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铁锈味的血气灌进领口时，洛清瑶才真正看清封印之地的模样。
这是座被苍松环绕的幽闭山谷，谷心凹陷成天然祭坛，九根刻满镇魔纹的青铜柱直插云霄，却被黑色锁链捆得歪歪斜斜。
青铜柱下跪伏着二十余名黑袍修士，他们胸前绣着的血色符文正随着吟唱的咒声渗出幽光，像是无数条蠕动的毒蛇。
“幽冥教余孽。”玄灵子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千年玄铁，他握着洛清瑶的手微微收紧，暗金纹路从交握处爬上手背，“三百年前他们试图用混沌魔灵颠覆修仙界，被我师祖镇压在这封印里。”
洛清瑶眯起眼。
她前世虽未与幽冥教交过手，却在古籍里见过那些符文——每一道都是用活人怨气淬炼的“怨灵纹”，能加速封印崩溃。
此刻祭坛中央的青铜鼎里，黑红色的液体正咕嘟冒泡，那气味……分明是掺了修士精血的尸油。
“他们要在正午时分引动天阳之力冲开封印。”她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的储物袋，那里装着玉玑子连夜备的十二种灵草，“现在离正午还有两刻钟，我们得先摸清仪式核心。”
玄灵子颔首，袖中飞出两片青竹叶。
叶片掠过山壁时突然化作青雾，将两人的气息彻底掩盖。
洛清瑶跟着他猫腰钻进左侧的灌木丛，目光扫过祭坛角落——那里堆着半人高的骸骨，每具骸骨的天灵盖都有个拇指大的洞，显然是被抽取了精魂。
“那是阵眼。”她突然拽了拽玄灵子的衣袖，指向祭坛中央悬浮的黑色晶石。
那晶石有拳头大小，表面流转着与黑袍人胸前相同的符文，“玉玑子说过，幽冥教的禁术需要‘引魔石’做媒介，所有咒力都往那上面灌。”
玄灵子的瞳孔微微收缩：“毁掉它，仪式就断了。”
话音未落，祭坛上的咒声陡然拔高。
为首的黑袍老者抬起布满尸斑的手，指尖渗出黑血点在引魔石上，青铜柱上的镇魔纹竟开始剥落！
“不好，他们要提前启动！”洛清瑶刚要冲出去，却被玄灵子一把拉回。
他的掌心抵在她后心，输送了一道温凉的灵力：“我去牵制那老者，你找机会毁石。记住，若情况不对，立刻用传送符回宗门。”
“玄灵子——”
“听话。”他转身时，左臂的暗金纹路突然泛起刺目金光，像是有活物在皮肤下挣扎。
洛清瑶心头一跳，前世记忆里闪过“神族血脉反噬”的记载，可不等她细想，玄灵子已如离弦之箭射向祭坛。
“哪里来的小贼！”黑袍老者察觉动静，枯瘦的手指猛地戳向玄灵子胸口。
玄灵子旋身避开，袖中仙剑“鸣玉”嗡鸣出鞘，剑气所过之处，三个黑袍修士瞬间被斩成两截。
但他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洛清瑶看得清楚，他挥剑时左臂在微微发抖。
机会来了。
洛清瑶咬破舌尖，腥甜蔓延时，轮回记忆里的炼丹手法如潮水涌来。
她从储物袋里摸出朱砂、硝石、火灵草，指尖快速结印，将三种材料融成一团赤红火球。
这是前世为了炸矿脉自创的“爆裂符”，虽不如正统符咒稳固，却胜在速成。
她猫着腰绕到祭坛后方，引魔石近在咫尺。
可就在她要将火球按上去时，一道阴风突然缠住她的脚踝！
“小丫头片子，倒是机警。”黑袍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干枯的手掌掐住她的脖子，“正好，拿你的心头血祭石，魔灵会更欢喜。”
洛清瑶被提得双脚离地，指尖却悄悄将火球塞进引魔石的缝隙。
她望着老者浑浊的眼睛，突然笑了：“老东西，你猜我手里攥的是啥？”
老者瞳孔骤缩。下一秒，赤红火球轰然炸裂！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
洛清瑶被气浪掀飞，后背重重撞在青铜柱上，口中溢出的血珠溅在朱砂痣上，红得妖异。
她勉强睁眼，看见引魔石碎成齑粉，黑袍修士们的咒声戛然而止——可那老者竟只被掀翻在地，正摇摇晃晃爬起来。
“没用的！”老者抹去嘴角血迹，指甲突然变得长如利刃，“封印早被我凿开缺口，魔灵的气息已经——”
地动山摇。
山谷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漆黑的雾气从地下喷涌而出。
雾气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连玄灵子的剑气都被腐蚀出一个个破洞。
洛清瑶感觉有冰凉的东西钻进鼻腔，像是无数只小虫在啃食她的魂魄——那是混沌魔灵的怨气。
“清瑶！”玄灵子撞开扑向她的黑袍修士，将她护在怀里。
他的左臂裂开更深的口子，暗金纹路里渗出的不再是血，而是金色的光，“闭气！用灵力护住心脉！”
可那怨气无孔不入。
洛清瑶眼前发黑，意识开始模糊。
恍惚间，她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剑鸣——是沈青梧的“青锋剑”！
“掌门！首徒！”沈青梧的声音带着破风的锐响，“玉玑子在宗门发现幽冥教的密信，我们带了三十个内门弟子来支援！”
洛清瑶强撑着抬头，果然看见山路上涌来一片玄灵宗特有的月白道袍。
玉玑子跟在队首，怀里还抱着个药篓，苍白的脸上沾着草屑——他伤还没好利索。
“结困魔阵！”玄灵子大喝一声，鸣玉剑在半空画出金色光网。
沈青梧立刻领人跟上，三十道灵力如溪流汇入光网，将黑雾和黑袍修士困在中央。
黑袍老者见势不妙，尖叫一声化为黑雾逃窜。
玄灵子刚要追，却突然踉跄一步，洛清瑶这才发现他后背的衣物被怨气腐蚀出大片血痕。
“别追了。”她扯住他的衣袖，声音发颤，“先治伤。”
玄灵子低头看她，汗水顺着下颌滴在她额间，却笑得温和：“我没事。”
可洛清瑶分明看见，他的暗金纹路在变淡。
回程的山路上，玄灵子始终牵着她的手，却比以往凉得多。
他很少说话，只是望着远处的云，眼神像深潭般看不出情绪。
直到玄灵宗的山门近在眼前，他突然停住脚步。
“清瑶。”他转身时，左眼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空洞，很快又被温柔覆盖，“等回了宗门……有些事，我想告诉你。”
洛清瑶心口一紧。
她想起战斗时他裂开的左臂，想起他突然变淡的纹路，想起他说“有些事”时的语气——那像是诀别前的铺垫。
山风吹起他的衣袂，她却觉得，此刻的玄灵子，比被黑雾笼罩时更让她心慌。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