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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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认出我来了,不能放过他!”

齐六见被对方认出,苍白月色下的面庞愈发狰狞,挥舞着柴刀连连劈落,顾知念只得狼狈地在屋内闪躲,不大的土屋内挤了三个人,能够躲避的范围有限,没一会的功夫他就被逼到了角落。

“嘿、躲啊,接着躲啊,怎么不躲了?”

齐六拄着柴刀,喘着粗气看向面前的顾知念狞笑道,他被酒色掏空的身子连着挥了几刀后也是虚弱不堪,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

“齐六,你疯了?”

顾知念手扶着身后土墙,死死地盯着面前齐六,眼下退无可退,倒不如趁着他同伴还没喘过气来殊死拼一把!

屋外已经有脚步声逼近,刚才的惨叫声惊动了附近的官差,估计再拖个半盏茶功夫官差就能找到这来。

“嘿嘿,我欠了不少银子,今日不杀了你,那些人便要杀我,怪就怪你倒霉吧!”

用力喘了几口气后,齐六似是恢复了些力气,再度举起柴刀朝着顾知念砍下,只是这一次他再无地方可避!

顾知念看着愈来愈近的刀锋,咬咬牙突然朝着齐六扑去,后者似乎也没想到他突然敢这么扑上来,还不等刀刃落下,自个就被扑来的沉重力道带地摔倒在地,手上的柴刀脱手飞至一旁,不算锋利的刀刃擦着顾知念手臂过去,刮下一片皮肉。

顾知念不觉疼痛,用力扑倒齐六后两人同时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随后胡乱地拳打脚踢起来,齐六脸上挨了两拳后想起官差逼近,抬起昏昏沉沉的脑袋用力撞向顾知念鼻梁,后者同时用头撞来,只觉得鼻尖一阵温热,好在顾知念也被撞得头昏脑涨,齐六连忙站起身趔趄跑出屋外,连地上哀嚎的同伴也顾及不上。

“就在这!”

没多久,屋外的官差赶到,领队的捕头毫不客气一脚将木门撞开冲入屋内,只见着一个昏死过去的男人和浑身狼狈的顾知念。

“吴捕头,又见面了。”

顾知念认出了领头之人,对方是当日来通知自己顾锦战死的官差,后者愣了愣后,也认出了他。

“怎么回事?”

“领抚恤银回来,被两个小贼瞧见,想着趁夜杀了我夺银子逃出去。”

顾知念朝着门不远处昏死的男人抬抬下巴,或许是不经意的动作牵动了手上的伤口,脸上表情顿时变得龇牙咧嘴。

“吴捕头,齐六和这家伙想来害我,夺了银子好去投奔城南的张麻子,他觉着张麻子是麻匪的暗线,被我听着了,这会估摸着人往城南跑了。”

顾知念咧咧嘴,一手扶着受伤的胳膊慢慢站起来,齐六被自己提前埋伏了一波,肯定反应过来他们的对话被听见了,见着张麻子后肯定是另一番的说辞,张麻子信不信齐六并不重要,他身份的暴露和自己身上的抚恤银,都将会成为一道催命符!

“张麻子?”

吴捕头只是略一思索,便点了几个人让他们赶去城南抓人,自己带着剩下三个捕快,架起了地上的男人,带着顾知念回了衙门。

被带回衙门时天色还黑着,大夫是肯定找不着的,吴捕头只得给顾知念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止住了血以后包起来,等到白日再找大夫上药。

衙门里也没有休息的地儿,只得给顾知念找了处还算干净的监牢休息。

直到这会,顾知念才觉得手臂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扎着的布条上还往外渗血,方才刀刃贴着肌肤擦过,好在只是刮到了一小片皮肉,看着吓人,实则并不算多大的伤,等大夫上药后估计半月之内就能恢复如初。

从鬼门关走这一趟下来,他的身体处处酸痛,身后冷汗涔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后,无边的困意涌上来,一时间就这么靠着墙睡着了。

