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妄后脊梁撞在消防栓上的瞬间，尾椎骨传来的钝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得楚昭的脸像浸在冰水里，她的手指还按在他唇上，指腹带着常年握刀把磨出的薄茧，压得他舌尖发木。
窗外赵铁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玻璃渣子碎裂的脆响，苏妄甚至能听见那老痞子皮靴上金属鞋跟刮过窗台的刺啦声。
“选B。”楚昭突然攥住他后衣领，动作快得像猎鹰叼兔子。
苏妄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拽得踉跄着往旁边侧移——他这才发现刚才撞的消防栓和奶茶店后厨只隔一堵薄墙，楚昭的军靴重重踹在墙缝里松动的砖头上，“咔嗒”一声，半块砖带着墙皮簌簌掉下来，露出个能钻进去的豁口。
“你怎么知道...”苏妄话没说完就被拽进后厨，消毒水混着珍珠煮焦的甜腻味扑面而来。
楚昭反手把砖头塞回墙洞，动作比他拆外卖箱还利索：“今早送奶茶时，你碰翻她的糖罐，我数过墙缝——”她指节敲了敲墙面，“八块松动砖，第三块是空的。”
苏妄这才注意到后厨的操作台上还摆着半锅正在熬的黑糖珍珠，蒸汽糊在玻璃上，把外面的人影都晕成了毛边。
他刚想扯外卖帽擦汗，楚昭突然按住他手腕：“摘帽子。”
“啊？”
“直播。”楚昭扯过他别在胸口的工作牌，上面的摄像头还亮着小红点——他早八接的“体验网红奶茶店”任务，系统要求开直播累计十万点赞，“周明远的人能黑系统，未必能黑直播。让观众当眼睛。”
苏妄瞬间明白过来，拽下鸭舌帽甩了甩，被压乱的刘海蓬松翘起，在蒸汽里像团软乎乎的云。
他对着摄像头挤眉弄眼：“家人们！今天这探店可刺激了啊——”话没说完，后颈突然一紧，楚昭的手掌直接捂住他嘴，另一只手把他往操作台前推：“先过老板娘这关。”
“免单？”林小夏的美甲敲在收银机上，哒、哒、哒，像在敲摩斯密码。
她穿着香芋紫的店员服，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眼睛却像两把小锥子，“上周有coser说要帮贫困生筹款，结果偷拍我换衣服视频。”
苏妄被楚昭按着肩膀，后腰抵着操作台边缘，疼得直咧嘴。
他余光瞥见林小夏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粉色缴费单，突然想起今早送外卖时，这老板娘接电话说“朵朵集训费该交了”，手指在裤袋里摸出皱巴巴的记事本——他有个毛病，送外卖总爱记客户小习惯，美其名曰“精准忽悠数据库”。
“林老板女儿在艺考集训班，您每月十五号汇三千二。”苏妄翻到记满电话号码的那页，故意把“三千”说成“三千二”，“上回您说她总偷偷点奶茶，您怕影响嗓子不让买——”他指了指操作台上贴着的便利贴，“但您自己每天煮两杯杨枝甘露，一杯加冰，一杯常温，冰的自己喝，常温的用保温袋装好，等五点半集训班放学时...”
林小夏的美甲顿住了。
她盯着苏妄手里的记事本，瞳孔缩成针尖——那上面确实记着朵朵的集训班地址，是她上周让外卖员帮忙送资料时顺口说的。
后厨的蒸汽模糊了她的表情，可苏妄看见她喉结动了动，咬着后槽牙没说话。
“我不要免单。”苏妄突然往前倾了倾，摄像头刚好拍到他亮晶晶的眼睛，“我要您帮个忙——在直播里说，上周偷拍您的人，手机相册里有周明远慈善晚宴的请柬照片。”
林小夏的指甲“咔”地断了半截。
她猛地抬头，这才注意到楚昭站在苏妄身后，腰板挺得像标枪，眼神比刚磨好的刀还利。
老板娘突然笑了，是那种被戳穿小秘密的苦笑：“你怎么知道...”
“系统说的。”苏妄顺口胡诌，眼角瞥见楚昭抽了抽嘴角——这姐们肯定在腹诽他又乱甩锅。
他赶紧补了句：“您上周三晚十点零五分接的电话，我刚好在门口等单，听见您说‘周总那晚宴请柬，可别让朵朵知道我求了人’。”
后厨突然安静下来。
只有煮珍珠的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混着林小夏手机震动的声音。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突然把围裙一甩：“行，我信你。但要是害我闺女...”
