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窖木门撞在墙上发出闷响时，苏妄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反手扣住门闩的瞬间，指尖还残留着楚昭手腕上的热度——那热度烫得反常，像块烧红的铁。
“疼……”楚昭的声音突然闷在他肩窝。
苏妄转身时差点被她带倒，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蜷缩在地上，机械腿的液压管正“滋滋”冒着黑烟，黑油顺着古武纹路的地砖蜿蜒，在两人脚边洇出个扭曲的黑圈。
她后颈淡青色的代码纹路亮得刺眼，恰好与地砖上那道盘龙江纹重叠，像被谁用激光笔精准定位了穴位。
苏妄单膝跪地，喉结动了动：“哪疼？机械腿？还是……”他没敢说“脑子”，怕触到楚昭最忌讳的记忆清除程序。
楚昭的睫毛剧烈颤动，机械眼球的红光忽明忽暗：“我看到……你小时候发烧说要当英雄……”她抬起沾着机油的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苏妄帽檐，“你妈举着退烧贴追你满院子跑，你举着玩具剑喊‘我是拯救世界的苏大侠’……”
苏妄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他五岁时的事，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楚昭不可能知道。
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武馆，楚昭翻旧相册时说“这张照片里的小屁孩真像你”，当时他还以为是巧合。
“叮——”
上方传来周雨晴的尖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爸爸！实验体0719正在反向入侵系统！数据链要断了！”
楚昭的机械腿突然发出龙吟般的轰鸣。
苏妄被震得向后跌坐在地，就见她机械关节处的古武纹路正顺着液压管往上爬，原本渗油的缝隙里竟喷出幽蓝火焰。
她缓缓直起腰，机械眼球的红光褪成琥珀色，嘴角扯出个他从未见过的、带着锋利弧度的笑：“现在是你说谎的第……2386句。”
“什么？”苏妄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摸向裤兜的手机，系统界面正疯狂闪烁，任务栏的猩红倒计时刺得人眼睛生疼——周明远的黑客团队竟黑进了他的系统商城。
【宿主选择：A.继续伪装（保留系统伪装功能，失去楚昭信任概率97%）B.激活双生实验体血脉（开放血脉共鸣权限，宿主生命危险概率63%）】
“选B！”楚昭突然拽住他衣领。
苏妄被她扯得差点亲到她鼻尖，这才发现两人锁骨下方的皮肤正泛起相同的光纹——那是他上周被楚昭误伤时，系统奖励的“忽悠精通”技能卡留下的淡痕，此刻竟像被按了开关，连成了交缠的双生火焰。
“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所有被清除的记忆。”楚昭的机械腿蓝光更盛，黑油在火焰中蒸腾成青烟，“周明远用我的血脉养古武药引，顺便往我脑子里塞了二十三年的假记忆。刚才硬币砸中他义眼的瞬间，条形码剥落，那些被他篡改的实验日志……全涌回来了。”她的机械手指轻轻按在苏妄心口，“包括三个月前在巷子里，你为了帮我挡刀，外卖箱被砍出十八道口子的事。”
苏妄的呼吸一滞。
三个月前的雨夜他记得清楚——当时他为了追抢楚昭钱包的小贼，把保温箱当盾牌使，事后楚昭给他缝箱子时还骂他“脑子进可乐”，却没提过记得这件事。
系统倒计时跳到“05”。
苏妄盯着楚昭眼里跳动的蓝光，突然笑了：“早说你记着呢，我上周就不用故意把你最爱喝的杨枝甘露洒在周明远定制西装上了。”
楚昭的机械腿发出更响的轰鸣，这次连酒窖的橡木酒桶都在震动。
苏妄感觉胸口的光纹烫得像团火，而楚昭的掌心正传来同样的热度——两人的心跳竟在同步。
“选B。”苏妄咬着牙按下虚拟选项。
系统界面瞬间炸开刺目白光，他听见楚昭在耳边说：“抓紧我。”
下一秒，苏妄的外卖箱突然在脚边震动。
