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关的城砖上结着薄霜,程宇的靴底碾过砖缝里的碎冰,发出细碎的咔嚓声。他扶着女墙往外看,蛮夷的大营像片黑色潮水,战旗上的蛇形图腾在晨雾里若隐若现。身后传来盔甲碰撞的响动,十八岁的新兵柱子正用袖口擦拭佩刀,指尖在刀柄上刻的杀字已经磨得发亮。
校尉,他们动了!柱子突然压低声音。
程宇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蛮夷阵中腾起遮天蔽日的尘土,前排士兵举着一人高的犀牛皮盾,盾面上用鲜血画着扭曲的符文。城墙上的梆子声骤然响起,震得人耳膜发疼,二百名弩手同时半蹲,弩箭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记住!程宇反手拍了拍柱子的肩膀,掌心触到他盔甲下绷直的脊梁,专砍手腕脚踝!那些黑雾是蛊虫,砍头没用!他的刀在石墙上磕出火星,铁血战意词条激活的瞬间,刀刃泛起赤红纹路,像条活过来的赤练蛇。
第一波箭雨袭来时,程宇已经跃上城垛。蛮夷士兵的皮盾挡住了大部分弩箭,却挡不住苏然改良的透甲箭——箭头裹着南疆的磷粉,射中盾牌立刻爆燃,蓝焰顺着盾沿往下爬,烧得那些举盾的士兵鬼哭狼嚎。
好样的!柱子兴奋地大喊,却在看到同伴被弯刀劈中时猛地噤声。中刀的士兵胸口涌出黑色雾气,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眼中却没了焦距,挥刀向自己人砍去。程宇立刻明白了,这些士兵早被炼成了蛊人,心脏位置才是要害。
砍心口!他大吼一声,刀光闪过,正劈中扑来的蛊人左胸。黑血溅在他护腕上,发出滋滋声响,却见那蛊人终于倒地,胸口破洞处爬出数条小指长的黑虫。城墙上的士兵见状,士气大振,纷纷瞄准敌人心脏位置攻击。
苏然站在城楼中央,机械臂咔嗒作响,正在调整投石机的角度。他突然瞥见远处沙尘里露出巨大的木质框架,瞳孔骤缩:程宇!三点钟方向,投石机!
程宇转身望去,只见二十架投石机正在组装,每架投石机旁都围着十几个身披锁链的操控者。那些锁链从他们心口穿出,另一端连着千米外的黑色祭坛,坛顶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巫蛊师,正在往血盆里倾倒黑色液体。
是活人祭!程宇握紧刀柄,铁血战意的热气与北疆的寒气相撞,在他眉间凝成白霜,苏然,你守城墙,我去端了祭坛!
疯了?!苏然的机械臂一把拽住他后领,齿轮转动声里带着少见的颤抖,你看那些操控者的锁链,分明是南疆的血魂链,祭坛周围至少有三十个蛊卫!
程宇回头,看见苏然护目镜下绷紧的眼角——自从灵悦被掳,这个总挂着玩世不恭笑的机械师就没睡过安稳觉。他突然伸手拍了拍苏然的机械臂,金属外壳传来冰冷的触感:记得咱们在京城赌坊说的吗?谁先退缩谁是孙子。
没等苏然反驳,程宇已经翻身跃下城墙。落地瞬间激活赵猛的刚猛刀法词条,横刀扫过三个蛊卫的脚踝,刀风带起的气流直接掀飞了他们的面巾。那些蛊卫脸色发青,舌头肿大到抵住下巴,分明是被种下了尸蛊,只剩本能攻击。
投石机的吱呀声越来越近,程宇知道没时间了。他贴着地面滑行,刀刃在沙地上犁出深沟,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破空声——是祭坛方向射来的弩箭,箭头泛着孔雀蓝,分明淬了蛇毒。他猛地扭身,箭簇擦着护心镜划过,在肩甲上留下焦黑痕迹。
杂种!程宇骂了一声,突然瞥见不远处的沙丘后有异动。五个蛊卫正抬着石弹,石弹表面刻满召唤邪灵的咒文,每道纹路里都嵌着活人指骨。他突然想起灵悦说过的话:南疆巫蛊师会用至亲之人的骨头做引,越是亲近,咒力越强。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紧。难道这些石弹里,嵌着北疆百姓的指骨?程宇的刀突然沉了几分,铁血战意的赤红纹路骤然bright,刀光所过之处,蛊卫的锁链应声而断。那些操控者失去锁链支撑,立刻倒地抽搐,眼中黑瞳退去,露出惊恐的原色——他们居然还有神智!
