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的应急灯在头顶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苏妄被楚昭拽着往前跑，掌心全是她掌心渗出的冷汗。
他正想开口问“要不要先去你武馆拿备用机械腿零件”，却见她突然踉跄半步——那截定制的钛合金机械小腿上，原本流畅的结晶纹路正渗出墨色油液，像被戳破的毒囊。
“昭昭？”苏妄喉结滚动，手指下意识抠住她手腕，却被她反手攥得生疼。
“快走！”楚昭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后颈条形码亮得刺眼，那些青黑古武纹路顺着她的靴底爬上墙面，“我看到血脉禁术的倒计时了……周明远在实验体里埋了双生咒，现在正顺着纹路往我脊椎钻！”
话音未落，实验室方向传来青铜剑鸣。
苏妄转头的瞬间，头皮发麻——原本空荡的实验台上方，浮起个裹着素色襦裙的虚影。
那女子眉目与玄长老有七分相似，眼尾却坠着道暗红血痕，正盯着楚昭后颈的条形码冷笑：“实验体0719，你背叛了初代古武者的契约。”
“玄月？”楚昭猛地刹住脚步，机械腿在地面碾出火星，“你不是该守着兵器冢的封印——”
“叮——”
系统面板突然在苏妄视网膜上炸开猩红警告，他眼前一花，连楚昭的话都听不清了。
外卖箱不知何时发烫，隔着工装裤烫得他大腿生疼，掀开箱盖的瞬间，他差点把酱香饼甩出去——箱壁上原本印着“饿了么”的蓝色标志，此刻正被鎏金龙鳞纹路覆盖，每片龙鳞都泛着熔金般的光，连半块没吃完的酱香饼都被镀上层金边。
“黄金·巅峰解锁，契约金丝激活倒计时：72小时。”系统音难得正经，震得他耳膜发疼，“检测到宿主装备‘外卖箱’与兵器冢本源共鸣，当前状态：可吞噬低阶金属武器。”
“这搞笑的外卖箱怎么突然——”苏妄话没说完，青铜破风声从头顶劈下。
他本能地举起外卖箱格挡，只听“当啷”一声，那柄泛着寒芒的青铜斧竟在箱壁上熔成铁水，滴在地上滋滋冒烟。
无面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裹着的灰袍被气流掀得猎猎作响。
它抬起双臂，背后突然弹出七柄青铜剑，剑身上的古文字在阴影里泛着幽光。
“苏妄！别分心！”楚昭突然抽出腰间染血的匕首，狠狠扎进地面。
瓷砖碎裂声里，她后颈条形码与地面纹路连成光网，“我在拼三年前翡翠园地底的机关图——周明远把兵器冢入口藏在实验体胚胎舱下面！”
苏妄这才注意到，她的瞳孔正缓缓翻白。
过目不忘的记忆被强制调取时，她的睫毛剧烈颤动，像是在看什么不愿回想的画面：“玄月……她年轻时在兵器冢前，亲手斩断了哥哥的血脉……”
“所以她才恨所有实验体？”苏妄抄起外卖箱又挡下一记青铜剑，熔掉的剑刃在箱壁上留下焦黑痕迹，却很快被龙鳞纹路吸收，“昭昭，你现在这样会不会——”
“闭嘴！”楚昭额角青筋暴起，匕首在地面划出深痕，“古武纹路需要双生火焰引动……你系统里的蓝色火焰，和我后颈的条形码……是钥匙！”
无面人的青铜剑雨突然加速，苏妄后背抵着墙，外卖箱被砸得嗡嗡作响。
他瞥见楚昭机械腿上的油液已经渗到膝盖，染黑了她军绿色的作战裤，心脏猛地揪成一团——上回见她这么狼狈，还是去年台风天，她为救摔进下水道的小学生，机械腿卡进井盖缝里，最后是他蹲在雨里用指甲刀帮她拆螺丝。
“昭昭，要不先——”
“别说话！”楚昭突然攥住他手腕，将他的手掌按在地面光网上。
苏妄只觉掌心发烫，系统面板里那簇蓝色火焰“轰”地窜起来，与她后颈的条形码缠绕成光链，“周明远要激活时空回廊，只有兵器冢的龙纹能镇住……你外卖箱里的黄金龙纹，是我师父当年……”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
苏妄顺着她的目光抬头，正看见玄月的虚影举起了青铜剑。
剑尖指向的不是他们，而是楚昭后颈发亮的条形码——那里有团极淡的光，形状像朵半开的昙花。
“糟了，是血脉禁术的核心！”苏妄脑子嗡地一声，想也没想就扑过去，外卖箱护在楚昭头顶。
玄月的剑刺下来的瞬间，箱壁上的龙鳞突然活了，金光大盛间竟裹住那柄青铜剑，像条馋嘴的蛇吞掉了送上门的零食。
“这箱子……”苏妄看着逐渐透明的玄月虚影，喉结动了动，“系统是不是偷偷给我换了装备？”