那是他用了三年的旧箱子，箱底还粘着半块没撕干净的“准时达”贴纸，此刻竟发出与楚昭机械腿共鸣的嗡鸣。
他低头时，正看见楚昭的军靴尖缓缓抬起，对准了酒窖角落那个盖着防尘布的铁箱——周氏集团的服务器接口，就藏在里面。
“苏妄。”楚昭的机械眼球映着蓝光，声音里带着他熟悉的、当年在演习场下达命令时的冷硬，“数到三。”
“一。”
外卖箱的震动频率突然拔高，像台即将启动的发动机。
“二。”
楚昭的机械腿蓝光凝聚成实质，在半空划出道灼热的轨迹。
“三——”
苏妄没数到三。
他只听见轰鸣炸响，眼前蓝光与橙光交织，恍惚看见楚昭的军靴悬在服务器接口上方，靴底的防滑纹清晰得能数清格子。
而他的外卖箱，正发出比机械腿更响的嗡鸣，箱盖上的“饿了么”logo在蓝光中泛着奇异的光。
上方突然传来重物坍塌的声响。
苏妄下意识把楚昭往怀里带，却听见她在他耳边轻笑：“周明远的义肢，该报废了。”
酒窖外，周明远的嘶吼穿透厚重的木门：“0719！你敢——”
楚昭的机械腿蓝光暴涨。
苏妄感觉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顺着血管冲上头顶，而他的外卖箱，正不受控制地往楚昭机械腿的方向凑，像两块互相吸引的磁石。
下一秒，服务器接口的防尘布“刺啦”一声被机械腿挑开。
楚昭的军靴悬在接口正上方，靴跟的金属钉闪着冷光。
苏妄忽然想起系统商城里那张积灰的“外卖箱强化卡”——他总嫌贵没买。
此刻看着震动的箱子，他突然觉得，或许有些缘分，从他第一天当外卖员时就注定了。
“咔。”
楚昭的靴跟轻轻碰了碰接口。
服务器箱内传来电流过载的“滋滋”声。
而苏妄的外卖箱，在此时与楚昭的机械腿同时发出轰鸣——那声音，像两颗心脏，终于找到了彼此的频率。
在机械腿与外卖箱的共鸣声中，当楚昭的军靴精准地踩上服务器接口的那一刻，金属挤压声就像一根细针猛地扎进了周明远的太阳穴。
他踉跄着扶住酒窖的橡木架，义眼中的数据流突然开始疯狂闪烁——那是他花了三年时间用楚昭的血脉温养的古武核心，此刻正顺着被踏碎的接口往外冒火星。
“你……你疯了？”他的声音带着破音，右手不受控制地摸向耳后神经接口，那里还贴着三年前给楚昭植入记忆清除程序时创可贴留下的残胶，“0719实验体需要稳定的能量源，你这是同归于尽！”
楚昭的机械眼球映着蓝光转了过来。
她甩腕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银色弧线，淬了电磁脉冲的匕首擦着周明远的鬓角飞过，“咔”的一声扎进了他后颈的义眼控制盒。
电流窜过的瞬间，周明远左眼的人造虹膜“滋啦”一声爆成了雪花屏，露出了底下爬满血管的真实眼球——那是一双布满红血丝、彻底慌乱的眼睛。
“你忘记教我最后一课了。”楚昭扯下沾着机油的战术手套，露出掌心淡青色的血脉纹路，“十二岁在翡翠园，你说醉拳要‘拳似醉汉步，心似明镜台’。”她的机械腿关节发出清脆的解锁声，原本渗油的缝隙里，幽蓝的火焰顺着古武纹路窜上小腿，“可你没教我……当镜子里照出的是魔鬼时，该怎么打碎它。”
苏妄的手指在裤兜里紧紧捏住那枚十元硬币。
当系统界面的猩红倒计时跳到“12”时，他突然想起三天前楚昭拆他外卖箱时的抱怨：“这破箱子比我的机械腿还能藏东西。”此刻，箱子盖正随着两人的血脉共鸣微微发烫，箱底夹层里，他藏了三年的、和楚昭第一次见面时掉落的硬币，正顺着震动滚到了掌心。
“是赌上一切的勇气！”他猛地抓住楚昭沾着机油的手，把硬币按进她掌纹交错的地方。
两人锁骨下的双生火焰纹同时亮起刺目的金光，苏妄感觉有滚烫的数据流顺着血管往头顶涌——那是系统商城里积了灰的“血脉共鸣卡”终于被激活的提示音，“之前算我撒谎2386句，现在换我告诉你第2387句真话：老子从第一天送外卖就认准了，这箱子不是装饭的，是装——”
“装命的。”楚昭低声笑了一下。
她掌心的硬币突然发出与机械腿同频的嗡鸣声，两人脚边的地面裂开了蛛网般的光纹，全息投影从共鸣中心缓缓升起——是翡翠园的股权契约真迹，周明远的签名处还带着他伪造时没擦干净的印泥，“你上次说‘杨枝甘露洒西装是意外’，骗鬼呢？”她侧头撞了撞苏妄的肩膀，机械眼球的琥珀色里漾着笑意，“那杯是加了电磁干扰剂的。”
上方突然传来无人机群的蜂鸣声。
周雨晴的脸出现在全息投影边缘，她发尾沾着碎发，指尖在平板上狂点：“实验室自毁程序被触发了！30秒后……爸！你快——”
