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深处的石室内，青苔在石壁上渗出幽绿的光。
林昭盘坐在满地碎玉般的玄骨丹残渣中，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砸进衣襟，将前襟洇出深色的水痕。
他右手按在腰间的万法图鉴上，识海深处那枚青铜古印正散发着温热的光——方才铁心塞给他的玄骨丹已彻底融入血脉，此刻他能清晰感知到，体内最细的那缕经脉正抵在锻体三重的瓶颈上，像根拉到极限的琴弦。
检测到锻体极限状态，是否启用极限重塑功能？图鉴的机械音在识海响起，林昭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与幽冥老祖的战斗让他明白，锻体境的力量在化罡强者面前不过是蝼蚁，而边境线外的幽冥会余孽绝不会给他喘息机会。
他咬了咬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开，痛意反而让神智更清明：确认。
剧痛来得比预想更猛。
林昭的脊背瞬间绷成弓，指节深深掐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啪嗒落在石面上。
他看见识海中浮现出半透明的人体模型，筋骨如蛛网般被拆解，肌肉纤维在金光中重组——图鉴正在扫描他的每一寸血肉，模拟出三十七种强化路径。
最末一条泛着血红色警告的血肉炼狱路线突然跃至眼前：风险评估：经脉断裂概率83%，骨骼崩解概率67%；突破后效果：经脉容量提升200%，骨骼密度增强3倍。
选这个。林昭的声音在喉咙里滚了滚，像是生锈的齿轮。
他想起苏青被幽冥会爪牙抓住时的哭腔，想起那些在商队护镖时被妖兽撕成碎片的同伴，剧痛突然成了最忠实的清醒剂。
当金色流光开始冲刷他的胫骨时，他甚至笑了笑——十年佣兵生涯，他早习惯了用最痛的方式活下来。
咔！一声脆响惊得林昭睫毛猛颤。
他低头，看见左腿胫骨处裂开蛛网般的细纹，鲜血正从皮肤下渗出，在裤管上晕开暗红的花。
可几乎同时，图鉴的金光如活物般钻入伤口，断裂的骨茬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新的骨密度比之前更白、更致密。
痛意翻涌成浪，他却咬着牙数心跳——第一百二十七下，第二百零三下，第三百...
嗡——
石室外突然传来破风声响，像极了利箭划破空气的锐啸。
林昭瞳孔骤缩，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他能清晰听见三道极轻的脚步声正沿着石阶往上，每一步都带着化罡境强者特有的灵力震颤。幽冥会的狗，来得倒快。他在识海中冷笑，右手悄悄按在图鉴上——方才与幽冥老祖一战，图鉴已收录了对方追踪术法的波动，看来这些人是循着残留的灵力痕迹找来的。
那小子在里面！为首的青袍老者停在石门外，指尖掐诀，三道黑雾从袖口涌出，在半空凝成骷髅形状。
他身后的灰衣中年人踏前一步，腰间铁剑嗡鸣：听说他杀了老祖？
化罡境都敢杀锻体？
我倒要看看他现在是不是在走火入魔。
林昭闭了闭眼，体内的重塑进程正卡在最关键的脊椎强化阶段。
此刻他的灵力被剧痛压制得只剩三成，若强行应战，连凝元境的普通修士都未必能打过。
但当他的意识沉入图鉴时，三百七十六道术法残篇突然在识海翻涌——那是他这些年收集的低阶术法，其中震魂音波能扰乱对手灵识，爆裂符纹专攻内腑震荡。
融合。林昭的意识在图鉴上划出两道光轨，两道术法残篇瞬间纠缠在一起，像两条蛇交尾般吐出新的纹路。检测到跨体系融合，新术法命名：碎灵震爆。
效果：范围内灵识震荡 内腑冲击，持续时间三息。
石室外的脚步声停在五步外。
青袍老者抬手，三张泛着黑气的符纸飘向石室四角——那是封灵阵的引符，一旦成阵，林昭体内的灵力流动会被压制到一成。
林昭的指甲几乎要戳进掌心，他能感觉到脊椎处的金光正在进行最后重组，还差半息......半息！
动手。青袍老者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
林昭猛然睁眼，眼底的痛楚被锐光取代。
他的右手在石面上快速点出七处暗纹——那是方才用鲜血画下的符阵引。
当三名化罡强者踏入阵眼范围的刹那，他掌心雷光闪烁，低喝：爆！
轰鸣声响彻石室。
灰衣中年人的铁剑刚出鞘一半，便觉耳中嗡鸣，眼前金星直冒，喉头一甜，竟吐出口黑血。
青袍老者的封灵符纸刚要引燃，整个人突然如被巨锤砸中胸口，踉跄着撞在石壁上，后背的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最年轻的黄衫修士反应最快，刚要结印反击，却见林昭摇摇晃晃站起身，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对方身上的变化——原本泛着青灰的皮肤此刻透出健康的蜜色，肌肉线条比之前更流畅，连方才裂开的伤口都结了淡粉的新痂。
锻体三重......突破了？黄衫修士的声音发颤。
凝元一重。林昭抹了把嘴角的血，笑意在眼底漫开。
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那道卡了三年的瓶颈彻底碎裂，原本如细流的灵力此刻竟化作江河，在经脉里奔涌的声音像极了春潮。
更让他惊喜的是，十丈外石缝里虫蚁的爬动声、三里外山涧的水流声，此刻都清晰得如同在耳边。
青袍老者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神终于有了惧意。
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林昭的指尖划过腰间的图鉴，一道金色流光突然没入他的识海——那是方才融合成功的碎灵震爆残章。
该送你们上路了。林昭活动了下手腕，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望着三人惊恐的脸，忽然想起雪灵消散前说的话：推演者的终点，是让术法回归最纯粹的模样。而此刻，他终于明白，所谓纯粹——不过是让该败的人败，该活的人活。
石室外的月光突然亮了些。
林昭抬头，看见夜空中有流星划过，尾焰像极了某种术法的光纹。
他摸了摸发烫的识海，那里的万法图鉴正微微震颤，封面上的星芒比之前更亮了几分。
昭哥！
熟悉的唤声从石阶下传来。
林昭转身，正看见苏青提着剑跑上来，发梢沾着夜露，眼底的担忧与惊喜撞成一片。
他忽然笑了，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这一次，他有把握，再不会让她陷入危险。
而在两人身后，三名化罡强者的喘息声逐渐微弱。
林昭望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流转的金光中，似乎有更复杂的术法纹路正在成型。
他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毕竟，真正的推演，才刚刚触及规则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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