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有亭的储藏室里弥漫着酱油和昆布的咸香。白夜蜷缩在一堆米袋后面，耳朵紧贴着墙壁，试图捕捉外面的动静。追兵的脚步声已经远去，但九条裟罗那声“全城戒严”的怒吼还在他脑海里回荡。
“那个烟雾弹……托马到底加了什么料？”他小声嘀咕着，尾巴尖不自觉地扫过地面，扬起一小片面粉。
“是辣椒粉和臭臭花提取物哦。”
一个软糯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白夜吓得差点跳起来，抬头看见房梁上蹲着个小小的身影——貉兜帽下露出一双惺忪的睡眼，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正抱着个饭团啃。
“早、早柚？！”
“嘘——”小忍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梁上一跃而下，落地时轻得像片羽毛，“绫华小姐让我来接应白夜小姐。”
白夜嘴角抽了抽：“都说了我是男的……”
早柚歪着头打量他，目光在他湿漉漉的猫耳和尾巴上停留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啊，是女装潜入任务吗？早柚懂的。”
“不是！这是被迫害！”
“总之先离开这里。”早柚打了个哈欠，从怀里掏出个卷轴，“终末番特别通道，直达社奉行密室。”
她展开卷轴，上面画着复杂的稻妻城地下管网图。白夜凑近看时，发现有几条路线被标成了可爱的狸猫形状。
“这是……”
“早柚的专属捷径。”小忍者骄傲地挺起胸，“睡觉时发现的。”
——
所谓“捷径”，实际上是排水沟、烟囱和仓库夹缝组成的诡异路线。白夜跟着早柚在阴暗的通道里爬行，时不时被蜘蛛网糊一脸。最窄的一段需要侧身挤过两道墙之间的缝隙，他的尾巴毛被刮掉了好几撮。
“我们真的不是在下水道探险吗？”他捏着鼻子抱怨，“这剧情走向不对啊，说好的美少女忍者带路呢？”
前面的早柚突然停下，害他撞上一团毛茸茸的貉尾巴。
“到了。”
小忍者推开头顶的木板，明亮的天光倾泻而下。白夜眯着眼爬出去，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摆满玩偶的房间里——各种造型的貉玩偶堆成小山，墙角还放着张铺满软垫的小床。
“这是……”
“早柚的秘密基地。”小忍者一头栽进玩偶堆里，声音闷闷的，“比忍术训练场舒服多了。”
白夜拎起一个戴着忍者头巾的貉玩偶，发现背面绣着“终末番特别行动组”的字样。这算什么？稻妻版轻松熊周边？
“绫华小姐要晚上才能来。”早柚从玩偶堆里探出头，“白夜小姐要睡觉吗？早柚可以分一半床铺。”
“不用了……”白夜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房间唯一的窗户上。透过窗格，能看见天守阁顶端的雷云还在积聚。“早柚，你能带我去个地方吗？”
小忍者立刻把脸埋进玩偶里：“不要……外面在下雨，早柚会感冒的……”
“请你吃三色团子。”
“早柚不是小孩子了！”
“加上三碗茶泡饭。”
貉兜帽下的耳朵动了动。早柚慢吞吞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要鳗鱼味的。”
——
雨中的稻妻城笼罩在朦胧的水雾里。早柚带着白夜在屋檐间飞跃，小忍者的身形灵巧得像只真正的貉，每次落脚都精准避开湿滑的瓦片。白夜就没这么幸运了，他的猫耳灌满了雨水，尾巴也湿哒哒地黏在背上，活像只落汤鸡。
“我们到底要去哪？”早柚蹲在烟囱上问。
白夜指向天领奉行所后方的一座小神社：“那里。”
神社的鸟居已经褪色，供奉的似乎是某位被遗忘的小神。最引人注目的是院中央一棵巨大的雷樱树，树干上缠满了注连绳，即使在暴雨中依然散发着微弱的雷光。
“这是……”
“将军大人的‘影向树’。”早柚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据说能反映天守阁的地脉状态。”
白夜走近观察，发现树根处散落着几个破损的雏人形——正是祭典上那种雷电将军造型的人偶。更诡异的是，所有人偶的胸口都有烧焦的痕迹，像是被什么力量从内部炸开的。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树枝拨开一个人偶的残骸。焦黑的碎片下露出半张完好的脸，人偶的嘴角竟诡异地向上翘着，露出与雷电将军威严形象截然不同的甜美笑容。
“这表情……”白夜后背窜上一股寒意，“简直像在享受什么似的。”
