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灶王既立敌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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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房的晨雾还未散尽,老陈头拎着铜壶往主炉添水时,突然踉跄了一下。

铜壶当啷砸在青石板上,滚到陈牧脚边。

张统领的屋子......锁了。老陈头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东厢房,门环上挂着的铜锁泛着冷光,昨儿后半夜我起夜,还见他窗纸亮着灯,今个儿连人影都没了。

杂役们的窃窃私语像火星子掉进干草堆,瞬间炸开。

许是跑了?挑水的二牛搓着皴裂的手,周烈被执法堂带走那阵儿,我瞧他盯着后山方向直磨牙。

跑?负责劈柴的刘三嗤笑一声,斧头重重剁在树墩上,张豹在火房贪了十年油水,库房里藏的灵米能堆半间屋,就这么跑了?

我看......他压低声音,许是被灭口了。

陈牧正用炭笔在新轮班表上圈红,笔尖在戌时查火一栏顿住。

他垂眸盯着腕间的系统戒,刚才那阵若有若无的灼痛,该是张豹的气息彻底消散了。

陈大哥!小翠从院外跑进来,发梢的红绳被风掀起,我去膳堂领早粥,听见两个外门弟子说——昨夜有人看到张统领往禁地方向去了!

禁地?老陈头倒抽一口凉气,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圆,那地方连内门弟子都不准靠近,张豹疯了?

陈牧捏着炭笔的指节微微发白。

他记得入门时杂役们闲聊,说禁地深处锁着域外天魔的残魂,百年前有长老试图沟通,结果被魔气反噬成了人彘。

张豹这种贪生怕死之辈,怎会主动往那处钻?

都去干活。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铁,轮班表贴在墙上,谁要是再传闲话误了火候——他扫过人群,就跟周烈一个下场。

杂役们噤声退下,只有小翠还站在原地,绞着围裙角欲言又止。

陈牧揉了揉眉心,放软语气:什么事?

我......我刚才路过柴房,听见张统领的亲兵狗剩在哭。小翠踮脚凑近,压低声音,他说张统领昨儿夜里塞给他半块灵石,让他天亮前把后院的粪车推去西墙根。

陈牧的瞳孔微微收缩。

西墙根是杂役们偷运私货的老路子,墙下有个半人高的狗洞,能直通后山。

可张豹若要逃,何必绕去禁地?

他望着主炉里跳动的火苗,系统戒突然烫得惊人。

神识沉入识海,韩信战魂的虚影抱臂而立:宿主,张豹的气息残留被系统追踪到了。

陈牧闭眼,眼前浮现出淡蓝色的灵力轨迹。

那线荧光从火房东厢房出发,绕过演武场,在禁地外围的荆棘丛里打了个旋儿,最后......断了。

他在禁地边缘停留了半柱香。韩信的声音像战鼓擂动,残留的魔气里混着血契的味道——那老匹夫,怕是想跟天魔残魂做交易。

陈牧猛地睁眼,掌心沁出冷汗。

若张豹真引天魔入体,莫说火房,整个青霄宗都要遭殃。

他抓起案上的木牌塞进怀里,对小翠道:去执法堂,就说火房有紧急线索,要面见徐长老。

可......小翠攥着他的衣袖,您不是说要避嫌?

避嫌?陈牧扯出个冷冽的笑,等天魔真从禁地爬出来,青霄宗上下都是嫌犯。

半个时辰后,执法堂的玄色大旗便在火房上空猎猎作响。

徐长老手持九环锡杖,身后跟着二十名执法弟子,连腰间的青铜令牌都泛着冷光。

陈杂役的线索。徐长老将陈牧昨夜写的帛书抖开,张豹勾结域外天魔,意图颠覆宗门。他转头盯着陈牧,你怎知他去了禁地?

