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记忆裂痕下的第一道光
夜，静谧得如同凝固的墨。
沈清棠悄无声息地站在卧室门口，目光复杂地投向在书房内梦游的顾砚之。
他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敲击，屏幕上，一个加密文件夹的密码输入框赫然在目。
“Y…S…”顾砚之的薄唇无意识地翕动，吐出两个模糊的音节。
沈清棠心头猛地一跳！
Y·S！
她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挪到电脑前，颤抖着输入这两个字母。
“咔哒。”
密码正确！
隐藏的文件夹如潘多拉魔盒般在她眼前展开。
无数设计图稿、项目文件，以及一封标记着“绝密”的邮件，静静躺在其中。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冰凉，点开了那封三年前的邮件。
“尊敬的砚石大师，兹定于今晚七点，于希尔顿酒店宴会厅举行航司年度庆典，届时恭候您的莅临。——星航国际。”
砚石大师！
沈清棠捂住了嘴，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声。
原来，那个在建筑设计界如同彗星般崛起，又在三年前神秘消失的天才设计师“砚石”，竟然就是顾砚之！
三年前的空难，不仅夺走了他的记忆，也埋葬了他曾光芒万丈的身份！
这一刻，无数谜团在她脑海中串联，那个冷漠疏离、才华横溢的顾砚之，形象陡然清晰而立体起来。
与此同时，苏明舒正坐在灯火通明的律所办公室，面前摊开的是一份尘封已久的卷宗。
作为顾砚之多年的好友兼法律顾问，在“抄袭门”事件爆发伊始，她就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周启文那种跳梁小丑，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构陷顾砚之？
除非，他有恃无恐，或者，这并非他第一次这么做！
凭借着顶尖律所的资源，她调取了三年前一桩不了了之的建筑设计侵权案。
灯光下，卷宗的每一页都清晰地记录着原告“砚石”与被告“周启文”的交锋。
周启文，这个如今在设计界小有名气的新锐，当年竟妄图剽窃“砚石”为星航国际设计的总部大楼方案！
只是，“砚石”的设计太过超前且细节繁复，周启文拙劣的模仿漏洞百出，最终以败诉告终。
“原来如此！”苏明舒旧怨未了，新仇又起，周启文这是想趁着顾砚之失忆，将当年的耻辱加倍奉还！
她连夜将所有证据整理成一份详尽的报告，打印出来，悄悄来到顾家。
看到顾砚之仍在沉睡，她将报告轻轻放在他的床头柜上，留下一张便签：“也许，你能看懂这些。”她希望这些熟悉的文字和图纸，能刺激到他尘封的记忆。
次日，阳光明媚。
林昭雪带着几分雀跃，邀请顾砚之参观她即将开始的巡演后台。
她私心想着，或许熟悉的舞台和灯光，能唤醒他一些零星的片段。
巨大的后台空间里，工作人员正忙碌地调试着设备。
顾砚之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一处升降舞台的机械结构上，那里，一根断裂的旋转轴刺眼地暴露着。
他眉头微蹙，几乎是脱口而出：“这是老式齿轮咬合设计，承重极限只有八百公斤，而且单点受力，极易疲劳断裂。你们应该更换成液压传动装置，多点支撑，安全系数能提升三倍以上。”
话音刚落，舞团的技术总监猛地转过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
他刚刚还在为这个棘手的技术难题头疼，没想到这个传闻中失忆的男人，竟然一语道破了关键！
这番话，专业到让他这个资深工程师都自愧不如！
林昭雪也愣住了，她惊喜地看着顾砚之，他失忆了，可那些深深刻在骨子里的专业知识，却如同本能一般，在不经意间流露。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周启文伪造的“抄袭门”证据链在网络上持续发酵，水军铺天盖地，舆论几乎一边倒地指责“砚石”——也就是如今的顾砚之。
一时间，顾砚之从昔日的天才沦为人人喊打的抄袭者，名誉扫地。
面对汹涌的恶意，顾砚之依旧平静。
傍晚，沈清棠陪着他散心，路过一个夜市小摊。
摊主是个卖手绘T恤的年轻人，正对着一张设计图苦思冥想。
顾砚之驻足片刻，忽然拿起摊主放在一旁的画笔和速写本，手腕翻飞，不过几分钟，一张充满奇思妙想的建筑草图便跃然纸上。
那流畅的线条，大胆的构想，以及旁边标注的“灵感源于自然与人性”的隽秀字迹，无一不彰显着设计师的深厚功底与独特灵魂。
沈清棠眼疾手快，拍下了这张照片。
她没有多言，只是将照片匿名发到了一个知名的设计师论坛。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张看似随意的草图，却蕴含着令人拍案叫绝的设计理念。
很快，照片被疯狂转发。
一些匿名的业内顶尖专家，甚至是被周启文收买的所谓“证人”，在看到这张图后，纷纷倒戈。
“这才是‘砚石’真正的风格！灵动、大胆，充满了对人文的关怀！”
“周启文那个匠气十足的东西，也配碰瓷‘砚石’？！”
“我收回之前的言论，向‘砚石’大师道歉！”
舆论瞬间逆转！
周启文精心编织的谎言，在顾砚之不经意间展露的绝对实力面前，不堪一击，反而将他自己钉在了耻辱柱上！
夜，更深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席卷了整座城市。
豆大的雨点砸在落地窗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顾砚之独自站在窗前，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他望着窗外如织的雨幕，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而痛苦的回忆。
沈清棠端着温水走近，正要开口，却听见他用极低、极沙哑的声音喃喃自语：
“塔台……襟翼卡死……高度持续下降……请求紧急迫降……准备迫降……”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沈清棠的心上！
她猛然回头，手中的水杯险些滑落。
这些词汇，这些场景……分明是飞行员在遭遇极端险情时的紧急呼叫！
三年前的空难！星航国际！砚石大师！
难道……顾砚之当时就在那架失事的飞机上？
一个大胆到让她自己都心惊肉跳的猜测，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他的记忆……”沈清棠呼吸急促起来，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他的记忆，正在回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场惨烈的空难，就是他失忆的根源。
而那些被深埋的过往，那些属于“砚石”的辉煌与创痛，或许正随着这些破碎的呓语，一点点挣扎着浮出水面。
沈清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书房的某个角落，那里，似乎还堆放着一些顾砚之出事后，从医院清理回来的杂物。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在那场决定命运的灾难发生时，他身上，是否还携带着某些与他身份、与那段被遗忘的岁月紧密相关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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