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青那丫头在哪呢?”转眼到了晚膳时间,唐浩几人正围坐着等开饭,而最年幼的小姑娘却迟迟没有现身,唐浩不禁问了起来。
“庄主,”唐门派来照顾几人起居的弟子回话,“青崖堂主那刚遣人来传话,说是雪青姑娘留在残毒堂用饭。”
“好吧,随她去了,”唐浩无奈地笑笑,一个小姑娘对毒虫毒草的兴趣这么大,他是真没预料到,傍晚看到西柳独自一人回来的时候,他就大概猜到那小丫头是掉进唐门《毒典》里出不来了。
“下午听说蓝门主也去残毒堂交接她们万毒门收集的毒草,”段公子起身为兄嫂倒酒,“估计妹妹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呢。”
闻言,三人都大笑起来。
事实上,确如这位兄长所料,蓝璇带着手下门人刚到残毒堂,就被雪青拉着问东问西,现在唐青崖正张罗着为二人准备晚膳宴席呢。
两天后,随着幻隐堂暗探各种消息传回,西南一带除了几个逃窜的天意盟人,的确没再发现有关天龙教或是吐蕃武人的踪迹,唐浩兄弟俩以及蓝璇三人正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庄主,事涉他国军政,”唐冠峰亲自在唐家堡大门前为他们送行,“我只能派幻隐堂弟子暗中相助了。”
“无妨,”唐浩摆摆手,抛开自身超绝实力不谈,他的凤仪山庄距离吐蕃何止千里,自然不怕对方寻仇,而唐门可不一样,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造成大宋和吐蕃之间的紧张局势,所以唐冠峰能派幻隐堂支援已算是他们两之间的关系够硬了。
“唐山山,听凭庄主差遣,”与西柳关系颇近的唐山山向唐浩抱拳施礼。
“辛苦了,”看着眼前这位身着劲装腰佩短刃的女子,唐浩想起当时第一次对峙时她就朝自己发射了三枚袖箭,不由地暗暗感叹起世事无常。
“师父,哥哥,你们可要快点回来呀!”雪青这几天都在残毒堂钻研毒理,在唐浩的首肯下,甚至还与唐青崖分享了部分《五毒心法》上所记载的毒术。
“好嘞,要听你西柳姐的话,”唐浩接过雪青递来的行囊,“乖乖等我们回来。”
随后四人翻身上马,唐浩与西柳二人深情对视一眼,旋即打马执缰,四匹快马“扑啦啦”地疾驰而去。
经过连日赶路,乔装改扮的几人已来到吐蕃境内,根据唐浩的分析,如果赶往吐蕃军营处,那里也只有听命于朝堂的带兵将领,那不管是杀是擒,都对当下局面没有太大帮助,不如潜入吐蕃国都,直面国师大轮明王,由上至下解决问题。
打扮成西域商贾的唐浩他们正坐在国都内的市集里等待唐门暗哨前来汇合,在唐山山的帮助下,他们的身份并没有遭人怀疑,甚至唐浩还出于闹着玩的心态让四弟和唐山山假扮成了商贾夫妇,而他和蓝璇则一个装扮成护卫随从,另一个成了算账先生。
唐山山一阵叽里咕噜的大食国语跟吐蕃当地商人交流之后,回到了众人身边,她的身份现在是当家做主的西域女掌柜。
“吐蕃国内目前正大量收购生铁和毛皮,咱们的药材卖不上价,”周围没有旁人,唐山山又换回了汉话。
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唐浩他们是秘密潜入的,只能就地取材利用唐门的帮助和蓝璇的本事胡乱带了几箱西域药材进了城。
“嘁,那番僧还真不上道,”来到吐蕃,唐浩便想起当初与大轮明王的合作,他为对方灭了莲花密宗,而国师则克制吐蕃朝堂对周围动兵。
眼下,几人已来到了本地唐门暗哨所经营的客栈,“四弟与蓝门主留守,山山姑娘再辛苦一下装装样,我今晚找那番僧好好聊聊去。”
众人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二哥,我好像听你说过给我那功法就是从这抢来的?”由于道家心法北冥神功老是出岔子,严重影响了六脉神剑行气运劲,所以唐浩就把当初灭了莲花密宗后抢来的密宗功法之一的《天龙藏真心经》送给了四弟,而他自己则练成了《魔莲六绝》。
