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残魂镇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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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昭的玄色劲装被夜露浸得发沉,他押着三个猎魔盟俘虏走在山径上,靴底碾碎的枯叶发出细碎的响。

走在最前面的高个佣兵后背绷得笔直,每隔几步就偷瞄他腰间的紫令——那是猎魔盟内堂执事的凭证,此刻正随着林昭的步伐轻撞他的大腿,泛着幽冷的光。

你们分堂的暗桩都设在圣山哪个方位?林昭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像浸了水的麻绳。

高个的喉结动了动,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滴进衣领:回...回执事大人,暗桩在西麓的老樟树林,每五里设一个——

说谎。林昭的指尖轻轻搭在高个后颈,「天罗影网」的气劲如细针般刺入对方大椎穴。

高个的膝盖立刻软下来,整个人栽进前面的瘦子怀里,疼得连哭腔都发不出来:真的!

是西麓!

上个月堂主才换的位置——

林昭垂眸瞥了眼三人交叠的影子。

月光从树缝漏下来,在他们脚边织成碎银,却照不亮高个眼底那丝极淡的闪烁。

他记得三天前截杀商队时,那伙劫匪正是从东麓的溪涧逃遁的,猎魔盟若真把暗桩设在西麓,断不可能漏掉踪迹。

再给你一次机会。他抽出腰间短刀,刀背重重磕在高个尾椎骨上,暗桩方位。

高个的脸瞬间白得像浸了水的纸,哭嚎着把东麓溪涧的具体坐标全抖了出来。

林昭听着,耳尖忽然捕捉到山风里传来的铜铃声——是猎魔盟的巡逻队。

他反手将短刀插回刀鞘,冲三人低喝:闭嘴,装成押解犯人的模样。

三个俘虏立刻缩成一团,高个甚至故意踉跄着撞向旁边的树,额头撞出个青包。

林昭低头调整紫令的位置,指尖刚碰到衣襟里的水晶残片,那东西突然烫得惊人,几乎要透过布料灼伤皮肤。

与此同时,紫令的幽光更盛,两道热流在他心口交织,像有活物在血管里窜动。

前面的!口令?

巡逻队的灯笼光刺破夜色,七八个玄衣人从树后转出,为首的络腮胡提着鬼头刀,刀尖斜指林昭咽喉。

林昭的呼吸没乱。

他摸了摸腰间紫令,声音沉得像敲在青铜上:九蛇饮月。

络腮胡的刀顿了顿,回:星落归枢。

确认口令无误,络腮胡的目光扫过林昭腰间的紫令,又落在三个俘虏身上,警惕稍减:哪个堂口的?

天枢堂新调的执事。林昭指了指山坳里若隐若现的塔尖,带这三个废物去镇魔塔认认门,省得下次再把商队误当魔兽劫了。

络腮胡的瞳孔微微收缩。

镇魔塔是猎魔盟封禁凶物的禁地,寻常执事根本进不得前三重门。

他刚要再问,林昭已拍了拍高个的后颈:走快点,别让老子在塔前等急了。

三个俘虏连滚带爬往前挪,林昭跟在后面,眼角余光瞥见巡逻队的灯笼光逐渐远了,这才松了松束带。

水晶残片和紫令的热度仍在,他能清晰感觉到那股震颤顺着血脉往识海钻,像在唤醒某种沉睡的东西。

镇魔塔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了。

这是座黑灰色的石塔,塔身上爬满暗红色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林昭记得猎户阿铁说过,塔基下埋着上古封印,当年有位古修耗尽修为镇压魔潮,自己也坐化在此。

此刻他站在塔前,却觉得那些符文不像是封印,倒更像...某种等待被唤醒的契约。

执事大人,塔门在这边。高个指着塔基处半掩的石门,声音发颤。

林昭没动。

他摸出阿铁给的地图,借着月光扫了眼——地图上用朱砂标着,塔内第三层有个暗门,门后是条直通塔心的密道。

他低头瞥了眼三个俘虏,突然反手用刀背敲晕高个,又点了瘦子和矮子的哑穴,把他们塞进塔外的荆棘丛里。

委屈你们替我挡会儿巡逻队。他拍了拍自己脸上的易容粉,转身钻进石门。

塔内比外面更暗。

林昭摸出火折子,微弱的光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刻痕——是术法残篇。

他的识海突然一热,万法图鉴自动翻页,那些残缺的咒语像活了似的钻进书页,在空白处凝成模糊的字迹。

林昭瞳孔微缩,这是图鉴第一次主动收录术法,难道和紫令的共鸣有关?

