着调整后视镜的动作扫了眼手表——两点十分,比计划早了五分钟。
医疗箱编号。守卫敲了敲后厢,声音像敲钢板。
陈战锋翻开单据,报出编号:YL-230527-09。
守卫低头核对平板,突然皱眉:不对,今天应该是YL-230527-11。他抬头时,陈战锋看清了他臂章——骷髅头咬着折断的军刀,和地图上维克多的印章一模一样。
灵雨猛地攥住陈战锋的手腕。
她掌心的火药味突然变得浓烈,陈战锋想起三小时前在废弃工厂,他们从焦黑的文件堆里翻出半张纸,上面用红笔圈着骷髅臂章:维克多亲卫,嗅觉比警犬灵三倍。
可能是张科长打错了。陈战锋扯出笑,伸手去摸烟盒,我这就......
不用。守卫打断他,枪口微微抬起,下车,后厢开箱。
陈战锋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边缘——那里刻着老班长的名字,陈字的竖划被磨得发亮。
他余光瞥见灵雨的手慢慢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从炊事班顺来的杀猪刀,磨得比手术刀还快。
哥,您看这。灵雨突然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在守卫面前晃了晃——是块巧克力,包装纸泛着旧色,我爸在对越自卫反击战立功时发的,您要喜欢......
守卫的目光顿在巧克力上。
陈战锋抓住机会,猛地踩下油门!
货车轰鸣着撞开B2区的栏杆,后厢传来咚的一声——是老孙撞在隔层上,但他没哼一声。
警报!有可疑车辆!守卫的喊声响彻夜空。
陈战锋单手打方向盘,货车擦着岗亭冲进去。
灵雨已经摇下车窗,把巧克力砸在守卫脚边——那里面裹着微型追踪器,是琳达塞给她的。
探照灯瞬间全部转向他们,红光在挡风玻璃上跳跃,像泼了满车的血。
三点钟方向!灵雨大喊。
陈战锋抬头,看见二楼监控室的窗户闪过人影——是维克多的亲卫在按警报器。
下一秒,刺耳的蜂鸣声炸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后厢!陈战锋吼了一嗓子。
老孙从隔层里窜出来,抄起改装过的医疗箱砸向追来的守卫。
箱子炸开,麻醉剂喷雾弥漫,三个守卫踉跄着栽倒。
目标区域还有五十米!灵雨盯着战术平板,指尖在屏幕上跳,但左边来了两队巡逻兵,右边......
撞过去!陈战锋猛打方向盘,货车擦着围墙冲过弯道。
车头灯照亮前方,二十多个端着枪的士兵从阴影里涌出来,子弹打在车身上,溅起火星。
灵雨突然扯开领口,掏出条银链子——那是老班长牺牲前塞给她的,刻着平安两个字。
她吻了吻链子,端起突击步枪:我掩护!
陈战锋踩下刹车,货车在原地划出半圈。
灵雨的子弹精准地打灭了两个探照灯,黑暗中,老孙已经踹开车门,扛起装着炸药的箱子冲了出去。
战锋!灵雨突然拽他胳膊,看监控屏!
陈战锋抬头,监狱中央的大屏幕亮了,维克多的脸出现在上面,嘴角挂着阴鸷的笑:陈班长,欢迎来到我的猎场。他身后站着十几个被蒙眼的士兵,其中一个人突然抬头——是被关押的李参谋,他嘴上的胶布被撕开,嘶吼着:他们要在军校......
砰!
枪响的瞬间,陈战锋看清了李参谋额头的血洞。
维克多的笑声混着警报声刺进耳朵:二十三小时后,云城军校的天空会比今天更红。他身后的士兵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监控镜头,现在,该你们尝尝被围猎的滋味了。
货车外,脚步声像潮水般涌来。
陈战锋摸出怀里的老班长军牌,金属已经被体温焐得发烫。
灵雨把步枪塞给他,自己抄起杀猪刀:我数过,外围有三个通风管道,能......
来不及了。陈战锋打断她,目光扫过车外密密麻麻的枪口。
他突然笑了,露出炊事班颠勺时惯有的狠劲——那是二十年前边境战役里,老班长举着军旗冲锋时的笑,灵雨,记得我教你颠勺的口诀吗?
灵雨一怔,随即笑出泪来:手腕要稳,火候到了......
就翻他娘的天。
警报声中,陈战锋的指节捏得发白。
车外,维克多的亲卫已经端着枪冲过来,探照灯的红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把即将落下的刀。
而在更远的地方,云城军校的方向,启明星正从云层里钻出来,照着云城军校四个鎏金大字,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