“嘿嘿,正是,你这修佛之人,配密宗心法不是正合适。”唐浩抓起桌上的肉馅胡饼大口嚼了起来。
深夜国师府内,许久未离国境的大轮明王正在府中静房打坐,原本古井不波的他突然心乱如麻,连诵几遍心经之后依然无法压制内心躁动,国师缓缓睁开了双眼。
离开静室的他来到门外,却见偌大的国师府平静如常,前院的下人们都已经歇下,只有他的卧房和静室还亮着烛光。
但高手的本能却不断地在提醒他,今天晚上绝对不会是个太平之夜。
经是念不下去了,国师带着警觉慢慢回到房中,刚提起桌上的奶茶壶准备向铜碗中倒,提壶的手却僵在了半空中,他惊觉原本四个成对的铜碗已经少了一个,而自己清清楚楚地记得晚膳后离开去静室的时候,它们还原原本本一个不少的静静放在桌上。
但直到他举着烛台运起护身劲把整间卧房都检查了一遍却也没发现半个人影,唯一可以佐证他的心神不宁并非臆想的证据,就是那个已被捏成一团随意扔在其卧榻之上的铜制茶碗,甚至国师还看到了有残留的奶茶从缝隙中流出。
第二天一早,唐浩提着一坛青稞酒步入他们一行人下榻的客栈,客栈门头上以吐蕃语刻成的“雪诏台”店名在雪域的日光下忽闪着金光。
不同于唐浩的从容和蓝璇的随性,那位太子殿下在客栈里总是躲躲闪闪生怕别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二哥,我们不是应该尽量低调行事吗?”唐山山也回来了之后,四人正在一间不起眼的单间里边吃饭边讨论接下来的计划。
“嗯?为什么要低调?”唐浩不解地问。
“这里是唐门暗哨…”段公子觉得唐浩反问他的话很不合理。
“哈哈哈,暗哨暗哨,让你知道了还叫什么暗哨,”唐浩呛了一口酒。
“公子不用担心,此处虽由我唐门暗哨经营,却与寻常客栈无异。”唐山山耐心解释起来。
“四弟啊,你也不想想,唐门里那么多内门外门的弟子,日常用度若不靠寻常产业支撑,那么多人不早就吃空了?”唐浩抓起一根炖牦牛骨啃了起来。
“原来如此…”段公子这才明白过来,绵延数百年的唐门,早就不能将他们与寻常江湖门派相提并论,遍布大江南北的产业支撑着整个唐门的基本运作,而这位于吐蕃国都的客栈“雪诏台”也如处于大宋汴京的茶坊“毓苓轩”一样,均是其门下私产,而真正的暗哨所在,哪怕是唐浩或者蓝璇这种门主至交,也是不知道的。
“不过四弟这番表现也不错,”唐浩大口灌着山庄里没有的青稞酒,“你这惧内商贾老爷的模样可是惟妙惟肖呢。”
蓝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假扮成他夫人女掌柜的唐山山则面无表情,身为幻隐堂弟子,改换身份本是稀松平常的事。
“二哥…”段公子一脸尴尬,自从娶了王姑娘为太子妃后,他并没有再纳侧妃,对付男女之事还没有那么自如。
“好了好了,”唐浩收住笑,“四弟,想不想跟二哥比比轻功?”他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里是吐蕃国都,咱们若是强行动武,难免惹出乱子,”唐浩抓起桌上吃剩的牛骨,“吐蕃朝堂那些官员居所都集中在皇宫周围,”他一一摆弄着牛骨大致拼出建筑群的模样。
“我们只需做一件事,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然后把国师引出来即可。”唐浩看着另外三人。
“庄主是想用毒?”蓝璇似乎猜到了唐浩的计划。
“正是,”唐浩也不卖关子,从蓝璇提议自己也加入他们来吐蕃时,他就在设计一个既能震慑吐蕃朝堂又不至于太过分的局。
“山山姑娘,劳烦你为我们准备朝堂主战派的居所位置,”没有人比唐门暗探更了解这里的环境,“蓝门主,调制些让人一病不起,但几天后又能自我恢复的毒药,应该难不倒你吧?”他自信地看着蓝璇。
“这个自然,”万毒门主此时已然对唐浩的计划了然于心,“只是还需唐门支援些材料,不知庄主准备何时动手?”
