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冯海珍是用了什么招数把她大哥拽回来的,冯智戴进门时醉醺醺的,脸上已经有了几道浅浅的红印。王珏玉向他说明谋划的细节,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明白、记不记得住,只能再把说过的话写下,并叮嘱冯家下人好生提醒。李德謇带了几件兵卒的衣服为之后出城做准备,想想事大,穿了一套先去城墙上了。杜构取舍了许久,还是决定把这一路撰写的水利笔记留下来,仅拿了向家里传递信息必要的笔墨纸砚和一些贴身衣物。隗善身上挂满了行李,尤其是那一箱挑选出来的上好珍珠,那箱子真沉啊,换成铜钱怕是要被压死。
几人趁着月光被黑云遮住时坐在篮子里下了城墙,骑上马匆匆往北赶,唐代的鄱阳湖水域还没达到南昌地界,好在赣江的河道没什么大的变化,穿越者一咬牙用全部的马匹换了一艘还不算小的船只,顺这水流连夜向下游而去。
“先生,我们这是到哪了?”
“已经走出快二十里了,照这个速度两天后就能到湖口。”
“这么快!我们坐的也不是什么快船啊。”
“可能是最近上游雨水多吧,运气好而已。”
用木材和布料极尽可能地做成借力的风帆,以求能尽早地赶到目的地。朝阳的光芒渐渐毒辣,几人都缩进阴凉的箱屋内,拿出干粮开始吃早饭。
“唉,这次真的吃上军营里的伙食了。”
冯小姐掰开干巴巴的胡饼夹进切成薄片的火肉,似笑非笑地揶揄小李将军,逗得小杜哈哈哈地笑起来。
“德謇兄,都这么多天了怎还这么迟钝?还不快点把装着胥邪树汁的水囊递过去。”
玩笑话只得了无视,回应的话语拐到了正经的话题上去。
“阿珍,我看你大哥回来时醉意甚浓,他真的已经了解我们现在要去做的事情了吗?”
“……估计没有吧。不过没关系,我代表他了解就行了。”
“啊?真没关系吗?稍有差池,这事情造成的影响可是不小啊。”
“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就是这次真的是你绑架了我而已。怎么,有什么不满的吗?”
小姑娘一脸的不在意,甚至还撅起嘴做出生气的样子,一时间竟让大伙噎住了。
“哈哈哈哈哈,好啊,好事啊,大好事啊。”
杜构肆无忌惮地大笑,李德謇臊得直想跳脚,那时的两人立场调转过来,氛围依旧让穿越者觉得欢乐愉快。
“好了好了,连夜出城都挺累的,稍微让紧张的心情缓解一下就够了。”
进入鄱阳湖水域后船速慢了下来,众人休息好后不安的情绪又冒了出来,但是此时却是已经无法回头。隐蔽行踪行到湖口,又意外地遇到了半个多月不见的祝丫头。
“蓉妹,妳不是还在谭家吗?在这里又是做什么?”
“采买啊,和你没回来一样,不过是做日常一般无二的采买工作。”
祝容见到自己的哥哥并没有什么好气,尤其是发现一行人中还多了一位姑娘,语气里更是掺杂了丝生分疏远。
“不是,妳怎么跑到湖口来采买了?谭家不是一直在柴桑经营吗?”
“还不是之前老爷听了什么先生的建议要开始做船运生意,现在家里的重心改到彭泽去了,为了给新产业招募来的人力补充供给,我也被带到这里来了。”
说完,丫头用白眼扫了王先生一下,又继续瞧看起清单上的项目。王珏玉倒也没太在意,只觉得这巧遇来得正好,忙上前搭腔问话。
“祝姑娘,妳说谭家开始经营船运了,那谭老爷是否也在此地?能否给引见一下,我找他有重要的事要说。”
祝蓉本不想理他,但看两位公子也是副急切的表情,轻声叹息,之后粗鲁地把单子胡乱塞进挎包里,抬手指向停靠在江边的一艘大船。
“那船就是谭家今日新买下来的,雇佣的水手吃完午饭回来之前老爷应该都会待在哪里,自己去找吧。”
穿越者没去计较她的态度,离开豫章已经第四天了,必须尽快赶到江北开始原定的计划,连谢都不说一声,直向江边赶去。
“哎呀,王先生。缘分啊,都是缘分,我们真的是有缘啊!”
“谭老爷不好意思,我们有些急,失利之处还请原谅,现在能送我们去黄梅县吗?”
