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清照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
小张撞翻茶几的瞬间，她瞥见刘三腕子上那条蜈蚣似的伤疤——上周在卓氏楼下堵她时，这人还嬉皮笑脸说卓小姐跟我们林少吃顿饭能掉块肉？，此刻却举着枪，枪口正对着沙发后凸起的影子。
跑！她猛地推开小张，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砸向刘三。
玻璃碎裂声混着枪响，子弹擦着耳际打进墙里，在墙皮上炸开细碎的白渣。
小张连滚带爬往窗户冲，卓清照跟着扑过去，后颈能清晰感觉到逼近的风声——刘三的手下已经扑到了沙发边。
抓住卓小姐！有人吼。
卓清照的高跟鞋卡在地毯缝里，踉跄着栽向窗台。
雨丝混着冷风灌进来，她摸到窗台上积灰的花盆，反手砸向追来的男人。
泥块和陶片劈头盖脸砸下去，那男人闷哼一声，卓清照趁机拽着小张钻进安全通道。
走楼梯！她压着小张的后背往下跑，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二楼转角的声控灯被脚步惊亮，昏黄的光里，小张的脸白得像张纸，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领口：卓...卓小姐，他们有枪
闭嘴。卓清照摸出手机，拇指在通讯录里快速划动。
屏幕蓝光映着她泛青的唇，指尖抖得几乎按不准谢飞的号码——上一次打这个电话，是三年前谢飞咳血倒在她怀里，说清照，我好像撑不住了。
电话通的瞬间，她听见谢飞的声音：清照？
谢飞，我在宝源小区3栋2单元。她贴着墙，听着楼上逐渐清晰的脚步声，林浩的人追来了，小张说了何姨的事，他们要灭口。
那边沉默半秒，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混着夜市收摊的喧哗：别动，我五分钟到。
卓清照挂断电话时，小张突然拽她的衣角：他们...他们下来了！
楼梯口传来皮鞋叩击台阶的声响。
卓清照咬着牙把小张推进消防柜，自己背贴着墙站在转角。
刘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枪在手里转了个圈：卓小姐，识相点跟我们走——
话音未落，卓清照抄起消防柜上的灭火器砸过去。
白色干粉腾起的刹那，她拽着小张往一楼狂奔。
玻璃门被撞开的瞬间，她看见谢飞的黑色越野车飙进小区，轮胎在湿地上擦出刺耳的尖叫。
上车！谢飞摇下车窗，目光扫过卓清照凌乱的发梢和小张煞白的脸，喉结滚动两下。
卓清照刚坐进副驾，后车门就被小张撞得哐当响。
谢飞一脚油门，越野车像离弦的箭冲出去，后视镜里刘三的身影越来越小。
伤着没？谢飞腾出一只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卓清照的小臂。
她这才发现自己手肘擦破了皮，血珠正渗出来，却半点不觉得疼。没事。她把手机里小张录的视频递过去，他说何姨的补汤里有马钱子，还藏了枪。
林浩要灭口。
谢飞盯着屏幕里小张哭着复述的画面，指节捏得发白。
越野车拐进老吴的修车厂时，他突然开口：老吴的地下室有监控，小张先待这儿。他转头看向后座缩成一团的小张，声音冷得像冰锥：别怕，我让人守着门。
小张拼命点头，被老吴扶着下了车。
卓清照望着他佝偻的背影，突然抓住谢飞的手腕：林浩约我今晚十点去废弃工厂谈合作，短信是半小时前发的。她摸出手机，屏幕上的短信还亮着：【卓小姐，想知道你母亲的秘密，就来北郊旧棉纺厂】。
谢飞的瞳孔缩了缩。
他扯掉副驾上的外套披在卓清照肩上，发动车子时说：他要引你去，我们就去。
废弃工厂的铁门锈迹斑斑。
卓清照跟着谢飞和卓正轩摸进去时，鞋底踩着积水，啪嗒声在空旷的车间里荡开回音。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中央堆着的油桶，林浩正倚着油桶抽烟，火光明灭间，他脸上的笑像把淬毒的刀。
卓小姐，你来得比我想象中快。林浩弹了弹烟灰，身后突然涌出六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不过...带帮手就没意思了。
谢飞把卓清照往身后推了推。
卓正轩握紧手电筒，光束扫过那些人凸起的腰腹——都带着家伙。
林少这么大阵仗，是怕我一个人打不过？谢飞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刀刃。
林浩的烟头嗤地掉在地上，他挥了挥手，六个男人同时扑上来。
拳风带着风声袭来。
谢飞侧身躲过第一记直拳，反手扣住那人手腕，只听咔的一声，腕骨错位的惨叫混着第二个人的踢腿——他旋身避开，肘击砸在对方肋下，那人闷哼着撞翻油桶。
卓正轩举着手电筒砸向冲过来的第三个人，光束乱晃间，谢飞已经放倒了四个。
林浩的脸色变了。
他从后腰摸出把短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当你真成了废人，原来藏得够深。
谢飞擦了擦指节上的血，眼神像狼：三年前替清照耗内力，是我自愿。
你动她，是你找死。
林浩吼着扑上来。
短刀划出银弧，谢飞侧身避开，拳头结结实实砸在他腹部。
林浩踉跄两步，突然吐了口血沫——竟运起了内劲。
谢飞挑眉，这才认真起来：暗劲中期？
两人的身影在车间里交错。
林浩的刀几次擦过谢飞衣角，都被他险险避开；谢飞的拳头落在林浩胸口，震得他内息翻涌。
卓清照攥着手机，手心全是汗——她悄悄录下了小张的证词，还有何姨藏枪的照片。
够了！她突然喊。
林浩分神的刹那，谢飞扣住他手腕，短刀当啷落地。
卓清照举着手机走过去，屏幕光映着林浩扭曲的脸：你以为杀了小张就能灭口？
他早把何姨下毒的事录下来了。
还有你让何姨藏的枪，弹道和我母亲尸检报告里的子弹吻合。
林浩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突然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震得车间里的灰尘簌簌往下掉：卓家害我爸破产自杀，我让卓夫人偿命怎么了？
你以为...你以为这就是全部？
他的声音突然变了调。
卓清照看见他皮肤下浮现出青黑色的纹路，像一条条蠕动的蛇。
林浩的身体开始扭曲，发出类似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谢飞猛地推开卓清照，却见林浩整个人突然化作一团黑烟，只留下地上烧焦的西装和一把还在冒烟的短刀。
车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卓清照抓着谢飞的手臂，能感觉到他肌肉紧绷如铁。
月光透过破窗，在焦黑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风灌进来，卷着几片碎纸——上面隐约能看见隐世门三个字。
走。谢飞拉着卓清照往门外走，卓正轩捡起那把短刀，刀身上刻着的太极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三人走出工厂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锈迹斑斑的铁门上，废字的油漆剥落了一块，露出底下新刷的暗红，像一道未干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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