没时间细想。

他贴着墙根往上挪,每走三步就停一停,侧耳听着头顶传来的机关转动声。

阿铁说过,塔内的石砖有一半是陷阱,踩错了就会触发落石。

林昭盯着脚下的砖缝,突然发现某块青砖的纹路比周围浅了三分,他脚尖轻轻一挑,那块砖立刻陷下去半寸,头顶的石屑簌簌往下掉。

好险。他抹了把额角的汗,继续往上。

第三层到了。

林昭摸着墙找暗门,指尖触到块凸起的石砖时,整面墙突然发出咔的轻响,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露了出来。

他猫腰钻进去,密道里的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走了约莫十丈,眼前豁然开朗——是座圆形的密室。

密室中央的石桌上摆着具干枯的尸骸。

那尸骸盘坐在蒲团上,身上的道袍虽已腐朽,却仍能看出绣着北斗七星的纹路。

林昭的目光落在尸骸眉心,那里有个焦黑的洞,像是被某种至刚至猛的术法贯穿的。

他刚要凑近,尸骸周身突然腾起青色的雾气,一个沙哑的声音炸响在他耳边:入侵者!

敢闯镇魔塔,拿命来!

林昭本能地后退,却见那团雾气凝聚成个青面老者的虚影。

老者的眼睛泛着幽蓝的光,右手虚握成爪,指尖跃动着细碎的雷光——正是残缺的「五雷指」!

等等!我不是入侵者——林昭的话被老者的怒吼打断。

千年前魔修闯入,毁我道基;如今又来个小贼,当我玄尘子的镇魔塔是你家后院?老者的虚影骤然膨胀,掌心的雷光凝成半尺长的雷锥,受死!

雷锥破空而来的瞬间,林昭的识海剧烈震动。

他看见万法图鉴自动翻页,空白的书页上突然泛起金光,那些被收录的术法残篇像溪流汇入大海般涌进光团,而他的灵识正不受控制地往图鉴里钻——

轰!

雷锥擦着林昭的左肩砸在墙上,碎石纷飞。

林昭捂着流血的伤口抬头,却见玄尘子的虚影已再次凝聚,第二道雷锥正在他掌心成型。

这老东西的术法...残缺得厉害。林昭咬着牙后退,余光瞥见图鉴的金光越来越盛,书页上的字迹逐渐清晰,但再这么下去,我撑不过三招...

玄尘子的雷锥带着破空声再次袭来。

林昭的识海突然一热,万法图鉴的书页哗啦翻到新的一页,一行烫金大字浮现在他眼前:「检测到残缺术法「五雷指」,是否消耗灵识推演补全?」

而在同一时刻,雷锥已到了他眉心三寸处。

雷锥的尖啸刺破耳膜时,林昭的瞳孔骤缩成针尖。

他能清晰看见雷光里跳动的电蛇,甚至闻到焦糊的臭氧味——那是即将灼烧血肉的前兆。

识海里的金光突然暴涨,万法图鉴的提示音像晨钟般炸响,他连滚带爬的求生本能被这句话钉在原地。

推演!他咬碎后槽牙,鲜血混着铁锈味漫进喉咙。

灵识如被抽干的湖水,顺着图鉴书页疯狂涌进那团光团。

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泛起金星,可他不敢闭眼——玄尘子的虚影正咧着青面獠牙狞笑,雷锥的尖端已触到他额前碎发。

