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飞回到阁楼时,木窗缝里漏进的风正掀动桌上的旧报纸。
他反手插上门闩,指节在褪色的门板上顿了顿——这扇门三年前被收废品的老周用三合板钉的,如今边角已经翘起来,根本挡不住暗劲高手。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卓清照的消息:到巷口了,没看见人。
他快步爬上窄梯,推开顶楼那扇仅容一人的天窗。
月光里,卓清照正站在巷口的梧桐树影下,米色大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素色针织裙。
她抬头时,发梢扫过路灯的光晕,像极了三年前在医院走廊等他的模样。
上来。谢飞探身喊了一声,手心里还攥着从夜市带回来的檀木匣。
阁楼的灯泡在头顶晃出昏黄的圈,卓清照刚跨进来就被绊了一下——脚边堆着半人高的纸箱,最上面那个敞着口,露出几叠泛黄的病历本。
这是......她蹲下身,指尖拂过最上面那份卓敏(卓清照母亲)的住院记录,我找了五年的病例。
谢飞把檀木匣搁在铁皮柜上,匣身云纹在灯泡下泛着幽光:何姨上周去社区医院调档案,我跟了三天。他弯腰翻纸箱,袖口滑下一截,露出腕间淡青色的血管,昨天半夜她把旧病历塞进了清洁车,我在垃圾站翻了两个小时。
卓清照的指尖在病历上停顿,停在死亡原因:急性心肌梗死那行字上。
她抬头时,眼底像蒙了层雾:当年医生说,我妈是因为常年抑郁突然发病......可何姨说,她最后几天总说茶里有怪味。
谢飞的动作顿住。
他从纸箱最底层抽出个牛皮纸袋,里面滑出张照片——卓敏坐在藤椅上,何姨端着茶盘站在身后,两人的影子叠在院墙上,何姨的手指正压在卓敏的茶杯沿。
照片背面有铅笔写的日期:2003年5月17日,卓敏发病前三天。
我今早去老宅翻旧相册,保洁说这张照片是何姨亲手收进仓库的。谢飞把照片推到卓清照面前,她藏了二十年。
阁楼里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病历纸哗啦作响。
卓清照的指甲掐进掌心,照片上何姨的笑在晃动的光影里显得有些扭曲:三年前我退婚,她说谢飞是废人,跟着他你要吃苦;上个月我要查账,她说清照啊,公司是你爸的心血......她突然攥紧照片,可我妈临终前拽着我的手说信照,要小心最亲的人。
谢飞握住她发抖的手。
他的掌心有常年握针留下的薄茧,温度透过卓清照的手背渗进血管:今晚我跟踪她去了城北仓库。他从裤袋里摸出个微型录音器,她和个穿黑夹克的男人见面,提到老夫人的药和不能让清照知道。
卓清照的睫毛颤了颤:我让人查何姨的账户,发现她每月往瑞士转十万欧,已经转了十八年。她从包里取出个U盘,这是卓氏集团二十年前的财务记录,我爸去世那年,有笔三千万的资金流向了...
砰——
阁楼的木门被撞开的瞬间,谢飞已经把卓清照拽到身后。
穿玄色唐装的男人站在楼梯口,左眉骨的疤在阴影里像条活过来的蜈蚣。
他手里拎着把泛着冷光的九环刀,刀身映出谢飞紧绷的下颌线。
师兄好兴致。男人笑了,刀尖挑起地上的病历纸,查卓夫人的死?
不如先顾好自己——他突然旋身挥刀,刀风卷着病历纸劈向谢飞后颈,三日前你捏碎焚元丹,当我隐世门的规矩是玩笑?
谢飞侧头躲过刀锋,袖中银针破空而出。
他的指尖在卓清照后腰轻轻一按,把她推进铁皮柜后的暗格:锁好,别出声。
阁楼本就狭小,两人的打斗很快撞翻了药架。
谢飞的银针专挑大椎、肩井等穴位,却被对方用刀鞘一一磕开。
男人的刀越舞越快,玄色唐装被划破几道口子,露出底下精壮的肌肉:当年师父说你九脉齐通是怪物,我偏要看看,没了内劲的怪物能撑多久!
谢飞的瞳孔骤缩。
他的左手悄悄按在檀木匣上——三年前在边境战场,他曾用匣中藏的太初诀残页引开毒贩,如今匣里装着老军医临终前塞给他的《青囊九针》真本。
谁说我没内劲?他低喝一声,右拳突然爆出暗劲。
男人的刀鞘应声而断,虎口裂开血线。
谢飞趁机扣住他的腕脉,银针抵住他喉结:卓夫人的死,何姨背后的人,说。
男人疼得额头冒汗,却笑得更狠:你以为就你在查?
何姨上周见的人,是东南亚血鸦的二把手!他突然反扣谢飞手腕,指缝里渗出黑血,他们要卓清照的命,要卓氏集团的地,更要......
叮——
一声脆响打断了他的话。
谢飞的银针刺穿了他的肩井穴,男人的话卡在喉咙里,软软倒在地上。
阁楼外传来警笛声,谢飞扯下男人的衣领——锁骨处有个血鸦刺青,和边境毒贩身上的一模一样。
清照。他敲了敲铁皮柜,暗格的门应声而开。
卓清照的头发有些乱,手里紧攥着那个U盘: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男人身上,血鸦,我爸当年在东南亚谈项目,就是被他们的人撞的车。
警笛声越来越近。
谢飞扯下窗帘裹住男人,扔进铁皮柜:你先回卓家,让保镖寸步不离跟着。他把《青囊九针》塞进卓清照手里,这个你拿着,比我更安全。
卓清照却把U盘塞进他掌心:财务记录里有血鸦的账户,你拿着。她转身要走,又突然回头,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的伤口,小心。
阁楼里重新安静下来时,谢飞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
他蹲下身检查男人的口袋,摸出张纸条:明晚十点,废弃船厂,带卓清照来。
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了。
谢飞把纸条撕成碎片,转身时踢到了那个檀木匣。
匣盖不知何时开了条缝,里面的《青囊九针》泛着暗黄的光,仿佛在提醒他——有些秘密,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
后半夜起了风,阁楼的木窗被吹得哐当响。
谢飞靠在墙角打盹,迷迷糊糊听见楼下传来碎玻璃的声音。
他猛地睁眼,就着月光看见窗台上多了截黑色羽毛——血鸦的标志。
他摸向袖中银针,却触到一片空。
冷汗顺着后背滑进衣领。
谢飞这才发现,刚才打斗时落在地上的银针,不知何时被人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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