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晾衣绳上的迷彩服,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陈战锋蹲在炊事班门口剁排骨,菜刀起起落落间,骨茬子崩裂的脆响混着他均匀的呼吸——三刀快剁,一刀顿住,这节奏和昨晚孙师傅教的八极拳崩弓劲竟有几分神似。
陈副班长!
李教官让全体集合!哨兵的吆喝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陈战锋抹了把额角的汗,把菜刀往菜板上一插,军靴踩得地面咚咚响。
训练场的白杨树沙沙作响,特种一队的王猛正歪着膀子跟李教官说话,作训服领口敞着,露出锁骨处狰狞的刀疤。
他余光瞥见陈战锋过来,嘴角扯出个不屑的笑:李教官,咱们这军体拳比赛可不能寒碜了老团长。
听说炊事班最近挺闲?
要不也派个人来凑个热闹?
凑什么热闹?炊事班班长老周挤到前面,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咱们平时切菜剁肉的,哪会打什么军体拳?
刘刚带着他的特种二队慢悠悠踱过来,作训帽歪戴在后脑勺:老周啊,这比赛是团里提升战斗力的正经事儿。
炊事班也是军营一份子,总不能每次比武都当观众吧?
要是连参赛都不敢......他拖长了音调,传到团部耳朵里,怕是要说咱们后勤拖后腿呢。
李教官捏着哨子的手紧了紧,目光扫过陈战锋肩头没消下去的淤青:炊事班确实该证明自己。
陈战锋,你最近跟特种队加练格斗,就你上吧。
训练场霎时安静下来。
王猛的跟班张豪最先笑出声:炊事班派个切菜的来打拳?
这比赛怕要成演武场变菜市场咯!特种队员们哄笑成一团,连几个路过的通信兵都捂着嘴偷笑。
老周急得直搓手:战锋这孩子哪懂什么比赛规矩...
我去。陈战锋突然开口。
他垂着眼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军裤上的褶皱,炊事班不能当缩头乌龟。
王猛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盯着陈战锋泛着青茬的下颌线,上周在炊事班窗外看到的画面突然涌上来——那小子站在菜板前,刀背敲着排骨,腕子翻转的弧度像极了八极拳的铁山靠。
行啊,我倒要看看炊事班的军体拳能打出什么花样。王猛甩了甩手腕,骨节发出咔咔的脆响,要是输得太惨,可别哭着找孙老头要糖吃。
孙师傅正蹲在炊事班后窗剥葱,听见这话把葱根往地上一摔:小崽子们嘴皮子利索,等上了擂台再狂!他抹了把脸站起来,围裙兜里还塞着半块没吃完的锅盔,战锋,晚上来灶房,我教你两招。
月光爬上炊事班的烟囱时,陈战锋抱着个铝制饭盒推开了门。
孙师傅正往灶膛里添柴火,火光映得他眼角的皱纹发亮:知道我为啥留在炊事班?他抄起根烧火棍,在地上画出个圆,三十年前我在侦察连,八极拳练到能开碑裂石。
后来为救战友挨了三刀,伤好后拳头重了,锅铲却拿不稳。
烧火棍突然划出一道圆弧,带起的风掀翻了案上的蒸笼布:军体拳是杀人技简化的,讲究快准狠。
但你要记住——他棍尖点在陈战锋心口,真正的杀招在这儿。
陈战锋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孙师傅的棍法明明慢得能看清轨迹,他偏生躲不开;烧火棍扫过肋下时,他突然想起上周跟王猛对练,那家伙也是用这招锁喉。
对!
就是这个感觉!孙师傅一拍大腿,你小子的骨头比我当年还透!
刚才那下侧身,跟我师父教的鹞子翻身有七分像!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炸开,火星子窜上房梁。
陈战锋抹了把脸上的汗,突然发现自己竟能看清孙师傅棍尖带起的风——每道弧度都像刻在视网膜上,连棍头翘起的木刺都纤毫毕现。
这是......
别问,练就是了。孙师傅往他手里塞了个烤红薯,明儿赵教官讲规则,那老东西护着特种兵,你留个心眼。
比赛当天的擂台搭在靶场边,横幅上军体拳争霸赛几个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赵教官捏着名单念到炊事班陈战锋时,推了推眼镜:本次比赛强调实战对抗,允许使用摔投、锁技,但禁止攻击咽喉、裆部——他扫了陈战锋一眼,当然,切磋嘛,难免磕磕碰碰。
王猛站在后台活动手腕,张豪正给他缠绷带:锋哥,那小子要是敢躲,你就往肋骨上招呼。
上回他跟你对练,左边第三根肋骨刚养好......
陈战锋蹲在角落检查护具。
拳套是老周翻遍仓库找出来的,护腕上还沾着不知哪年的油渍。
他捏了捏拳套的指节处,突然顿住——掌心位置硬邦邦的,像是塞了团沙子。
周哥!他扯着嗓子喊。
咋了?周强拎着保温桶跑过来。
陈战锋摘下拳套,倒出一把细沙:谁动的手脚?
周强的脸瞬间涨红:我...我今早明明检查过......
没事。陈战锋把拳套重新戴上,指腹碾过那些沙粒,正好练练抗击打。
他抬头望向擂台,王猛已经站在阳光下,作训服被风吹得鼓起来,活像只开屏的孔雀。
陈战锋活动了下手腕,能听见骨节发出的轻响——孙师傅教的崩劲在血管里窜动,像有团火要从拳头里烧出来。
裁判的哨音已经吹响。
陈战锋站起身,军靴碾过地上的沙粒,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望着王猛嘴角的冷笑,突然想起孙师傅昨晚说的话:真正的杀招,从来不在拳套里。
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若隐若现的刀疤——那是上周执行任务时留下的。
此刻,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和擂台上的秒表节奏重叠。
王猛已经举起了拳头。陈战锋望着他身后晃动的横幅,突然笑了。
这一仗,该他先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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