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陈牧已背着竹篓钻进试炼林深处。
外门试炼共有三十人参与，其余弟子三三两两结队而行，唯有他始终独行。
腰间那串被血浸透的刺客腰牌硌得胯骨生疼——昨夜杀那三人时，他故意让血腥味散进风里。
此刻林子里偶尔传来其他队伍的呼喝，他却贴着树干放缓呼吸，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竹篓。
竹篓里装着三只刚剥了皮的赤焰兔。
皮毛还带着余温，兔眼圆睁，死不瞑目。
陈牧蹲下身，指尖按在兔首天灵盖上，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检测到妖兽残魂，可吞噬获取记忆碎片。
是否启动？
是。
黑雾顺着指缝钻入，陈牧的瞳孔泛起金芒。
赤焰兔的记忆如碎片般涌来：焦土、断剑、半座坍塌的石拱门，门楣上刻着吞神二字，被血锈覆盖。
他猛地攥紧竹篓边缘，竹篾刺进掌心也浑然不觉——这场景与藏经阁那半块天命玉上的纹路，竟有七分相似。
这是古战场遗迹。韩信战魂的虚影在识海浮现，银甲上的纹路泛着冷光，当年吞神境强者大战，天地崩塌，遗迹被封在试炼林最深处。
陈牧喉结动了动：我父亲...
可能与此有关。韩信的声音低了些，你体内至尊骨的震动频率，与记忆里那道石拱门的共鸣一致。
晨风卷起几片枯叶，打在陈牧脸上。
他望着竹篓里逐渐干瘪的兔尸，将碎片记忆在脑海里反复拼接。
父亲当年为何会来这里？
那半块天命玉，是否就是开启遗迹的钥匙？
日头升到头顶时，陈牧回到临时搭建的试炼营地。
其他弟子围坐在篝火旁，啃着烤鹿肉谈天。
他蹲在角落，从怀中摸出颗青灰色药丸——这是火房老仆偷偷塞给他的火灵丹，服下后皮肤会泛起淡红，像是被火毒淬炼的痕迹。
陈牧！有外门弟子扔来半块鹿肉，怎么总自己待着？
怕我们抢你功劳？
陈牧接住鹿肉，指尖在肉上按出个浅坑——肉里掺了迷药。
他抬头时眼神清澈：我笨，跟你们学不来配合。
那弟子嗤笑一声转开脸。
陈牧低头啃肉，舌尖悄悄顶住上颚，将掺药的肉糜混着唾液吐进掌心。
他望着远处吴远长老所在的竹楼，见对方负手而立，目光偶尔扫过自己，便故意运起基础火诀。
掌心腾起一簇幽蓝火焰，火势忽大忽小，像是控制不稳。
陈牧额角渗出汗珠，汗珠落进火里，滋啦一声炸成火星——这是火毒入体的表象。
吴远长老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了片刻，微微颔首。
陈牧垂眸藏起眼底的冷光。
他早算过，基础火诀最是普通，就算被人看出门道也查不出异常；火毒淬体的假象，正好掩盖夜间吞噬妖兽精气时暴涨的灵力。
那些蠢货以为他靠丹药硬撑境界，却不知他每夜都在林子里，把妖兽残魂连皮带骨吞得干干净净。
月上中天时，陈牧又摸进试炼林。
这次他没带竹篓。
踩着满地腐叶走到山谷深处，脚下突然传来咔的脆响——像是踩碎了块石片。
陈牧猛地顿住脚步。
月光被云层遮住，山谷里霎时暗下来。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震得识海里的战魂虚影都在晃动。
叮——检测到远古阵法波动。系统提示音比往日更清晰，是否触发？
陈牧反手摸出腰间短刃，却在触到阵纹的瞬间，眼前景象骤变。
腐叶变成青石板，断树变成朱漆回廊。
一个穿玄色剑袍的男子背对着他，正对着石壁练剑。
剑光如银河倾泻，每一剑都在石壁上刻下新的纹路——正是天命玉上的那些！
爹？陈牧脱口而出。
男子顿住，转身。
面容与他有七分相似，眼角的泪痣却比他明显。
他望着陈牧，嘴角勾起极淡的笑：若你能走到这里，说明你已踏上归途。
