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地宫的石壁上,幽蓝火把将人影拉得扭曲如鬼。
陈战锋的指尖刚触到屏障,便觉掌心一麻,像是被马蜂蛰了般刺痛。
那层半透明的光膜荡开涟漪,在他手背烙下淡金色的纹路——正是方才死士们身上浮现过的符文。
这屏障在吸咱们的气。灵雨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素白的衣袖扫过屏障,指尖立刻渗出细小血珠,玄风那家伙,把死士的命魄炼进了护阵里。她抬头时,眼底浮起一层薄怒,我早说过,用活人祭阵损阴德...
玄风倚在石龛后,玄色道袍被地宫穿堂风掀起一角。
他把玩着腰间的青铜铃,笑声像碎冰:灵雨师妹还是这么心软。
你可知这护阵叫九转锁魂?
每破一层,便要拿三条命来填。他目光扫过陈战锋,就算你是炊事班的,总不能拿炒勺当棺材板,给这地宫再添几具尸首?
陈战锋没接话。
他盯着屏障上浮动的符文,突然想起方才吴隐士酒液滴落时腾起的青烟——那血珠是玄风的,酒液里浸着岁月的陈香,两者相触竟如冰火相煎。
他蹲下身,指尖在青石板上划出几道痕迹,正是方才观察到的符文排列:北斗七星?
好眼力。树上传来一声轻笑。
吴隐士不知何时从老榆树挪到了地宫通风口,酒葫芦在石缝间一磕,落下三颗酒渍,正好对应陈战锋划出的天枢天璇天权三星,这锁魂阵借的是星位之力,破阵要先断星枢。
灵雨猛地抬头,眼底闪过惊喜:师兄曾说过,九转锁魂的阵眼在玉衡位,可......
你师兄被权欲迷了眼。吴隐士的声音突然沉下来,真正的阵眼在摇光,那是生门。他的酒葫芦晃了晃,小友,你颠勺时总爱转三圈,这阵眼也得转着破。
陈战锋突然笑了。
他抄起炒勺在掌心转了个花,勺柄撞在石壁上叮当作响:老哥哥这提示,比炊事班班长教颠勺还明白。他转头看向灵雨,你去破摇光、开阳、天枢三星,我来引开玄风的注意力。
你疯了?灵雨急得攥紧袖口,那家伙的玄冰手能冻穿三层铁甲!
我这双手,能颠得动二百斤的大锅,还怕冻?陈战锋把炒勺往腰间一插,指节捏得咔咔响,再说了——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淡金色的血脉纹路,我这人,越疼越精神。
玄风的青铜铃突然炸响。
七八个黑衣死士从暗门窜出,手里的鬼头刀泛着幽光。
陈战锋迎头而上,炒勺划出一道银弧,正磕在当先死士的刀背上。当的一声,鬼头刀竟被磕出个缺口,死士虎口崩裂,刀当啷落地。
好个颠勺的劲!陈战锋低喝一声,抬腿扫向第二个死士的膝弯。
那死士吃痛下扑,他趁机抄起对方后领,像抛面剂子似的甩向第三个死士。
两个身影撞在一起,撞得暗门旁的火把都晃了晃。
玄风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没想到这个炊事兵的近身功夫比侦察连的兵还狠,更没想到那些死士在陈战锋手里竟像纸糊的——方才那记顺水推舟,分明是形意拳里的崩拳,可使出来的架势又带着三分锅铲翻勺的巧劲。
灵雨!陈战锋突然暴喝。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让死士的刀划开左臂。
鲜血渗出的瞬间,他眼底的金色更浓了,动作骤然加快三倍,炒勺如游龙般在死士群里穿梭,现在!
灵雨早猫着腰摸到石壁角落。
她从发间抽出银簪,对着摇光位的符文连点七下。
符文本是青灰色,被银簪刺中后突然泛起红光,像被戳破的鱼泡般啵地碎裂。
紧接着开阳天枢两处符文也开始震颤,她跟着补上两簪,三块符文同时爆成星屑。
屏障猛地收缩。
陈战锋感觉压在胸口的石头突然轻了大半,他趁势跃到玄风面前,炒勺直取对方咽喉。
玄风慌忙后退,却撞在石壁上。
陈战锋的勺柄擦着他耳垂划过,在石壁上凿出寸许深的痕迹。
破了!灵雨欢呼。
原本笼罩整个地宫的屏障正在瓦解,露出最深处的石案——案上摆着个青铜匣,匣身刻满云雷纹,隐约能看到太初二字。
玄风突然尖笑起来。
他咬破舌尖,血沫喷在石案上。
青铜匣周围的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九口黑棺。
棺盖砰砰弹开,爬出九具浑身冒蓝火的干尸,指甲足有半尺长,眼眶里的磷火比死士的更凶。
这是我用苗疆尸油养了十年的九幽冥尸!玄风抹了把嘴角的血,踉跄着退到暗门边,就知道你们能破阵,所以留了这手。
陈战锋,你不是能打吗?