光团里的术法残篇开始疯狂重组。

林昭的识海浮现出无数碎片:断成三截的咒文、缺了半角的手印图、还有雷元素流动的轨迹。

它们像被磁石吸引般聚拢,在金光中编织成完整的脉络。

他突然想起十岁那年在废墟里捡到的旧书,书皮上写着步法要诀,可内容只剩半页——此刻那些模糊的字迹竟与雷锥的轨迹重叠,在识海里勾勒出一道银蓝流光。

成了!林昭喉间溢出嘶哑的低喝。

玄尘子的雷锥离他眉心还有三寸时,他的左脚突然点地。

地面青砖应声碎裂,整个人却如被雷劈中的纸鸢,化作一道残影斜掠而出。

雷光擦着他右肩撕开衣物,在墙上烙出焦黑的痕迹,可林昭的身影已闪到玄尘子虚影左侧三步外。

这是...四阶「雷光步」?!玄尘子的幽蓝瞳孔剧烈收缩。

他活了千年,自然认得这门失传的遁术——需将雷元素融入步伐,借雷霆之势瞬息移动,连化罡境修士都未必能掌控。

可此刻这少年不过凝元四重,竟能将残缺的「五雷指」残篇推演成完整的高阶步法?

林昭的呼吸急促如鼓。

他能感觉到双腿血管里流淌着细小的电流,每一步都像踩着活的雷蛇。

刚才推演消耗了他七成灵识,此刻识海空荡得发疼,但生死关头的肾上腺素让他的感官异常敏锐——玄尘子虚影的透明度比刚才淡了两分,那是残魂力量衰退的迹象。

老东西,该我了。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右手按在腰间短刀上。

但这次没拔刃,而是屈指成爪,顺着「雷光步」的轨迹挥出掌风。

风里裹着他凝练的气劲,竟在虚空中擦出细小的电弧。

玄尘子的虚影被掌风撞得向后踉跄。

他瞪着林昭,青脸上的怒色突然出现裂痕——就像被风吹散的雾,露出底下一丝困惑与释然。原来...不是魔修...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不再是之前的暴喝,倒像垂暮老人在回忆,千年前那道推演天算的流光...果然是你这孩子...

林昭的动作顿住。

他看见玄尘子的虚影开始消散,幽蓝的光粒簌簌坠落,在石桌上的尸骸周围盘旋。

最后一缕残魂消散前,老人的目光扫过他衣襟里的水晶残片,嘴角扯出极淡的笑:林氏...不负...所托...

等等!林昭扑到石桌前。

玄尘子的虚影已彻底消失,只剩尸骸眉心的焦洞还在渗出幽蓝微光。

他颤抖着伸手触碰尸骸,道袍下的石砖突然陷下三寸,露出个巴掌大的玉匣。

玉匣里躺着块羊脂玉简。

林昭刚将灵识探入,一行残缺的古字便涌入识海:...天命推演者...可破术法桎梏...林氏之子...承...天算...后面的文字被灼痕覆盖,只余焦黑的碎片。

他捏着玉简的手青筋暴起,水晶残片在衣襟里发烫,与玉简产生微妙的共鸣——那是血脉相连的震颤。

林氏...他低声重复,喉结动了动。

父母早亡的记忆突然翻涌:十岁那年冬夜,他蜷缩在破庙角落,母亲咽气前塞给他半块水晶,说等你找到另一半,就知道自己是谁。

此刻水晶与玉简的热度,像在印证某种宿命。

轰——

突然的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镇魔塔的石墙剧烈摇晃,墙缝里的暗红色符文泛起妖异的红光。

林昭猛地抬头,看见原本刻满封印的塔基处,一道漆黑的裂缝正缓缓蔓延,像巨兽睁开了眼睛。

封印...松动了?他握紧腰间短刀,转身冲向密道。

背后传来石块崩落的轰鸣,而那道裂缝里,隐约飘出一缕腥臭的黑雾——像是被镇压千年的凶物,正顺着松动的封印,缓缓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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