救救我们......一个操控者抓住程宇的靴筒,指甲缝里全是脓血,他们抓了我们的孩子...
程宇的胸口像被重锤击中。他认出这人袖口的补丁,是黑风关的猎户老李家的长子。去年冬天,这小子还帮他给战马喂过草料。他突然蹲下身,用刀柄敲开操控者心口的锁链:往城墙跑,那里有中原士兵!
小心!苏然的吼声从城楼传来。
程宇本能地侧翻,一柄骨刀擦着他咽喉划过,带起火辣辣的疼。抬头只见祭坛上的巫蛊师已经摘下青铜面具,露出左脸的蛇鳞纹身——正是在南疆祭坛见过的大祭司副手!
中原蝼蚁,也敢冒犯虚空之母?巫蛊师的声音像蛇信子扫过石板,他抬手一挥,祭坛周围的黑雾突然凝聚成巨蛇虚影,让你们看看,神的怒火!
天空骤然变暗,程宇抬头,只见乌云深处翻涌着巨大的蛇形虚影,鳞片上沾满腐尸,蛇信子扫过之处,连空气都在沸腾。城墙上的士兵发出惊恐的低呼,有人当场跪地,被苏然一脚踹醒:怕什么?当年咱们在死人堆里打滚时,怎么没见你们怕过?!
程宇握紧刀,却发现掌心全是汗。他想起灵悦送的香囊还在怀里,布料上的并蒂莲纹路硌着皮肤。祭坛方向,巫蛊师正在用血祭法阵召唤更多黑雾,投石机已经开始转动,巨大的石弹被缓缓吊起。
苏然!用火箭射祭坛!程宇边跑边喊,我去砍断血魂链!
你找死!苏然的机械臂连续发射三支火箭,却被黑雾弹开,那些锁链连着地脉,砍不断的!
程宇突然想起灵悦的乐谱。那天在营地,她哼着曲子哄受伤的战马,琴弦上的银铃震动频率,和血魂链的颤动频率惊人相似。他猛地扯开衣襟,取出贴身收藏的玉笛——那是灵悦母亲留下的,笛身上刻着和乐谱相同的符文。
死马当活马医了!程宇咬破舌尖,将血滴在笛孔上,铁血战意的热气顺着笛身游走。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时,血魂链突然发出蜂鸣,操控者们心口的锁链开始崩裂。巫蛊师脸色大变,急忙挥舞骨刀想要打断音律,却被程宇一记刀风逼退。
继续吹!苏然趁机指挥弩手集中攻击祭坛,程宇,灵悦说过,这种曲子能唤醒蛊虫的本能!
笛声越来越急,程宇感觉鼻腔涌出鲜血,却看见血魂链正在寸寸断裂。操控者们捂着心口站起,眼中重新泛起光彩,有人捡起蛮夷的弯刀,怒吼着冲向投石机。程宇抓住机会,刀光连闪,砍断了连接祭坛的主链。
不!巫蛊师发出尖锐的啸叫,祭坛上的血盆突然炸开,黑色雾气如潮水般涌来。程宇眼前一花,只见虚空之母的虚影已经俯冲到城墙上方,蛇信子几乎要扫到城垛。
程校尉!柱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咱们的箭射不透它!
