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房后山的晨雾还未散尽,陈牧的布鞋已沾了半寸湿泥。
他握着竹扫帚的手顿了顿,鼻尖突然窜进一股腐草混着铁锈的腥气——这不该是寻常山涧该有的味道。
死气。他低喃一声,扫帚往身侧一抛。
竹枝扫过青石板的脆响惊飞了两只山雀,扑棱棱的翅影里,他已顺着气味拐过最后一道山梁。
寒潭的水面泛着青灰色的光,像块蒙了灰的玉。
陈牧盯着那潭心,喉结动了动——方才还平静的水面正翻涌着细密的气泡,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潭底往上顶。
哗啦!
一具青紫色的尸体破开水面,长发缠在半截枯木上,随着水流晃荡。
陈牧后退半步又稳住身形,指节抵在腰间的储物袋上。
系统的提示音恰在此时炸响:目标已死亡,可触发遗愿吞噬。
他垂眸扫过尸体腰间的外门弟子令牌——许阳,外门丙字房的。
三天前赵长老设庆功宴时,这人还在厅外当值,怎么突然死在寒潭?
陈牧蹲下身,指尖刚触到许阳冰凉的手腕,识海里的韩信虚影突然凝实。小心尸毒。战魂的声音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冷意,这具尸体被喂过七虫蚀骨散,毒发时连魂魄都要被啃出窟窿。
陈牧的瞳孔微缩。
他解下外袍裹住许阳,借着拖行的力道将人拽进潭边密林中。
腐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响,他背靠着老松树坐下,掌心按在许阳心口:系统,启动吞噬。
剧痛从眉心炸开。
陈牧咬着牙,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许阳跪在赵府密室里,满地散落的羊皮卷上画着歪扭的魔纹;赵长老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你该庆幸,我给你留了全尸;最后是许阳濒死前的执念——他把半块染血的玉牌塞进潭底的石缝,玉牌上刻着天魔二字。
叮——遗愿完成度100%,获得人际关系网:外门丙字房十二人,赵府暗卫三人。
陈牧喘着粗气松开手,许阳的尸体在他掌中迅速干瘪,只剩件染毒的外袍。
韩信的虚影绕着他转了半圈:这许阳也算条硬骨头,被灌毒时还用内劲护住了识海,否则这些记忆早被毒火烧成灰。
赵长老的胆子比我想的还大。陈牧抹了把额角的冷汗,从储物袋里摸出个青瓷瓶。
他拔开瓶塞,瓶口凑近许阳的指尖——一缕黑红色的毒雾钻进瓶中,七虫蚀骨散,宗门外坊市百草居的独家配方。
你要去查?
当然。陈牧将瓷瓶收进怀里,赵长老总说外门采购要精打细算,可百草居的丹药比寻常坊市贵三成。他扯下许阳腰间的玉佩,指腹蹭过内侧的刻痕——正是赵长老的私印,看来这三成,是进了他自己的腰包。
外坊市的日头正毒。
陈牧换了身粗麻短打,背着竹篓混在采药弟子里。
百草居的门脸不大,朱漆门框上挂着只卖贵的,不卖对的的幌子,掌柜的正蹲在门口擦铜壶,抬头见了他,眼皮都没抬:小杂役也想买药?
去后边找伙计。
我找掌柜的。陈牧把竹篓往地上一放,露出里面几株赤焰草,听说您这儿收的赤焰草,价比别家高两成?
掌柜的这才抬眼,目光扫过赤焰草上的露水:确实。他伸手要拨弄草叶,陈牧却先一步按住他手背——掌心的温度烫得掌柜倒抽冷气,不过我要换个交易方式。
你...
上个月十五,赵长老批了笔采购单,三十瓶七虫蚀骨散。陈牧压低声音,我知道您这儿的规矩,大宗采购要留底单。他的拇指碾过掌柜手背上的青斑——那是长期接触毒药才会有的痕迹,我帮您处理掉底单,您帮我确认件事。
掌柜的喉结动了动,额角渗出冷汗。
陈牧知道他在怕什么——赵长老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可眼前这小杂役掌心的热度,竟比他配的毒药还烫。
是......赵长老亲自签的批条。掌柜的声音发颤,他说要拿来清理门户。
陈牧松开手,竹篓里的赤焰草哗啦一声散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指尖在草叶下按了张纸条——上面是他昨夜写的匿名信,收信人是与赵长老争外门执事之位的五长老。
三日后的青霄宗,流言像长了翅膀。
外门广场的公告栏上,不知谁贴了张赵长老私通魔修的小字报,虽然被执法堂撕了,可茶摊酒肆里的议论却压不住:听说赵府密室藏着魔纹?上个月失踪的三个杂役,莫不是被他......
赵长老的院子里,檀香烧得太浓,呛得陈牧直皱眉。
他站在院外的桃树下,看着七八个外门弟子抱着礼盒往门里钻——从前这些人可都是赵长老的心腹。
主人,五长老那边传来消息。韩信的虚影浮现在他肩头,他今早去了执法堂,说要查外门采购账册。
陈牧勾了勾嘴角。
他摸向自己的肋骨,那里的热意比前日更盛了。
深夜里他试过引动至尊骨,体内竟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骨骼虚影,像是用金箔叠成的,每一根骨茬都泛着逼人的光。
你的血脉在重塑。白起的战魂曾这样说,那道骨影,是至尊骨的本源。
此刻月光爬上竹舍的窗棂,陈牧脱了外袍,对着铜镜掀起中衣。
淡金色的纹路从肋骨蔓延到心口,像活过来的金线。
他正出神,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检测到新死亡目标——杂役丁三,死于后山竹丛,可触发遗愿吞噬。
陈牧的手指在床沿叩了叩。
后山竹丛......他记得那是杂役们偷藏私物的地方。
丁三死得蹊跷,或许能挖出更多线索。
他摸黑套上外衣,腰间的储物袋里,许阳留下的半块玉牌正发烫。
窗外的风卷着几片竹叶打在窗纸上,沙沙的响,像有人在说:该去看看了。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