陈牧想冲过去，却被无形屏障挡住。
男子的身影开始模糊，石壁上的剑痕突然发出金光，与陈牧体内的至尊骨产生共鸣。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截被夺的骨头在丹田处发烫，像是要破体而出。
等我。陈牧对着空气伸出手，指尖擦过男子的衣摆，我一定拿回至尊骨，查清当年真相。
幻象消失时，陈牧踉跄着撞在树上。
树干上的阵纹还泛着微光，他摸出天命玉，发现玉上的刻痕与石壁纹路严丝合缝——原来这半块玉，是开启父亲记忆的钥匙。
试炼最后一日，争夺灵脉石的战鼓擂响。
灵脉石悬浮在演武场中央，被九道禁制护住。
陈牧站在角落，看着三组外门精英弟子结阵冲击禁制。
他认得为首的是内门首徒的表弟，昨日还在茶摊说要踩碎杂役的脸。
那陈牧算什么东西？有弟子指着他笑，连组队都没人要，也配拿灵脉石？
话音未落，禁制突然剧烈震颤。
为首的弟子喷出一口血，踉跄着后退：禁制......变了！
陈牧眯起眼。
他早注意到，每次有人冲击禁制，系统都会提示可吞噬禁制灵力。
此刻他悄悄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得战魂虚影更清晰——白起的银枪在他背后浮现，枪尖指向灵脉石。
焚心为炉。陈牧低喝一声。
掌心腾起赤金色火焰，不是基础火诀的幽蓝，而是淬炼过九次妖兽精火后的灼亮。
火焰缠上禁制，像活物般啃噬着光纹。
三组弟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禁制如冰雪消融，陈牧的身影穿过光幕，指尖轻轻点在灵脉石上。
轰！
灵脉石爆发出刺目金光。
陈牧被震得后退三步，却稳稳攥住石头。
他望着三组弟子扭曲的脸，白起战魂的虚影突然实体化，银枪指地，地面裂开蛛网状裂纹。
还要争？他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脊背发寒。
三组弟子对视一眼，竟齐齐后退。
演武场陷入死寂，直到吴远长老的掌声响起：好个试炼黑马。
陈牧低头看着灵脉石，石面映出他泛着金芒的瞳孔。
试炼结束那日，陈牧被单独叫到吴远长老的竹楼。
竹楼里飘着沉水香，长老坐在檀木案后，手中把玩着块玉牌——正是陈牧昨夜触发的古战场阵纹拓片。
你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吴远突然开口，目光如刀，像极了三十年前，那个在试炼林里杀穿七座阵法的人。
陈牧立刻弯腰行礼，发顶垂落的碎发遮住表情：长老谬赞，我只是运气好。
运气？吴远的手指在案上轻敲，火毒淬体的假象，能骗得过外门弟子，骗不过我。
陈牧的心跳漏了一拍。
系统在识海疯狂提示：检测到危险人物，建议撤离。他却稳住呼吸，抬头时露出恰到好处的慌乱：长老......我只是吃了火灵丹......
罢了。吴远突然笑了，将玉牌推到他面前，这是外门弟子的身份玉，你被编入丙组。
陈牧接过玉牌，指尖触到牌底刻着的丙字。
他垂眸时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檀木地板上拉得老长——像极了昨日幻象里，父亲练剑时的背影。
丙组？他听见外面有弟子议论，听说丙组最近要和甲组比斗......
陈牧摸着玉牌上的刻痕，转身走向竹楼外的阳光。
风掀起他的青衫，露出怀中半块天命玉，与玉牌上的丙字，在光下折射出相同的幽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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