有本事就从这九具尸王手里抢——
轰!
他话没说完,陈战锋的炒勺已经砸在最近的黑棺上。
棺木碎成齑粉,那具蓝火干尸刚要扑过来,被炒勺带着风声的后手拳正中面门。咔嚓一声,干尸的头骨凹陷下去,蓝火滋啦灭了大半。
灵雨,护好匣子!陈战锋甩了甩发麻的手腕,看着剩下八具摇摇晃晃逼近的干尸,笑得更野了,十年?
我在炊事班颠了五年勺,练了三年拳,就等着这种硬仗呢!
灵雨抽出腰间的匕首,挡在青铜匣前。
她看着陈战锋的背影,突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真正的国术,不在深山古刹,而在人间烟火里。此刻这个炊事兵挥拳的样子,像极了老家灶房里颠勺的厨子——只不过他颠的不是锅,是人命,是传承,是这方土地上断不了的骨血。
九具蓝火干尸同时发出尖啸。
陈战锋活动了下脖子,听见颈椎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能感觉到战神血脉在体内翻涌,方才被死士划伤的左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石案上的青铜匣泛着幽光,仿佛在回应他体内的热流。
就在这时,最远处的干尸突然顿住。
它空洞的眼眶转向地宫通风口,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尖锐的嘶鸣。
陈战锋顺着它的视线望去,只见吴隐士的酒葫芦不知何时落在了石案旁,酒液正缓缓渗进青石板的缝隙里,在地面画出一个模糊的八卦图。
小友,吴隐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深意,这九幽冥尸虽凶,到底是死物。
你且记住——
他的话被干尸的嘶吼打断。
陈战锋握紧炒勺,迎向最近的尸王。
青铜匣的云雷纹突然亮起,在他手背投下一道淡金色的影子,与他锁骨处的血脉纹路重合。
地宫的火把忽明忽暗。
灵雨握紧匕首,看着陈战锋与尸王缠斗的身影,突然有一种错觉——这个从炊事班杀出来的兵,此刻正站在光里,而那些蓝火干尸,不过是他脚下将熄的残烛。
但当最后一具尸王被炒勺砸碎天灵盖时,陈战锋却猛地顿住。
他望着石案上的青铜匣,发现匣身的云雷纹不知何时连成了一条巨龙,龙首正对着地宫最深处的暗门。
而暗门后,传来一声低沉的龙吟,混着金属摩擦的声响,像极了某种古老机关启动的轰鸣。
灵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瞬间煞白:那是......玄风的镇山兽。她攥紧陈战锋的衣袖,师兄说过,那东西是用战国青铜鼎熔铸的,刀枪不入......
陈战锋抹了把脸上的尸油,把炒勺在掌心转了个圈。
他望着暗门后逐渐逼近的阴影,眼底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刀枪不入?他舔了舔嘴角的血,笑得像头刚嗅到猎物的狼,那正好试试我这把炒勺,是不是比刀枪硬。
暗门后传来一声闷响。
一个足有两人高的青铜兽首缓缓探出,兽眼是两颗鸽蛋大的夜明珠,泛着冷森森的光。
它的脖颈处,赫然刻着与陈战锋手背相同的金色符文。
灵雨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陈战锋拉住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像块烧红的铁:别怕。他望着青铜兽首,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我总觉得,这东西......该认我为主。
青铜兽首突然发出一声嘶吼。
地宫的石壁簌簌落灰,陈战锋的衣角被气浪掀得猎猎作响。
他迎着兽首的目光上前一步,炒勺尖端稳稳抵住兽眼之间的王字纹路。
来。他低喝一声,体内的战神血脉如火山喷发,让我看看,是你的青铜硬,还是我的国术——
话音未落,青铜兽首的王字突然泛起金光。
陈战锋只觉掌心一热,那层熟悉的屏障竟再次升起,只不过这次,屏障里映出的不是死士的冤魂,而是无数国术前辈的身影——他们或执剑,或舞拳,或端着一口大锅,朝他露出欣慰的笑。
玄风的尖叫从暗门后传来,却被兽首的嘶吼淹没。
陈战锋望着石案上的青铜匣,又看了看眼前的青铜兽首,突然明白吴隐士说的转着破是什么意思了。
这地宫的每一层,都是国术传承设下的考验,而他这个炊事兵,或许正是那个能端着炒勺,把这些考验都颠出个花样来的人。
青铜兽首的前爪重重落下,在青石板上砸出个深坑。
陈战锋深吸一口气,炒勺在掌心转了三圈。
他能感觉到,一场比破阵更激烈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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