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的暮色刚漫上青霄宗的飞檐,陈牧已站在赵府西花厅外。
朱漆门扉半开,两个着玄色劲装的侍从垂手立在两侧,灯笼光映得他们腰间的短刃泛着冷光。
陈牧抬步时,袖中请帖被风掀起一角——那层极淡的寒息粉在暮色里几乎不可见,却在他指尖扫过时,像细针般扎进毛孔。
“陈师兄里边请。”左侧侍从伸手引路,目光却黏在陈牧腰间的外门弟子令牌上。
陈牧走进厅内,识海里白起的战魂突然显形。
那道裹着血锈的虚影按剑冷笑:“三十六个暗桩,梁上四个,柱后八个,连廊十七个——赵老头把刑堂的死士都调来了。”
檀香混着酒菜香扑面而来。
西花厅中央摆着八张圆桌,上座主位坐着个穿墨绿锦袍的老者,正是赵无极。
他此刻笑得眼角堆起褶子,手里举着酒盏:“陈贤侄来了!快坐,这桌都是外门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陈牧扫过周围——七长老坐在左首第三位,正端着茶盏抿了一口,目光在陈牧身上顿了顿;右侧坐着几个外门执事,其中两个他认得,是前日被他在比试里压过一头的。
“赵长老抬爱。”陈牧走到下首空位坐下,指尖刚碰到案上的青瓷杯,便觉杯底有层黏腻。
他垂眸,见酒液表面浮着极细的金粉——是“醉仙散”,中者三息内灵力溃散。
“陈贤侄,这是我私藏的百年女儿红。”赵无极亲自执壶斟酒,酒液入杯时溅起的水珠落在陈牧手背,“外门大比你拿了头筹,我这个管外门的长老,总得表示表示。”
陈牧望着杯中晃动的酒液,喉间泛起火毒炼心诀的灼热。
他端起杯子,在唇边虚碰一下,灵力顺着舌尖漫开,将那抹金粉裹成个小团,悄悄压入丹田。
“谢赵长老。”他放下杯子,目光似无意扫过七长老,“听说七长老当年去过海外仙岛,不知可曾见过至尊骨的记载?”
七长老的茶盏“咔”地磕在案上。
他抬头时,眼底闪过警惕:“至尊骨……那是上古传说,老夫不过听人提过。”
“我总听人说至尊骨能掌天命。”陈牧夹了一筷子菜,“可若被强行剥离,难道就真的……”
“当年……并非完全剥离。”七长老突然开口,话出口又猛灌了口茶,指节捏得泛白。
厅内突然静了一瞬。
赵无极的笑意僵在脸上,他盯着七长老,又转头看向陈牧,喉结动了动:“小陈啊,你怎的对这些陈年旧事感兴趣?”
陈牧正要答话,梁上突然传来瓦片轻响。
他抬眼,正看见一道黑影闪过——那是暗卫特有的缩骨功。
“赵长老,这酒真香。”他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指尖在桌下快速结印,“不过我最近总听见骨头响,也不知是不是要突破了。”
“突破?好!”赵无极拍案大笑,手却悄悄按在桌下的机关上,“来,大家再敬陈贤侄一杯——”
话音未落,他的手掌重重拍下。
“叮——”
瓷片碎裂声混着利刃出鞘的嗡鸣。
三十六个暗卫从梁上、柱后、连廊同时窜出,刀光如网般罩向陈牧。
陈牧早有准备。
他反手拍向地面,预先埋在青砖下的火油被灵力引燃,“轰”地腾起三丈高的火墙。
暗卫们的刀砍在火墙上,火星四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赵长老,下次设宴,记得换些新花样。”陈牧的声音从火墙另一侧传来。
众人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再看时,他已站在西花厅外的桃树下,衣角沾着几片飘落的花瓣。
赵无极踉跄着冲到门口,望着空无一人的庭院,气得浑身发抖:“追!给我追——”
“赵师兄。”七长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这庆功宴,倒像是杀人宴。”
赵无极转身,见七长老正慢条斯理地擦拭茶盏,眼底的冷意比刀还利。
他张了张嘴,又想起执法堂那本染血的账册——若陈牧把今晚的事说出去,他怕是连刑堂都出不来。
“七长老说笑了。”他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许是哪个不长眼的暗卫误会了……”
七长老没再说话。
他望着陈牧离去的方向,耳边又响起方才那句“并非完全剥离”。
当年他用禁术剥离陈牧的至尊骨时,确实留了一丝骨血在陈牧体内——难道这小子,竟察觉了?
此时陈牧已回到自己的竹舍。
他关上门,靠在门上长出一口气。
识海里韩信的虚影飘出来,指尖点在他心口:“七长老的话,你信?”
“他没必要撒谎。”陈牧摸向自己的肋骨,那里正传来细密的热意,像有小锤在敲,“方才在宴厅,我能感觉到骨头在震——和前夜引动玄冰灵髓时一样。”
前夜他服下冰火调和丹后,本想稳固双脉循环,却在运转灵力时,突然听见体内传来“咔”的一声。
那声音极轻,却像惊雷般炸在识海——是骨头开裂的声音。
韩信当时就说:“你的血脉,正在觉醒。”
此刻那热意更盛了。
陈牧卷起衣袖,见手臂上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像骨茬在皮肤下生长。
他闭目感受,竟真的触到一丝熟悉的力量——那是属于至尊骨的,被封印了十年的力量。
“原来如此。”他低笑一声,指尖抚过臂上的纹路,“我的至尊骨,从未真正离开过。”
窗外,月亮爬上柳梢头。
赵府西花厅的灯笼还亮着,却再照不亮那些暗卫焦黑的尸体。
而青霄宗的某处密室内,七长老攥着块带血的骨片,望着墙上陈牧的画像,轻声呢喃:“这小子……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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