“闭嘴！”周明远踉跄着去拔后颈的匕首，却被电流反噬得整只胳膊抽搐。
他盯着全息投影里的股权契约，喉结动了动：“那是假的，你们被系统骗了——”
“骗不骗的，交给警察认。”苏妄摸出手机对着投影狂拍，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最终任务完成”的提示，他扫了一眼奖励列表，突然乐出声来，“好家伙，系统藏得够深啊，原来‘忽悠精通’的终极技能是——”
“是跑！”楚昭的机械腿突然发出金属变形的轰鸣声。
苏妄眼睁睁看着她小腿的古武纹路展开成流线型滑板，液压管喷出的幽蓝火焰在滑板尾端形成推进器，“周明远在实验室埋了定向炸弹，30秒足够炸穿三层地下室。”她抓住苏妄的后衣领把他提上滑板，外卖箱“咔”的一声展开成半透明护盾，箱盖上“饿了么”的标志在蓝光里泛着诡异的光，“往天台跑，我记得你说过夜市无人机能定位。”
“得嘞！”苏妄把手机塞回裤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摸出保温袋，“等等，我早上接的杨枝甘露订单还没送——”
“现在送的是炸弹！”楚昭踩着滑板撞开酒窖木门，气浪掀飞了苏妄的鸭舌帽。
他伸手去抓，却见周明远跌坐在满地碎玻璃里，义眼的雪花屏映着他扭曲的脸：“0719！你以为逃得掉？翡翠园地下埋了——”
“埋了也得炸！”苏妄把保温袋甩向周明远脚边，里面装的不是奶茶，是他偷偷顺来的灭火器，“老子送外卖最擅长的就是——”滑板冲上天台的瞬间，他对着风吼出后半句，“准时达！”
夜风灌进领口时，苏妄听见下方传来剧烈的震动声。
楚昭的机械滑板在楼间跳跃，外卖箱护盾替他们挡下飞溅的碎石。
他抬头看向夜空，果然看见熟悉的夜市无人机群——那是他常去的“胖婶糖水铺”用来送外卖的小飞机，此刻正组成巨大的“0719”字样，红灯闪烁如星辰。
“楚昭！”他扯着嗓子喊道，“你说这算不算……全小区给你打call？”
楚昭的机械眼球映着无人机的光，嘴角扬起锋利的弧度：“算。”她踩下滑板推进器，“但更算——”
“算我没白养你这三年！”
熟悉的女声突然从无人机群里传来。
苏妄猛地转头，就见最前排的无人机屏幕上，是一个举着退烧贴的女人——那是他五年没见的母亲，此刻正对着镜头比耶，“小妄啊，你妈我早把系统本源卖给国家了，现在就等看你——”
“轰！”
剧烈的爆炸声打断了话音。
苏妄被楚昭护在怀里撞上天台护栏，外卖箱护盾“咔”的一声裂开了蛛网纹。
他喘着气抬头，就见翡翠园方向腾起橘红色的蘑菇云，周明远的尖叫被气浪撕成了碎片。
楚昭的机械腿滑板冒着青烟，她扯下苏妄脸上的碎发，机械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没事吧？”
“没事。”苏妄笑着擦去她脸上的灰，突然感觉后腰被什么硌了一下。
他摸出手机，系统商城正疯狂闪烁，猩红提示跳得人眼晕——
【检测到双生血脉完全共鸣，系统本源即将剥离。
警告：宿主将失去90%的技能权限，但获得……】
提示没跳完。
苏妄的眼皮突然沉得像灌了铅，他瘫在外卖箱上，看着楚昭蹲下来替他系好散开的鞋带。
夜市无人机群还在头顶盘旋，“0719”的红光里，他听见楚昭说：“系统提示说……你需要睡三天。”
“那正好……”苏妄扯了扯她战术背心的带子，声音越来越轻，“三天后……记得请我喝杨枝甘露……加双份西柚……”
楚昭的机械腿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枚十元硬币正泛着温暖的光。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她抬头时，正看见无人机群缓缓散开，露出被炸开的实验室废墟——那里，半块写着“0719实验体”的金属牌正埋在碎石里，泛着幽蓝的光。
而苏妄的手机屏幕上，系统提示终于跳出完整的内容：
【……获得与实验体0719绑定的永久权限。
警告：下一世，她可能不记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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