“不是系统。”楚昭的瞳孔慢慢恢复清明，机械腿的渗油终于止住，她抹了把额角的汗，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你妈当年……”
“轰——”
实验室方向传来闷响，地面猛地一震。
苏妄被晃得踉跄，却在扶住楚昭时，听见楼梯间外传来道中气十足的女声：“哎哟喂，这青铜剑阵看着挺唬人，小昭昭的机械腿该不会又卡壳了吧？”
两人同时转头。
应急灯下，个戴金丝眼镜、穿墨绿旗袍的女人正踩着细高跟往楼梯口走，手里还拎着个印着“XX考古研究所”的帆布包。
她冲苏妄挤了挤眼，包带晃了晃，露出半截红绸——正是苏妄小时候偷拿她戏服做的风筝线。
“妈？”苏妄瞪圆眼睛，“你不是说去三亚拍夕阳红模特秀吗？”
“咳，临时改行程。”苏母推了推眼镜，旗袍开衩处闪过道银光，竟是别着把唱戏用的柳叶刀，“听说我儿子在兵器冢门口被人欺负，当妈的不得来凑个热闹？”
她说话间已经走到近前，帆布包往地上一甩，里面掉出半盒口红、三个核桃，还有本翻得卷边的《古兵器图谱》。
苏妄看着她蹲下身研究地面纹路的背影，突然想起系统今早发的日常任务：“今日温馨提示：您的母上大人可能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请保持忽悠技能时刻在线。”
“昭昭，”他扯了扯楚昭袖子，声音发虚，“我妈该不会……”
“嘘。”楚昭盯着苏母指尖在纹路间点出的节奏，眼睛突然亮了，“她刚才按的是我师父教的机关破译手势……苏妄，你妈到底是什么人？”
苏妄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他望着母亲旗袍上绣的并蒂莲在灯光下泛着柔光，突然想起小时候发烧说胡话，她坐在床头唱的那出《穆桂英挂帅》——“我不挂帅谁挂帅，我不领兵谁领兵”。
而在三人看不见的实验室深处，胚胎舱的碎片完全重组。
那枚十元硬币的背面，“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下方，又多了行新刻的小字：“戏精的血脉，永不缺席。”苏妄的喉结在“妈”字出口时差点卡住——他明明记得三天前视频通话里，这位自称要去三亚参加“夕阳红T台秀”的女士，正举着防晒霜在酒店阳台摆“飞天”造型，旗袍衩口露出的还是粉色沙滩鞋。
此刻她踩着十厘米细高跟，金丝眼镜后的眼尾挑着点丹砂，旗袍开衩处的银光不是柳叶刀，是他小学偷剪她戏服做风筝时，被她追着打的那把银头簪。
“小妄啊，”苏母蹲在青铜纹路前，指尖在地面敲出急促的鼓点，抬头时眼镜滑到鼻尖，活像考古所老教授在鉴宝，“你这外卖箱上的龙纹，跟我上个月在秦岭挖的西周鼎足纹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话音未落，她突然拽住苏妄后衣领往实验室深处拖，“走，带你看个宝贝——兵器冢最中央那口石棺，藏着混沌刃呢！”
“妈！无面人还在——”苏妄被拽得踉跄，外卖箱在身侧磕出闷响。
系统面板突然跳出猩红警告：“检测到宿主母亲携带‘戏精血脉’，当前触发‘古武共鸣’，建议宿主开启忽悠模式。”他刚要开口，却见苏母突然松开手，转身冲楼梯口的无面人挥了挥帆布包：“小同志，这青铜剑铸得不错，就是剑柄缠的红绸旧了点！”
无面人背后的七柄青铜剑同时震颤，剑尖齐刷刷指向苏母。
苏妄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上回他被流浪狗追，就是这副要冲上去挡的架势。
可下一秒，苏母突然从包里摸出半盒口红，拔开盖子在掌心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八卦图：“哎哟喂，这阵眼在西南角呢！”她踩着戏台上的碎步绕到无面人身后，高跟鞋尖精准点在地面凸起的青铜纹上。
“咔——”
整面墙的青铜剑突然调转方向，剑尖扎进地面。
苏妄看着无面人灰袍下露出的机械关节，突然想起楚昭说过兵器冢守卫是“古武与科技的缝合怪”。
而他母亲，正蹲在无面人脚边戳它的机械膝盖：“这零件是德国产的？我去年在慕尼黑跳蚤市场见过同款齿轮！”
“苏阿姨？”楚昭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惊讶。
她机械腿的渗油虽停了，后颈条形码仍泛着幽蓝，此刻正盯着苏母指尖点地的节奏——那是她师父临终前在她手心画过的机关破译口诀，“您...您刚才按的是‘九宫锁魂’的破阵手势？”