“喂,小子,醒醒。”

模模糊糊间,顾知念只觉得有人在耳旁呼喊自己,直到脸上骤然一疼,才下意识的弹坐起身。

吴捕头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掌,看着醒来的顾知念嘿嘿一笑:

“醒了?县太爷召你上堂呢。”

吴捕头的脸色也有些疲惫,昨夜派去抓张麻子的四个人只回了两个,还有两个死在张麻子家中,而张麻子本人亦是不知道逃去了何处,在他家中的确发现了与一些贼人互通的证据,可惜派出去搜寻的捕快皆是无功而返。

而县令听闻了昨夜的事后,一早就升堂要断案,那个被顾知念捅了一刀的倒霉蛋自知被抛弃了,被押上堂前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竹筒倒豆子的交代个干干净净,这会顾知念上堂走个过场就是了。

顾知念晃着还有些迷糊的脑袋跟在吴捕头身后,一路绕到了正堂前,上首挂着一扇明镜高悬的牌匾,下边主位上依次坐着三道人影。

主首正坐抚摸着八字胡的便是清水县知县,左右各坐着县丞与县尉,躺下趴着一道血肉模糊的人影,还勉强能看出个人样。

“大人,顾知念已带到。”

吴捕头将人带到堂下,抱抱拳便走去了一旁,顾知念一时间不知所措,平日里别说接触了,连见都没见过这几位“父母官”,此刻他站在原地,也不知是否要先开口。

左下握着狼毫的县丞两眼一瞪,不满喝道:

“堂下之人可是有秀才功名在身?”

见顾知念摇头,他又继而喝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跪?”

主位上正坐的知县只是眯眼抚摸着自己的八字胡,并无要开口的意思。

顾知念沉默片刻后,也只得单膝跪下,县丞眉头一跳,又要继续发难,瞥见一旁县尉投来的目光,轻哼一声,语气略微缓和问道:

“原告顾知念,昨夜可是遭贼人劫财?”

“回大人,确有此事。”

“可是此人?”

两名衙役配合着上前揪起一旁趴着的人,顾知念努力看了两眼后点点头。

“正是。”

“你大致说说昨夜经过。”

县丞将手上狼毫沾了沾墨,提笔静听。

“家父一月多前战死边关,我前日去大营中领了抚恤银,昨日晚时回到家中,齐六与此人见着了我身上银子,夜里趁我熟睡时摸入家中,被我发觉后厮打起来,此人慌乱中被我刺伤,齐六趁机逃走。”

“不,不对。”

县丞不知何时又停下了手上的狼毫,笑眯眯的看着顾知念道:

“昨夜只有你二人厮打,未有什么齐六齐五,你且说说,昨夜他抢了你多少银子啊?”

顾知念看着对方没由来的笑容,神情一滞,还当是对方与齐六有什么关系,打算把后者摘出去。

只是再一听最后的话,只觉得心中苦涩无比,一个小小的县丞尚且敢如此开口索要银钱,再看县尉与知县的神色,明显也是参与其中,这北梁,到底是烂成了什么模样?

“小人亦不知,不若大人替小子清点一番。”

顾知念心中发涩,面上仍是恭恭敬敬摘下了腰间银袋交由衙役,衙役交由知县后,又在县尉与县丞之间过了一道手,再返回他手里时,大半袋的银子竟是只剩下底下一层填缝的碎银,三十两银子,此时居然就剩下四五两的碎银!

顾知念暗暗握紧了拳,正堂高坐的知县瞧见他这动作,心中也不以为意。

任你有百般不甘又如何?一介布衣,翻得起什么风浪?

眼看银子到手,正堂上的几位父母官也没了继续呆下去的心思,如今齐六跟张麻子逃出城外,那这是死是活也不关他们的事了,上报郡城后自然有人去替他们操心,倒不如想想今夜喝花酒点哪个小娘子作陪,还是干脆全都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