火房的狗剩说的。陈牧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张统领昨儿让他推粪车去西墙根,可西墙根的狗洞早被碎石堵了——他是故意引开耳目。

徐长老的目光像刀,在陈牧脸上刮了两圈,突然放声大笑:好!

好个心思缜密的杂役!他挥了挥锡杖,跟我去禁地!

陈牧站在火房门口,望着执法队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

系统戒贴着腕骨发烫,他能清晰感知到东南方那缕若有若无的魔气,正随着执法队的逼近逐渐浓烈。

午后的风裹着血腥味扑进火房。

小翠连滚带爬撞开院门,发间的红绳不知去向:陈大哥!

张统领被抓住了!

徐长老说他身上缠着黑紫色的魔气,跟禁地的天魔残魂签了血契!

陈牧抓起门边的火钳,跟着小翠往演武场跑。

远远便见徐长老的锡杖插在地上,张豹被锁在玄铁笼里,浑身的皮肤都翻卷着,露出底下青灰色的肌肉。

陈牧!张豹突然嘶吼,满口黑血喷在笼栏上,你不过是个扫茅厕的杂役!

凭什么踩在我头上?

我要是能得天魔之力...

住口!徐长老的锡杖重重顿地,地面裂开蛛网似的纹路,勾结域外天魔,按宗规当碎魂万次!他手掐法诀,笼顶的雷纹突然炸开紫电。

张豹的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一缕残魂飘在半空,被雷火灼得滋滋作响。

陈牧望着那缕残魂,系统戒突然剧烈震动,耳中响起机械音:检测到可吞噬残魂,是否启动?

他背过身,混在围观的杂役里。

神识沉入识海,韩信战魂的虚影点了点头:动手。

夜色笼罩演武场时,陈牧蹲在张豹被杀的位置,指尖轻轻划过地面的血迹。

系统戒的吞噬能力顺着血迹蔓延,他眼前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张豹跪在一间暗室里,对面坐着个穿青衫的男人,腰间挂着内门长老的玉牌。

用毒火替换火房主炉的灵火。青衫男人的声音像毒蛇吐信,火祭大典那日,所有用主炉炼丹的弟子都会中毒,到时候青霄宗人心惶惶......

可陈牧那小子盯着主炉盯得紧。张豹搓着双手,前儿周烈想动手,被他搅黄了。

所以你得先除掉他。青衫男人扔出个瓷瓶,这是化骨散,掺在他的饭里......

画面突然破碎,陈牧猛地睁开眼,额角全是冷汗。

他摸出怀里的火钳,在地上画了个圈——那个青衫男人的面容,他记得清清楚楚,是丹鼎峰的赵长老。

陈大哥?小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做什么?

陈牧迅速用脚抹掉地上的痕迹,转身时已换上温和的笑:睡不着,出来走走。他望着小翠手里的食盒,给我带的?

嗯。小翠把食盒塞给他,老陈头煮了南瓜粥,说您这两天累坏了。她犹豫了一下,刚才我听见徐长老说,张豹的同党都抓了。

火房......该消停了吧?

消停?陈牧揭开食盒,南瓜的甜香混着夜风钻进鼻腔,火房是消停了,可青霄宗的麻烦,才刚开始。

次日清晨,火房的院墙上多了块新木牌,上面用炭笔写着火功榜三个大字。

陈牧站在榜前,看着杂役们围过来交头接耳:从今日起,每月按供火精准度、木柴损耗量排榜。

前三名赏灵米五斗,后三名去扫茅厕——有意见?

没意见!二牛第一个喊,陈大哥定的规矩,我们服!

老陈头抹着眼泪拍陈牧的肩:好孩子,火房总算有个能做主的了。

陈牧望着主炉里腾起的火苗,系统戒在腕间轻轻震动。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随着火房的稳定缓缓增长。

夜色降临时,他又爬上望火楼,望着宗门深处的灯火,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火房只是起点。他对着夜风轻声说,赵长老,你的毒火计划,该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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