“不急,今晚让那国师消停一夜,明晚再动手,可否?”他看向蓝璇和唐山山。
“唐门必当竭力协助蓝门主。”唐门里任谁都知道蓝璇是门主夫人的金兰至交,自然会鼎力协助。
“庄主便瞧好吧。”蓝璇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怎么回事!?”三天后的吐蕃朝堂之上,几乎三分之二的官员家人都来传话说家里老爷一病不起且昏迷不醒,国师大轮明王正与吐蕃大皇子商议目前的紧急状况。
“国师,这是…”大皇子如临大敌,自从吐蕃老赞普因年迈渐渐放权之后,他无疑成了事实上的朝堂领袖。
“殿下,此事我会派人去详查,您先回宫加强宫中宿卫,防止贼人入夜后偷袭,”国师一下子联想到了前晚自己府中潜入的那个神秘人。
离开王庭后,国师直奔朝中大将宅邸,正是他一力主张吐蕃需对外用兵,而今日奏报突发恶疾的官员无一例外均是主战派。
“国师,”将军府内下人见国师前来连忙迎上前来,“闲话少叙,铁穹将军如何?”国师显然陷入了焦躁。
“医官说,查不出病因…”将军府下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让开,”国师一把推开正在榻前跪着的医官,只见那铁穹将军面如刀削,左颊处那道被牦牛角所伤的旧疤随着他粗重的呼吸起伏着,国师伸手探向他的脉搏,只感觉从指尖传来的触感紊乱无序,很难想象自己昨日还在朝堂上亲眼见过这位豪勇大将。
“其他人亦是如此?”国师问道。
“是…是的,”医官战战兢兢地回答,一个两个倒也罢了,可现在的状况,若是无法治好这些大小官员,他们官医署的所有人怕是都要为自己准备后事了。
“哼!”国师拂袖而去,“看好他们!有情况随时报我!”大规模的同类事件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并非是偶然现象,而只有主战派病倒又说明了此事与吐蕃突然派出军队在靠近大理边境的地方驻军有着极大的关联。
回到府中,他喊来了自己麾下的僧兵,“你等多派人去查,最近有哪些宋人或者大理国人来了国都,查实行踪立马报我!”国师心中隐隐出现个不愿提及的名字,但如今形势他又不得不往那个人身上去想。
“嘿嘿,”国都内的骚动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一时间人人自危,有人生怕自己也会无故病倒,有人谣传是妖邪作祟,更有人担心会被牵扯进去而遭无端锁拿。
而知晓一切的人此时却稳坐在雪诏台的普通客房中安安稳稳喝着吐蕃奶茶吃着当地茶点,他们的计划无疑获得了阶段性成功。
“庄主,已留下可循之迹,那番僧费些周折便可以查到,”唐山山与西柳一样是幻隐堂的精英弟子,她的办事能力毋庸置疑。
“好,我们明日便出城,”唐浩嘬着手指上的荤油,“山山姑娘,你先留在此处,待风头过了再回唐门。”
众人早已商议妥当,唐门的配合仅止于此,接下来就是唐浩兄弟二人与那国师正面对峙,而蓝门主也无需再出面,她只需呆在这雪诏台内等中毒者全数苏醒后,与唐山山一起低调撤离即可,当然,若是有人扛不住毒死了也无所谓,唐浩可不是什么完美主义者。
“那国师…?”段公子看着义兄。
“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了,”唐浩做好了对方油盐不进必须动手的打算,“若是冥顽不灵,把他的脑袋当贺礼送给吐蕃王庭,也不是不可以。”手指略一用力,捏在手里的一节粗壮牛骨被他生生摁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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