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上的牛骨汤咕嘟咕嘟翻着白泡，陈战锋用木勺搅动时，目光却落在案板旁那叠蓝火公司的宣传单上——是周强趁夜从马少校办公室垃圾桶里捡回来的，边角的咖啡渍还带着点焦苦的气味。
蓝火公司？孙师傅推了推老花镜，指甲在军用特供食材的烫金标题上刮出轻响，上个月他们竞标被咱们后勤处刷下来了，说什么有机食材都是虚的，价格翻三倍还净是冷冻货。
周强蹲在地上往玻璃罐里装细沙，闻言抬头：我打听了，马少校他小舅子在蓝火当采购经理。
上次战术烹饪给全营加了餐，马少校在例会上说后勤兵不务正业，结果黄营长拍桌子说老子的兵能多扛二十斤弹药，就是炊事班的正业。他把玻璃罐往怀里一抱，咧嘴笑，所以马少校要搞事，准是冲咱们的食材来！
陈战锋把宣传单折成小方块，指节捏得咔咔响。
他后颈的血脉又开始发烫，那是战神血脉在预警——自觉醒以来，这种灼烧感只在危险逼近时出现过三次：第一次是新兵连徒手接飞刀救了战友，第二次是边境雷区凭直觉避开诡雷，第三次...就是刚才看见马少校对着电话冷笑的模样。
孙师傅，明早采购的牛肉让我先过手。他抄起菜刀在案板上剁了块姜，周强，你带吴士兵他们去各班排串个门，就说战术烹饪的汤里加了黄芪党参，能提气；做的杂粮饭掺了山药，养脾胃。
孙师傅抽了抽鼻子，突然用筷子挑起块刚切的牛里脊：小锋子，你闻闻这味儿。
陈战锋凑过去，鼻尖刚碰到肉片，后颈的灼烧感轰地炸开。
他瞳孔微缩——正常牛肉该有的腥甜混着点土腥气，可这肉里却裹着股若有若无的腐酸，像坏了一半的烂柿子。
郑厨师今早去采购的？他声音沉了下去。
周强猛地站起来：我去查采购单！话音未落人已冲出门，胶鞋在青石板上踩出急响。
果然，半小时后周强举着皱巴巴的单据冲回来：郑厨师把原本定的黑虎村散养牛，换成了蓝火公司的特供！
这单子上的签字...他模仿了孙师傅的笔迹！
陈战锋攥紧菜刀，刀面映出他泛红的眼尾。
他想起今早郑厨师往他的菜筐里多塞了把蔫菠菜时的假笑，想起上次战术烹饪获奖时对方摔碎的醋坛子——有些腌臜心思，早该晒在太阳底下了。
孙师傅，把变质牛肉封好。
周强，叫上吴士兵他们去各班排，让吃过早饭的兄弟来作证。他扯下围裙甩在案上，咱们去营部。
营部会议室的门被撞开时，马少校正跷着二郎腿喝茶。
看见陈战锋抱着密封盒进来，他眉毛一挑：炊事班副班长擅闯办公区？
报告营长！陈战锋啪地立正，有人往战术烹饪食材里掺变质牛肉，意图让士兵吃坏肚子，破坏后勤改革！
黄营长放下茶杯，目光扫过陈战锋怀里的密封盒：什么情况？
今早采购的牛肉，表面看不出问题，可切开后有腐酸味。陈战锋掀开盒盖，会议室里顿时飘起股馊腥气。
他又掏出采购单拍在桌上，这是郑厨师伪造的孙师傅签字，实际供应商是蓝火公司——马少校小舅子的公司。
马少校猛地站起来，茶杯摔在地上：血口喷人！
我和蓝火没关系！
那这个呢？周强从裤兜里摸出个小塑料袋，昨晚我在您办公室门口撒了细沙，今早扫回来的脚印——43码的皮鞋印，和您常穿的那双一模一样。他又指了指窗外，窗台上的风铃是我挂的，昨晚您打电话说得让那帮做饭的栽个大跟头，我用录音机录下来了。他晃了晃兜里的老式磁带，要放给大家听听吗？
会议室里霎时安静得能听见秒针走动。
黄营长的脸黑得能滴墨，他盯着马少校肩头的金穗肩章，冷笑一声：马少校，我记得条令里写着，破坏军队后勤建设，最轻也是记大过。
马少校的脸白得像墙皮，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还有郑厨师。陈战锋又掏出张纸，这是各班士兵的证词，说他今早往菜筐里塞蔫菜时骂凭什么让陈战锋出风头。他看向黄营长，战术烹饪不是我一个人的，是炊事班的，是全营的。
有人容不得咱们好，就得让他知道——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动后勤兵的锅，就是动所有兵的命！
黄营长拍案而起：马少校调离后勤口，去靶场当管理员！
郑厨师降为帮厨，扣三个月津贴！他转向陈战锋，语气软了些，小同志，把变质牛肉拿给兽医检验，结果贴在公告栏。
再让吴士兵他们多宣传宣传战术烹饪的好处，咱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扫了眼马少校煞白的脸，谁动咱们的伙食，咱们就动谁的前程！
当天下午，公告栏前围满了兵。
兽医的检验报告上赫然写着肉质腐败，含沙门氏菌，旁边还贴着战术烹饪近三个月的训练数据：士兵体能测试优秀率涨了27%，拉练途中晕倒次数从每月12次降到0。
吴士兵站在凳子上嚷嚷：昨天我扛弹药箱，一口气上了三楼！
班长说我比上个月多扛了二十斤！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哄笑：那是陈班副的牛骨汤喝多了！明早我得去炊事班排队打粥！
陈战锋蹲在炊事班门口擦菜刀，听着外面的喧闹，嘴角终于翘了起来。
孙师傅递给他碗热粥，感叹：小锋子，你这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使得漂亮。
还是孙师傅教得好。陈战锋喝了口粥，热气模糊了眼尾。
可后颈那丝若有若无的灼烧感却没消散——方才他去取检验报告时，传达室老王神秘兮兮塞给他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七个字：玄甲卫盯上战术烹。
晚风掀起纸条边角，陈战锋望着天边渐沉的夕阳，手不自觉按上心口。
他能感觉到战神血脉在皮肤下涌动，像头醒过来的野兽。
玄甲卫...他听过这个名字，是爷爷那辈人讲的老故事里，专守国术秘辛的神秘组织。
灶膛里的火噼啪炸响，陈战锋捏紧纸条，目光投向远处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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