“小昭昭叫我苏姨多生分，”苏母直起腰，顺手把半盒口红塞回包里，“叫阿姨就行。”她冲楚昭挤挤眼，转身时又拽住苏妄往石棺方向跑，“走了走了，再晚混沌刃该被周明远那小子摸走了！”
石棺就在实验室最深处，表面爬满的龙纹与外卖箱上的金鳞遥相呼应。
苏妄刚凑近，外卖箱突然发烫，箱壁上的龙鳞“簌簌”抖开，像条馋嘴的金蛇吐着信子。
他还没反应过来，箱体“咔”地弹开，箱底竟伸出八条细如发丝的金链，“唰”地缠住石棺上的青铜锁。
“我去！”苏妄手忙脚乱想按住箱子，金链却越绷越紧，“系统你搞什么——”
“这孩子捡破烂的天赋随我。”苏母摸着石棺上的纹路直点头，“我当年在敦煌莫高窟，也这么拽开过千年经盒。”她话音未落，青铜锁“啪”地崩开，石棺盖缓缓滑向一侧，露出里面插着的黑色短刃。
刀身没有开锋，却让苏妄后颈发凉——这刀，他在系统奖励的“古武残卷”里见过，叫“混沌刃”，能斩断因果。
“叮——检测到兵器冢本源兵器，宿主外卖箱触发‘吞噬进化’。”系统音突然变调，像被按了快进键，“当前可融合混沌刃，副作用：契约金丝可能提前暴走。”
苏妄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今早系统日常任务里那句“母上大人可能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合着是要他在亲妈眼皮子底下搞兵器融合？
正犹豫间，实验室穹顶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抬头望去，玄月的虚影已凝成实体，她素色襦裙上的血痕红得刺眼，指尖正抵着楚昭后颈的条形码：“实验体0719，解除血脉禁术需要你的醉拳记忆。”
“醉拳？”楚昭瞳孔骤缩，机械腿猛地发力踹向脚边的青铜鼎。
鼎身撞在玄月腿边，溅起的青铜碎屑却穿透她身体，“你根本不知道0719实验体的真名是——”
“噗！”
苏妄突然捂住胸口。
契约金丝不知何时缠上他心脏，像是被玄月的话激怒，正顺着血管往喉咙钻。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些金丝在血管里游走的刺痛，系统面板疯狂闪烁：“警告！契约金丝提前暴走，剩余时间：10分钟！”
“小妄！”苏母转身要扶他，却被突然分裂的无面人挡住。
百具傀儡同时举起青铜剑，剑雨像暴雨般砸下来。
苏妄的敏捷强化技能突然暴走，他能看清每片剑叶划破空气的轨迹，甚至数清剑尖倒刺的数量。
外卖箱上的金鳞突然喷出金色火焰，将砸向苏母的剑雨熔成铁水。
“姐！接住童年片段——”苏妄扯下脖子上的混沌钥匙（那是他和楚昭小时候用弹珠做的“定情信物”），用尽全身力气抛向楚昭。
钥匙划过玄月头顶时，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
实验室的时空开始扭曲，墙壁上浮现出模糊的白影——那是个穿素色劲装的女子，手持长剑，正与另一个身影对练。
楚昭接住钥匙的瞬间，后颈条形码突然亮如白昼。
她望着时空里的白影，眼神恍惚得像是想起了什么，机械腿的钛合金关节发出“咔咔”轻响。
而苏妄在金丝的刺痛中，看见白影转身的刹那——那侧脸，与楚昭有七分相似。
“苏妄！”楚昭的声音突然穿透时空扭曲的杂音，“抓住我！”
可苏妄的脚突然陷进地面。
他低头，看见石棺下的龙纹正泛着金光，像张巨嘴要把他吞进去。
最后一眼，他看见母亲举着银头簪冲向玄月，楚昭握着混沌钥匙朝他跑来，而时空里的白影，正将长剑指向他心口的金丝。
“系统...这算...掉进时空回廊了吗？”苏妄的意识逐渐模糊，最后听见的是系统的机械音：“检测到宿主触发‘血脉共鸣’，即将开启...前世记忆碎片。”
地面的金光彻底淹没他时，时空里的白影突然转头。
苏妄在黑暗中看清了她的脸——那分明是楚昭，却比现在多了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
而她对面的对练者，手里握着的，是柄与外卖箱龙纹一模一样的青铜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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