“唉,我们这么有缘却连表示一下的机会都没有,该我说抱歉才对。”
嘴上说着,脸上的神态看起来却不像是要爽快地帮忙的意思。
“老谭,我就直说了,我们要做的事情真不是你该知道的,还是请快些吧。”
“别这么说啊,既然是帮贵人的忙,多少知道一些才好做得周全么。”
果然够贪,算了,现在是真没功夫和他耗,再给他一场富贵罢。
“带上你的船立刻去豫章城,我再给你一封手信,凭此找到待在那里的耿国公府的人,将他们的货物送到指定的地方,事成后你就可搭上岭南的关系。”
“是最近突然出现在江南且身份招摇的冯家吧,听说在最早的传言里冯家小姐就和李公子关系非常不错,算算贵人从我家离开的时间,很是神奇啊。”
“够了!既然你已经听到了传言那就应该知道这好事本就轮不到你头上,别一口吃不下把全家都噎死了。”
“哎哎哎别生气啊,是小的多嘴,全部都是缘分在作怪。那好,我这就找几个靠得住的下人送贵人渡江,要是再有能用得上小人的地方,让他们联络便好。”
“……我们只带祝蓉那丫头一个人走。”
“她?还是让小的安排些能出力的青壮吧。”
“不行,只能是她一个,而且还不是算作你谭家外派的人员,我们要把她的户籍迁走。这事没得商量,你敢耍花招的话我不但不会给你介绍的手信,还要让冯家李家报复你,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小的明白了,我这就取准备,一个时辰之后大人交给我能疏通耿国公府的手信,我就把祝蓉和渡船让给各位贵人。”
老家伙是贪,不过看起来并没有参与到针对冯家的一系列事件当中,他有所求,暂时满足他并无不可,至于之后的买卖成是不成,再看缘分吧。
祝蓉一脸懵逼地按照主人的吩咐跟贵人们上了船,只是被告知以后就跟着他们混了,再没多一句解释的话。心中自是不安,但也有些小期待,直到,自己的兄长面颊上被涂抹了一些不知名的液体,然后眼见着他的脸肿成了猪头。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对我哥做了什么?”
“嗯?性良兄没跟妳说吗?放心吧,不过是为了应对现今面临的情况做的一些准备而已,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接下来几天妳只要照顾好他便可。”
在贵人这里也没得到清楚的说明,祝蓉只好跟着一路向黄梅县衙门赶去,两位公子搀扶着隗善做出慌张的姿态向官府前的衙役喊话,此时隗善的过敏反应发展的很快,肿胀已经蔓延到了眼皮和嘴唇,早就说不出话了。
“快来人!你们县令老爷在吗?我们公子出大事了!”
“你们是何人?来做什么的?”
“我们是蔡国公和永康县公的公子,这位是在朝觐途中的耿国公公子,他遭歹人暗算中毒了。现在救人要紧,快让我们进去!”
一听来人身份尊贵,小吏不敢怠慢,除一人进去后院找主事的大官外其他人七手八脚地将假冒的冯公子抬到公堂上。隗善此时又痛又痒,总是忍不住想用被按住的手去挠肿起来的地方,浑身不停地扭动,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呻吟,样子很是吓人。
“你们这帮混蛋怎么敢的!这里哪是能让公子休息的地方!还不赶快把人送到本官的卧房好生照料!再来人去请县里最好的医馆!骑马去!用最快的速度把医师和最好的药材带回来!”
看到患者的症状后县令吓得不轻,也顾不上官场上的礼数,连自我介绍都没做,直接开始询问同来之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两位公子,下官见事态好像十分紧急,如有失礼的地方还请海涵。不知能否告知下官诸位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何会在缺少护卫的情况下亲自送人来此?”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当时跟在冯公子身边的是这位王先生,你去问他吧。我们也想要根据情况做出相应的对策,在伤患康复之前,恐怕要打扰你一些时日。”
“好说好说,那么……这位王先生,请将事情的经由与本官细细讲来。”
“……想必大人这几日应该已经听说过岭南的耿国公决定朝觐的事了吧,这去往关中的路线有多条,而具体选择那一条通行公子希望亲自探查之后再做定案。事情正是今天在杜公子和李公子的陪同下考察水路时发生的,当时经过一处树林时冯公子说看见其中有野鹿出没,要猎来作为午间的餐食。结果不多久公子便神色慌张地从林中冲了出来,只言说遭到了不明人士的加害。”
“进入林中猎鹿的只有冯公子一人吗?”
“不,虽然一切都源自公子的临时起意,但我也尽快准备好了武具跟了上去。只是并没有亲眼见证到事情发生的经过,也没有看到树林中有任何人影。”
“你说的是真的吗?可否让本官查验一下你携带着的以及使用过的物品?”
“大人是在怀疑在下吗?”
“事关公子的安危和真相,本官不得不思考所有的可能性。”
没想到这县令还是个较真的主,不过王珏玉编造谎言的目的是迷惑有谋害耿国公府的歹徒,有些地方不能做得太细,实在不方便硬是辩驳。几人中也就是杜构跟着自己久了些,在事态就要偏离计划之前开口解围。
“哎,当时我们也是在不远处看着的,当时冯公子虽然看似惊慌,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王先生就是歹人的意思。况且我看冯公子现在精神也还不错,相信待医师诊治过后真相自会明了,就莫要过于纠结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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