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边境小镇的青瓦顶,陈战锋就带着小队混进了集市。
他换下了洗得发白的作训服,套上件灰扑扑的粗布褂子,腰间别着的三棱军刺用破布裹了,乍一看像个来卖山货的猎户。
锋子,那棵老槐树下的瘦高个,你瞧。周强蹲在卖烤馕的摊子后,咬了口油饼,喉结动了动,半小时摸了七次耳朵,刚才还跟穿黑夹克的使眼色——那黑夹克袖口有金线,和上次截获的军火箱封条纹路一样。
陈战锋顺着他的目光扫过去。
老槐树上挂着串红辣椒,瘦高个正弯腰挑竹筐里的野山菌,指尖却在筐沿敲出奇怪的节奏。
两个穿黑夹克的男人从他身侧经过,其中一个不小心撞了他肩膀,半块拇指大的铜片就滑进了瘦高个的袖管。
收网。陈战锋捏了捏裤袋里的青铜戒指,体温透过布纹渗进来,烫得他掌心发麻。
四人装作散逛的模样,跟着瘦高个往集市深处走。
青石板路被晨露打湿,飘着马粪和香料混合的气味。
瘦高个拐进一条逼仄的小巷时,陈战锋冲孙厨师使了个眼色——这个退伍矿工出身的炊事班成员立刻放慢脚步,装作系鞋带,挡住了巷口可能的退路。
变故发生在巷尾的腌菜坛子旁。
瘦高个突然转身,嘴角扯出阴狠的笑,抬手打了个唿哨。
两侧墙头上同时翻下七八个戴黑头套的人,手里的短刀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最前面那个光头的刀疤从眉骨扯到下颌,正是上周围剿军火库时漏网的狼头——陈战锋记得他,那夜他用三棱军刺挑断了这人三根肋骨。
炊事班的杂种,今天让你把命留在这儿。刀疤舔了舔刀尖,身后的手下已经成扇形围拢,把小巷堵得水泄不通。
陈战锋往后退了半步,后背贴上孙厨师厚实的胸膛。
周强摸到了裤腰里的辣椒面,李翻译握紧了藏在袖中的防狼喷雾——他们出发前在王队长那儿顺的装备,此刻全派上了用场。
老周,左边第三个;老孙,右边那两个交给你。陈战锋的声音像淬了冰,余光扫过巷口斜对面的破木门——门楣上的兴发货栈木牌歪着,门缝里漏出霉味,是个废弃仓库。
他突然抬腿踹向脚边的腌菜坛子,酸臭的菜汤泼了刀疤一脸。
趁对方闭眼抹脸的瞬间,他大喊:进仓库!
众人猫腰冲进仓库,陈战锋断后,反手将门闩扣上。
仓库里堆着半人高的草垛、锈迹斑斑的油桶,墙角还摞着几箱废弃的玻璃酒瓶。
他快速扫过地形,冲周强点头:去把草垛搬到门后;老孙,把油桶滚到左边窗口;李翻译,砸碎那几箱酒。
等刀疤踹开木门时,迎接他们的是滚下来的油桶——孙厨师使了巧劲,油桶撞在门楣上,盖子崩开,黑黢黢的机油泼了前两个手下一身。
周强点燃了草垛上的引线,火折子噌地窜起,机油遇火即燃,火势瞬间吞没了门口。
后面的手下想退,却被陈战锋从草垛后甩出的玻璃渣子扎了脚——李翻译砸酒瓶时特意留了带尖的碎片,此刻正扎在几个倒霉蛋的脚背上。
刀疤吼着给我冲,举刀扑过来。
陈战锋迎了上去,左手架住他的腕子,右手成爪扣住他的肩井穴——这是国术中的锁肩,他在炊事班切了三年排骨练出的手劲,此刻全用在指节上。
刀疤疼得杀猪似的叫,短刀当啷落地。
陈战锋膝盖一顶他的后腰,趁他踉跄时,三棱军刺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说,你们在找什么?陈战锋的声音像磨过的刀刃。
刀疤额角的汗直往下淌:我...我不知道!
上头就说盯紧带青铜标记的人——啊!
军刺往前送了半寸,血珠顺着刀刃往下滴:青铜标记?
是...是块令牌!刀疤哭腔都出来了,月牙状,刻着玄甲二字,说三天后月满时要在鹰嘴崖...
砰!
仓库后窗突然被撞开,一道黑影闪进来,抬手就是一梭子。
陈战锋本能地拽着刀疤往旁边扑,子弹擦着他的耳尖飞过,在墙上凿出几个洞。
等硝烟散了,刀疤已经软成一滩泥——他后心插着支淬毒的短箭,死不瞑目。
跑了!周强趴在窗口喊,那孙子往西边山坳去了!
陈战锋没追。
他蹲下身,从刀疤的衣领里扯出块黑布,里面裹着块青铜令牌。
月光从破窗照进来,牌面的玄甲二字泛着幽光,边缘的纹路和他兜里的青铜碎片严丝合缝。
和老支书给的镇邪物......李翻译凑过来看,声音发颤。
陈战锋把令牌收进怀里,能感觉到青铜贴着皮肤的凉意,和戒指的热度交织成奇异的灼烧感。
远处突然传来闷响,像是有人用骨棒敲打青铜——和昨夜在营地听到的鼓声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鼓声里混着若有若无的哨音,像是某种古老的召唤。
收队。他拍了拍孙厨师的肩膀,王队那边该等急了。
小队走出仓库时,集市的喧闹声又涌了过来。
卖烤馕的老汉还在吆喝,穿花裙子的小姑娘追着蝴蝶跑过青石板路。
仿佛刚才的血与火只是一场梦,只有陈战锋掌心里的令牌还带着温度——那上面的玄甲二字,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
他抬头看向西北方,那里的山影里,鹰嘴崖的轮廓已经若隐若现。
三天后的月满夜,鼓声会更响吧?
陈战锋摸了摸腰间的三棱军刺,刀刃在粗布下划出一道浅痕——这一次,他不仅要掰断獠牙,还要把藏在阴影里的东西,全都拽到太阳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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