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色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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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风卷着香灰掠过林昭的鼻尖时,他正盯着大长老掌心的玉简。

那抹与他令牌共鸣的幽蓝光芒,像一根细针挑开了记忆的茧——十岁冬夜被强盗砍断的玉佩绳结,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木牌,原来都不是寻常物什。

小友。大长老的手覆上他手背,掌心的老茧磨得皮肤发疼,猎魔盟的人今夜伤了部落三个青壮,他们不会罢休。

我已让巴图带两个小子抄近路去南方,找当年给天机阁铸过法器的老匠头。

林昭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周烈撤退时那句边陲都是我们的,后颈泛起凉意——猎魔盟在边陲经营多年,巴图他们能避开耳目吗?

去把商队的货物清点了。大长老朝缩在篝火旁的小翠抬了抬下巴,那姑娘跟着你安全些。

小翠抱着个布包跑过来时,林昭正替阿蛮包扎手臂的擦伤。

少年的鹿皮护腕被修士的岩刺划开道口子,露出底下青紫色的淤痕:昭哥,我今晚值后半夜的哨,你放心睡。

林昭没接话。

他望着阿蛮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自己十二岁第一次守夜时,也是这样拍着胸脯说我能行。

那时他以为只要够警惕,就能护住商队的盐巴和瓷器,直到强盗的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才明白——有些危险,藏在更黑的地方。

子时三刻,林昭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惊醒。

地窖里弥漫着新翻土的潮气,小翠蜷缩在草堆里,呼吸轻得像片羽毛。

他摸向腰间的短刀,刚掀开草帘,就听见阿蛮的吼声穿透夜色:有刺客!

火把的光在寨墙上炸开。

林昭拽着小翠冲出去时,正看见阿蛮被两个黑影逼到图腾柱下。

其中一人抬手就是一道寒光,阿蛮的鹿皮坎肩被划开,鲜血溅在熊头刻痕上,像朵绽开的红梅。

影遁术!大长老的声音从议事棚传来,是猎魔盟的暗卫!

林昭瞳孔骤缩。

他曾在商队的旧书里见过记载:影遁术是二阶隐匿术,能融于阴影移动,百年前随着某个杀手组织覆灭而失传。

此刻那两个刺客的身影正像墨滴入清水般变淡,连火把的光都抓不住他们的轮廓。

识海突然一热。

万法图鉴的图卷自动展开,两道灰雾般的术法纹路浮现在视网膜上——正是影遁术的残篇。

林昭能清晰感觉到灵识如细沙般流逝,图卷上的纹路开始疯狂交织:一阶的潜影、二阶的移形、三阶的千幻...

昭哥!小翠的尖叫刺破耳膜。

林昭转头的瞬间,一道寒芒已经贴上他后颈。

他本能地侧身,却见自己的影子突然在左侧地面隆起,竟替他挡住了那柄淬毒的匕首。

是推演成功了!

林昭的心跳如擂鼓。

他能清晰感知到周身阴影的流动,像在指挥一群看不见的手。

当刺客再次隐入阴影时,他的脚尖轻点地面,身影瞬间分裂成三道——正是三阶「虚影千幻步」。

在那!左边的虚影被刺穿时,林昭已绕到右侧刺客身后。

短刀精准捅进对方后心,血沫溅在他手背,温热得烫手。

另一个刺客见势不妙正要撤退,林昭的影子突然从地面窜起,缠住对方脚踝,将其重重摔在图腾柱上。

说,谁派你们来的?林昭踩着刺客手腕,短刀抵住他咽喉。

刺客突然笑了,染血的嘴角咧到耳根:猎魔盟...中枢要你死。话音未落,他的七窍开始渗血——显然服了毒。

林昭扯下对方腰间的青铜徽章,月光下猎魔盟·中枢六个小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翻转徽章,背面隐约有刻痕,像是某种密文,被血污糊得看不清楚。

