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水沟村落一开始围绕着陶坊,因为陶坊的西部溪水广布,村落自然而然地向东拓展,大体上呈一个扇面展开,分布着风格相似的房屋、窖穴。
三死去之时,他的女人的肚子并不大,但半年之后女人的肚子挺起来,引起村民极大的好奇。
“她肚子里会是谁的种儿呢?”
“会不会是她南边那间屋的?”
“天知道。”
三和他的女人的小木屋周围,分布着三户人家,三户人家都有一个健壮的男人。
村里人拼命想把三的女人的大肚子,跟这三户人家的男人联系在一起,理智告诉他们只能一个男人是有关系的,但在确认之前,所有的男人似乎都很可疑。
“我看见北面那屋的男人和三的女人说过话的。”
“西面那屋的男人帮三的女人的麦田浇过两次水。”
“东面那屋的男人最不正经,见到别人家的女人眼睛就发直。”
村落中的房屋分布稀疏,平面布局亦不如蓬莱城内的“里”那般排列规整有序,但每个小木屋一侧,都有一条小路与附近的小木屋相通,仿佛这里的房屋、窖穴大概是集中在一起的。
三还在世的时候,他们四家人联系最多。
有一家经常在晚上到三这边喝野猪骨头汤,除了说好喝之外,还保证说以后请三到他那里喝。
“我隔几天要宰羊,我要熬一大罐羊汤,到时候你到我那里,除了羊汤管饱,羊头也你也可以拿走。”
但他的羊还没有来得及宰,三就不在了。
叫做小木屋,实际上所有的房子都是圆形或椭圆形半地穴式建筑,面积只容得下两个人居住,近门口处有二至三级台阶通向室外,居住面、内壁都未经进一步加工,房屋的穴壁边缘有四至八个柱洞,用来支撑屋顶,屋顶用芦苇或者海草苫盖后再抹草拌泥以防日晒和雨水。
这些房子的好处就是冬暖夏凉,如果到了冬天还嫌冷,可以在房子外面转圈儿堆上干草或者海草。
但是坏处也很明显,就是怕火。
三的女人的房子周边有三个男人各有女人,如果那座房子里的男人想要单独和三的女人幽会,就是趁着三更半夜自己的女人睡睡之后,如果女人醒了,就以一句“起来撒尿”搪塞过去。
三虽然死去了,但三的女人依然可以在房子里熬野猪骨头汤喝。
骨头汤的香气,穿过密封不是很严实的房子,在四处飘荡,不消说就飘到了周边的几座房子里。
这时候有一个男人就知道自己可能要出去一阵子了。
他白天在麦田里遇见了三的女人。
“哥子呀,想不想喝野猪骨头汤啊?”
“妹子哟,你又要煮汤了?”
“要是想吃,就过来,夜里,门会一直给你留着。”
天一黑,男人哄着自己的女人一起入睡,待女人堕入梦乡,男人悄悄溜了出来。
只不过,他并没来得及和三的女人喝野猪骨头汤,就该走了。
三的女人面露不舍,两人又缠绵了一会儿,不小心将煮着野猪骨头汤的陶罐踢翻,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的时候,炉子里的柴火散了出来,引燃了堆在一旁的干草,干草又引燃了房子。
一场大火,烧死了两个人。
那男人的女人在一片救火声中醒来,发现身边少了男人,心想自己的男人什么时候跑出去救火了。
救火这样的事情,从来都是男人们干的,男人的女人便继续躺在房子里不动,直到天亮了,有人来敲门:
“喂喂,开门,你家男人被烧死了!”
“啊!”
女人一骨碌爬起来,随便披上衣裳就往出跑。
看见了三和他女人的房子已经坍塌,坍塌的废墟上还下冒着乌溜溜的烟雾,明火已经熄灭了。
房子前面躺着被烧得蜷曲起来的焦黑尸体。
女人喊着自己男人的名字,扑在那具焦黑的尸体上哭得没有了人形。
村落里很快总结这起事件的经验教训,那就是三的女人和另外一个男人之所以会被烧死,就是因为做饭的家什放在了人住的地方。
痛定思痛,莱水沟村落里房子的面积随之有了扩充,石磨盘、石磨棒、斧、铲及盂、钵等生产和生活用具都搬到了房子里。
而房子外面,则是专门做饭用的窖穴,里面除了做饭,同时还可以贮存粮食,足有一人的高度。
而作为财富象征的整只的猪、狗骨架,也堆放在这里。
很久之后,人们还是会说起这个话题:
“唉,三的女人的房子起火,那男人是在火烧起来之前就在呢,还是为了救火才冲进去的呢?”
“你想让他起火之前进去,还是起火之后才进去??”
“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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