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卷着铁锈味灌进阁楼时,谢飞正用碎布裹住手背的伤口。
窗台上那截黑羽被风掀得打转,像根扎进视网膜的刺。
他盯着空了的袖管——那里本该躺着十二枚银亮的针,此刻却只剩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血鸦的人能摸进来偷针,说明他们早盯上这破阁楼了。他捏扁了墙角的啤酒罐,金属变形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李大山发来的消息:兄弟,我家阁楼空着,床板新换的,搬过来?
李大山是夜市烤串摊的老板,上次谢飞帮他治好了痛风,喝多了拍着胸脯说咱就是过命的交情。
谢飞盯着消息看了三秒,抓起《青囊九针》塞进怀里。
他从不信什么安全感,但李大山的摊子在老城区,三教九流混着住,反而比这孤零零的阁楼更适合藏人。
搬过去那天,李大山举着锅铲在巷口等,见他只拎个破帆布包,咧嘴笑:我就说你小子没家当!阁楼比想象中敞亮,窗台上摆着李大山养的歪脖子绿萝,床脚还堆着半箱没拆的羊肉串签子。我夜里出摊,你白天补觉,保准没人打扰。李大山拍了拍他肩膀,转身又钻进厨房,油锅里滋啦一声,先吃两串垫垫,我烤的腰子一绝!
谢飞蹲在窗边啃烤串时,月光正漫过《青囊九针》的封皮。
他翻到九脉同调那页,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三天前他在阁楼与血鸦杀手搏斗时,内劲突然冲破了一处阻塞的经脉。
老军医临终前说九脉齐通方得真髓,此刻他摸着自己的手腕,能清晰感觉到九条细若游丝的气线在血管下跳动。
这针法学了快十年,原来卡在这里。他低声自语,窗外传来李大山和邻居的吆喝声。
楼下卖混沌的张婶探头喊:小李,你家客人是大夫吧?
我家王伯腿疼得下不了床,能给看看不?
王伯被儿子架着来的那天,谢飞正用李大山的菜刀磨针。
老人的裤脚卷到膝盖,小腿肿得发亮,每走一步都抽着冷气。十年了,贴膏药扎针都试过......王伯的儿子抹了把汗,张婶说您能治痛风,我爹这风湿...
谢飞没接话,指尖搭在王伯的太溪穴上。
脉像沉迟如石,寒气顺着指腹往骨头里钻。
他想起昨夜读《青囊九针》时,突然悟到的温阳透骨针法——用银针引内劲入足少阴肾经,先化寒,再通痹。
可能有点疼。他取出新磨的银针,在烛火上烤了烤。
第一针扎进阴陵泉时,王伯浑身一震;第二针透刺犊鼻穴,老人额头冒出汗珠;当第九针扎入委中穴时,谢飞运起内劲,九条气线顺着针尾窜入。
王伯突然喊了声:热!
腿肚子里发烫!
李大山端着茶盘凑过来,被谢飞的眼神瞪得缩了缩脖子。
等最后一针起出,王伯颤巍巍扶着墙站起来,试探着走了两步:神了!
十年没这么利索过!他儿子扑通跪下,要给谢飞磕头,被谢飞伸手托住:明晚再来扎一次,配合我开的药浴方,半个月能去根。
消息像长了翅膀。
三天后,李大山的阁楼门口排起了队。
有穿西装的商人攥着名片,说要投资开医馆;有戴金链子的老板拍着胸脯,说能解决所有麻烦;甚至还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举着记者证说要做当代神医专题。
谢飞蹲在门槛上削竹片,竹屑落在脚边像堆碎雪。治得了病,治不了人心。他把最后一片竹片塞进药罐,抬头对李大山笑,你记不记得边境那回?
我救了个毒枭,转头他就想用钱买我去杀人。李大山挠了挠头:所以您这是......
能推的推,能躲的躲。谢飞把药罐递给王伯的儿子,但该治的病,一针都不能少。
同一时间,卓清照在卓氏集团顶楼的办公室里,把最后一份财务报表拍在桌上。
投影仪的冷光打在她脸上,屏幕上是何姨账户近二十年的转账记录——每笔大额支出都对应着东南亚的离岸账户,其中三笔恰好是她母亲病重时的进口特效药费用。
妈......她摸着相框里年轻女人的脸,照片边缘泛着黄,原来你不是病死的。
手机在此时震动。
卓清照接起,对面是模糊的电子音:卓小姐,查账查到血鸦头上,不怕步你爸的后尘?她的手指扣住桌角,指节发白:我爸当年的车祸报告,你敢说和你们没关系?
明晚十点,废弃船厂。电子音突然变轻,像蛇信子扫过耳膜,带着U盘,一个人来。
嘟嘟的忙音里,卓清照抓起车钥匙。
她给谢飞发了条消息:老地方,半小时。
老地方是两人高中常去的巷口奶茶店。
谢飞赶到时,卓清照正站在路灯下,怀里抱着个黑色文件袋。他们约我去船厂。她把文件袋塞进谢飞手里,里面有何姨的转账记录、我妈当年的病历复印件,还有......
还有血鸦在国内的资金网络。谢飞翻开文件,目光扫过那些盖着红章的资料,他们急了。
所以我们得先把证据转移。卓清照的手指绞着衣角,我联系了市检察院的陈科长,他说......
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打断了她的话。
两人同时转头,巷口的垃圾桶后闪过几道黑影。
谢飞把卓清照拉到身后,瞥见其中一人袖口露出的黑色羽毛——和阁楼窗台上那截一模一样。
清照,往奶茶店后门跑。他摸向袖中,却触到了那十二枚新磨的银针。
月光下,针尖泛着冷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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