小友!大长老跌跌撞撞跑过来,他的熊皮斗篷被划破几道口子,巴图他们...没回来。

林昭的手指骤然收紧。

徽章边缘割破掌心,血珠滴在密文上,竟缓缓晕开,露出几个模糊的字迹。

大长老眯着眼睛凑近,突然倒抽一口冷气:这是...天机阁的隐纹术。

寨外的狼嚎再次响起,比昨夜更近了。

林昭望着染血的徽章,又望向南方漆黑的天际线——那里有猎魔盟的老巢,有巴图未归的尸体,有母亲木牌里藏着的秘密。

而他掌心的万法图鉴,正随着心跳发出灼热的光。

月光被云翳啃去大半时,大长老布满茧子的手指正抵在青铜徽章背面。

他喉结动了动,每一道皱纹里都凝着霜:隐纹术...是天机阁独有的刻符法,需以血脉为引才能显形。

林昭低头看向掌心渗血的伤口——刚才捏紧徽章时,边缘的棱纹已在掌心生了道红痕。

血珠顺着掌纹蜿蜒,在中枢二字下方晕开,竟浮出一行细小的古奥符文,像被风吹动的沙粒般明明灭灭。

这是...坐标?阿蛮凑过来,鹿皮坎肩的血渍还未干透。

他的手指在符文上虚虚划过,我阿爸说过,荒漠里的沙暴会吞掉所有标记,但天机阁的人能在沙下埋星图。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木牌,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

十年前那个雪夜,女人咳着血将木牌塞进他手里时,说的去北方找星,原来不是胡话?

大长老突然抓住他手腕,力道重得几乎要捏碎骨节:小友,这遗迹是天机阁最后一处藏宝地。

三十年前我随商队去过附近,沙暴终年盘旋,连化罡境修士都不敢硬闯。他浑浊的眼珠里浮起阴影,猎魔盟中枢要你死,定是知道你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林昭望着寨外被夜风吹得摇晃的火把。

阿蛮的伤还在渗血,小翠缩在石墩后,手指绞着裙角,指节泛白。

他想起巴图未归的身影——猎魔盟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我要去荒漠。

话音未落,小翠突然扑过来抓住他衣袖:我跟你一起!她的眼睛像被雨水打湿的琉璃珠,你救过我三次,我不能...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去送死。

林昭的呼吸顿了顿。

商队遇盗时他替她挡过刀,沙暴迷眼时他用斗篷裹住她的头,昨夜刺客来袭时他把她推进地窖——这姑娘总把他的本能护持,当成需要回报的恩情。

这不是冒险故事。他轻轻掰开她的手指,是生死之战。月光落在他眼尾的疤上,那是十二岁被强盗砍的,你留在这里,大长老会护着你。

小翠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烫得像火:那你带着这个!她从颈间扯下枚青玉护身符,绳子勒得耳尖发红,我阿娘说这是开过光的,能...能挡灾。

林昭还没来得及拒绝,她已经把玉塞进他掌心,转身跑向篝火。

火光映得她背影单薄,像片随时会被风卷走的叶子。

昭哥。阿蛮突然扯他衣角。

少年的鹿皮护腕上还沾着血,却笑得露出白牙,等你回来,我教你驯部落的雪狼。

它们跑得比沙暴还快。

林昭摸了摸他发顶。

这孩子总把分别说得像约好去摘野果,和十二岁的自己一模一样——那时他也以为,只要够小心,就能把商队的瓷器完整送到下一个镇。

天快亮了。大长老将熊皮斗篷披在他肩上,沿着图腾柱第三个缺口走,穿过红沙谷就能到荒漠边缘。

记住,沙暴起时别睁眼,万法图鉴...或许能帮你。

林昭系紧斗篷带子。

黎明的第一缕光正漫过寨墙,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阿蛮举着火把送他到寨门口,火光里能看见他手臂上的绷带被血浸透,却仍在挥着没受伤的那只手。

小翠躲在议事棚后,只露出半张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保重。大长老的声音哑得像破风箱。

林昭转身踏上碎石路时,胸口的木牌突然烫得惊人。

他摸了摸怀里的护身符,青玉还带着小翠的体温。

前方的荒漠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像张铺开的羊皮纸,等着他用刀尖写下答案。

寨墙在身后逐渐模糊,他听见阿蛮的喊声响彻晨空:昭哥!

沙暴来了要喊我名字!

林昭低头看了眼掌心的万法图鉴——图卷正随着心跳缓缓舒展,仿佛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他握紧短刀,靴底碾碎一粒石子,清脆的声响惊飞了几只寒鸦。

荒漠的风卷着沙粒扑来,咸涩的味道里,他隐约闻到了血与星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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