“绝对不牵连小朋友。”苏妄指天发誓，余光瞥见楚昭对着他比了个“收声”的手势。
他赶紧转向摄像头，扯着嗓子喊：“家人们！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林老板说要曝光个大秘密，点赞过十万立刻开讲！”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刷爆，苏妄能听见手机在裤袋里疯狂震动。
他正琢磨着怎么把话题往周明远身上引，突然感觉后颈一热——楚昭凑过来，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尖：“赵铁山往消防局去了，B计划成了。”
“叮——”
苏妄视网膜突然闪过一道金光，系统面板重新弹出，这次不是猩红警告，而是带着金边的提示框：
【忽悠术熟练度 99%】
【检测到宿主完成隐藏条件：用生活细节击溃防御】
【是否解锁...】
“苏妄！”林小夏突然把手机举到他面前，“周明远晚宴的请柬照片，我找到了！”
苏妄看着屏幕里那张印着烫金纹路的请柬，心跳快得像骑电动车闯红灯。
他余光瞥见楚昭掏出战术笔在掌心写了个“稳”字，又想起刚才系统那半条提示——忽悠术要升级了？
后厨的蒸汽里，他对着摄像头露出招牌式的痞笑：“家人们，准备好——咱们要扒下伪君子的皮了！”
系统面板的金光还在视网膜上跳动，这次的提示终于完整弹出：
【忽悠术Lv.2解锁——】系统提示音在苏妄脑子里炸响的瞬间，他后槽牙都跟着颤了颤——忽悠术升级了！
这玩意儿上次还是他用“老板这单超时是因为帮您追小偷”的鬼话混过差评时，才勉强攒到50%熟练度。
此刻金光在视网膜上晃得他心跳加速，鬼使神差就“咚”地跪了下去，外卖服膝盖处的油渍蹭在瓷砖上，活像给地板磕了个带酱油的响头。
“阿姨您看我这外卖服都洗薄了！”他仰头扯着嗓子喊，手指揪住衣角抖了抖，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内衬，“上次在巷子里救下被拐的小女孩，人家家长非说我是同谋，要不是系统……”说到一半突然卡壳——楚昭的军靴尖正抵在他脚踝骨上，隔着薄袜子都能感觉到那股子狠劲。
“苏妄。”楚昭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脚尖轻轻一碾，疼得他倒抽冷气，“再提系统俩字，我踹你进珍珠锅煮成黑糖丸子。”
林小夏的美甲在手机壳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她盯着跪在地上的苏妄，刚才被戳穿女儿集训费的慌乱还没褪尽，这会儿又被他这出苦肉计搅得眼神直晃——睫毛颤了颤，咬着下唇把到嘴边的“信”字咽了回去，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带子，淡紫色的布料被揪出几道褶皱。
变故就发生在这当口。
“哗啦”一声脆响惊得煮珍珠的锅都晃了晃，玻璃幕墙外闪过一道阴影。
陈墨推开门的动作像在演舞台剧，金丝眼镜反着光，手机屏幕亮得刺眼：“林老板，您知道周氏集团每年给奶茶店赞助多少公益基金吗？”他笑起来嘴角弧度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目光扫过苏妄的膝盖时，镜片后的瞳孔缩了缩，“上个月刚给社区儿童活动室捐了十万，锦旗还挂在您店门口呢。”
楚昭的反应比他话音还快。
她抄起操作台边装满热珍珠的塑料桶就砸过去，手腕翻转的弧度带着侦察兵投掷手雷的利落——桶身划出抛物线时，苏妄听见里面珍珠“噼里啪啦”撞着桶壁，混着蒸腾的热气，活像颗会爆浆的炸弹。
但这颗“炸弹”在半空突然顿住了。
苏妄的外卖箱“咔”地弹开搭扣，他整个人像被按了加速键，左脚后撤半步卸力，右手托着外卖箱往上一迎——动作流畅得连他自己都懵了。
珍珠混着热糖水“哗啦啦”泼在外卖箱里，溅起的水珠打在陈墨脸上，他金丝眼镜上立刻糊了两颗圆滚滚的珍珠。
“叮——敏捷强化触发！当前敏捷值加5，持续10分钟。”
系统提示音在苏妄脑子里炸成烟花。
他盯着自己还在微微发抖的手腕，这才后知后觉想起刚才的动作——那哪是送外卖的手速？分明像电竞队打团时极限操作的反应。
余光瞥见楚昭眯起的眼睛，她军靴尖还抵在他脚踝上，这会儿却慢慢收了力，目光像扫描仪似的在他身上来回打转。
“你是不是有东西瞒着我？”她声音压得很低，却比刚才更冷，“上回在地下车库躲追踪，你也闪过这种怪动作。”
苏妄喉结动了动，正想胡诌“可能是送外卖练出来的”，陈墨突然掏出手帕擦脸。
他手机屏幕还亮着，照片里“周氏集团年度公益表彰名单”几个字刺得林小夏眯起眼——最上面一行赫然印着“林小夏爱心奶茶店年度公益贡献奖”，下面附着张她去年给环卫工送免费奶茶的照片，背景里朵朵的艺考集训班招牌若隐若现。
林小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手机屏幕，又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苏妄，喉咙里发出极轻的“嘶”声——像根紧绷的弦突然松了半寸，又被人猛地扯紧。
陈墨擦完镜片，笑容比刚才更温和了几分：“林老板，您女儿的集训班，周总可是给了特别赞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直播间还在疯狂跳动的点赞数，“有些话，说出去可就收不回来了。”
后厨的蒸汽不知何时散了。
苏妄望着林小夏突然发白的脸，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珍珠锅的沸腾。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忽明忽暗，忽悠术二级的图标闪着暖金色的光——可这次，他突然有点不确定，这张刚磨利的嘴，还能不能撬动眼前这潭越来越浑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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