程宇擦了把脸上的血,看着逼近的虚影,突然想起灵悦说过的话:邪灵最怕至阳之物。他低头看向手中的刀,铁血战意的纹路正在因为过度使用而黯淡,但刀柄上的悦字刻痕却在发光——那是灵悦用匕首刻的,说这样程大哥就能带着她的勇气战斗。
来吧!程宇大吼一声,踩着倒塌的投石机支架跃起,刀身在空中划出巨大的赤红光弧,我这条命,是灵悦救的!今天就算死,也要在你身上剜块肉!
虚空之母的虚影发出刺耳的尖啸,蛇瞳里第一次泛起波动。程宇的刀重重劈在它鳞片上,赤红光刃撕开黑色雾气,露出里面蜷缩的血色光球——那正是巫蛊师藏在深处的命魂。
程宇,小心背后!苏然的声音带着惊恐。
程宇本能地旋身,只见巫蛊师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骨刀正对着他后心。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透甲箭突然从城楼射来,直接钉住巫蛊师的手腕。程宇趁机转身,刀光闪过,巫蛊师的头颅滚落沙地,眼中还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虚空之母的虚影失去操控,顿时如散沙般崩塌。程宇摔在沙地上,听见城墙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他勉强撑起身子,看见苏然正朝他跑来,机械臂上的弩箭还在冒烟。
没事吧?苏然伸手拽起他,突然愣住。程宇的后背,被骨刀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水正顺着衣甲滴落,在沙地上画出蜿蜒的红线。
程宇却笑了,指着远处正在撤退的蛮夷大军:没事。你看,他们退了。他摸了摸怀里的香囊,突然想起什么,灵悦的乐谱...有没有传到她手里?
苏然别过脸去,调整护目镜的手却在发抖:信使早就出发了。程宇,你知道吗?刚才你吹笛子的时候,连天上的乌云都裂开了道缝,阳光正好照在城墙上,像给咱们镶了圈金边。
程宇望向天空,乌云确实在退散,露出小片湛蓝。他突然想起灵悦说过,南疆的天空很少这么蓝,那里总是飘着蛊毒凝成的黑雾。或许,只要守住这道防线,灵悦回来时,就能看到北疆的晴天。
城墙上,士兵们正在打扫战场,救治受伤的操控者。柱子抱着水囊跑过来,却在看到程宇的伤口时红了眼眶。程宇接过水囊灌了两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下肚,让他清醒了些。
哭什么?他拍了拍柱子的头,等灵悦公主回来,还要教你们唱南疆的民谣呢。她唱起来啊,连战马都会踏蹄子打拍子。
苏然突然指着远方,机械臂的雷达正在疯狂闪烁:程宇,东南方向有骑兵!旗号是...是怀玉公主的朱雀旗!
程宇猛地站起,不顾后背的剧痛。只见漫天黄沙中,红色的朱雀旗如火焰般燃烧,怀玉公主的战马一马当先,盔甲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她勒住缰绳,远远朝程宇点头,眼中是掩不住的焦急——她身后的马背上,绑着个被蛊毒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女子,正是本该在南疆的灵悦。
准备开城门!程宇握紧刀,铁血战意的纹路再次亮起,怀玉公主带回了灵悦,接下来,该咱们反攻了。
苏然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程宇的衣甲上沾满了黑血和沙土,却依然挺得笔直,像根永远折不弯的旗杆。远处,灵悦的身子在马背上晃了晃,怀玉公主伸手护住她的腰,眼中闪过心疼。
黑风关的战火暂时平息,但程宇知道,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虚空之母的虚影虽然退去,但南疆祭坛的血池还在沸腾,巫蛊师的阴谋远未终结。他摸了摸胸前的玉笛,笛声似乎还在耳边萦绕,那是灵悦教他的第一首南疆曲子,名字叫《破茧》。
或许,这场战争,就是他们的破茧之战。只要防线不崩,希望就还在。程宇望向渐渐西沉的太阳,突然觉得,明天的太阳,一定会比今天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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