早柚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有人来了。”
两人迅速躲到树后。不一会儿，几个天领奉行的杂役拖着板车进来，车上堆满了新鲜制作的雏人形。
“快点干活！”领头的武士呵斥道，“天黑前要替换完所有破损的人偶。”
杂役们开始清理地上的残骸，将新人偶整齐地摆放在树根周围。白夜注意到，这些人偶的背后都用朱砂画着与之前相同的符文，但笔触更加急促，有些甚至歪歪扭扭得像是在挣扎。
“他们在做什么？”早柚小声问。
白夜刚要回答，突然感觉胸前的贝壳吊坠剧烈发烫。与此同时，最新摆放的一批人偶同时睁开了眼睛——没有瞳孔的金色眼眸直勾勾地望向他们藏身的方向。
“跑！”
两人刚跃上围墙，一道雷光便劈在刚才的位置。雷樱树的枝条疯狂舞动，像是无数伸向天空的求救之手。白夜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些人偶正以诡异的姿势爬起，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这算什么？《死寂》 《安娜贝尔》联名款？！”
早柚拽着他跳进一条小巷：“这边！早柚知道近路！”
小忍者带着他在迷宫般的贫民区穿梭，最后钻进一间不起眼的茶室。老板娘似乎对浑身湿透的忍者见怪不怪，默默递来两条干毛巾就退下了。
“这里是终末番的联络点。”早柚抖了抖貉帽子上的水珠，“安全。”
白夜瘫坐在榻榻米上，尾巴上的毛还在滴水。他掏出那个捡到的人偶残骸，发现它脸上的诡异笑容已经消失了，变回普通的木雕。
“早柚，你听说过‘人偶替身’的传说吗？”
小忍者正捧着热茶暖手，闻言歪了歪头：“巫女姐姐们说过……把灾祸转移到人偶身上什么的。”
“如果反过来呢？”白夜盯着人偶空洞的眼睛，“把力量从人偶转移到真人身上？”
早柚的茶杯停在半空。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她突然苍白的脸。
“白夜小姐是说……将军大人她……”
茶室的门突然被拉开，绫华带着一身水汽站在门口，手中的折扇还在滴雨。她的和服下摆沾满泥点，显然也是一路疾奔而来。
“找到你们了。”她长舒一口气，随即注意到桌上的人偶残骸，眼神立刻变得锐利，“你们去了影向神社？”
白夜点点头，把发现的情况简要说明。绫华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用折扇轻轻敲打掌心。
“比预想的还糟……将军已经开始‘共鸣’了。”
“共鸣？”
“简单说，就是通过人偶作为媒介，吸收持有相似力量者的能力。”绫华看向白夜，“而你，正是最好的‘电源’。”
白夜的尾巴炸成了鸡毛掸子：“所以那些克隆体……那些实验……”
“恐怕都是为此准备的。”绫华的声音沉了下来，“但现在最紧急的是——”
她的话被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打断。茶室的窗户哗啦作响，远处传来民众惊恐的尖叫。三人冲到窗边，只见天守阁方向的天空裂开了一道紫色的缝隙，如同巨兽缓缓睁开的眼睛。
“那个是……”早柚的声音发抖。
“千手百眼大阵的最终阶段。”绫华握紧了折扇，“将军要强行开启‘神之座’了。”
白夜胸前的贝壳吊坠突然发出刺目的蓝光，心海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海底传来：“白夜……快逃……”
雷暴在头顶炸响，雨幕中隐约可见无数人偶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迈着僵硬的步伐，唱着扭曲的童谣：
“雏祭り、雏祭り……将军様のお人形は……”（雏祭典，雏祭典……将军大人的人偶啊……）
绫华猛地拉上窗户：“没时间了，必须立刻离开稻妻！”
早柚已经打开了暗门：“这边！通往离岛的密道！”
白夜却站在原地没动。他盯着手中发光到几乎烫手的贝壳吊坠，突然笑了。
“喂，大小姐。”他转向绫华，“你说过神里家的情谊不会改变，对吧？”
绫华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白夜摆出动漫主角决战前的标准姿势，“去给那个玩人偶上瘾的宅女一点异世界的震撼！”
早柚的貉耳朵耷拉下来：“又开始了……”
窗外，人偶们的歌声越来越近。雨声、雷声、贝壳中传来的潮汐声交织在一起，宛如末日的交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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