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屑劈头盖脸砸下来时，林昭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他能清晰听见焚天尊者的脚步声在冰层外震出闷响——那不是人类的足音，更像某种凶兽用利爪抓挠地面，每一步都让整座地下宫殿的冰壁泛起蛛网般的裂纹。
演化需消耗灵识与环境能量，请选择基础术法。
机械音在识海炸响的瞬间，林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右手下意识按住腰间的淬毒短刃，这是十年佣兵生涯留下的应激反应，但很快又松开——此刻能救命的，不是淬毒刃，是识海里那团正嗡嗡作响的蓝光。
霜爆术的图标在图鉴里疯狂闪烁。
林昭盯着那团淡蓝光晕，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在边境小镇，他为了救下被雪熊袭击的商队，第一次用这招炸碎了熊爪；两小时前，他正是靠着这招在冰迷宫里甩掉了黑焰教追兵。最熟悉的术法，推演成功率最高。他咬了咬后槽牙，意识果断点向霜爆术——就像当年在黑市挑趁手兵器，他永远选摸过百遍的那柄。
识海突然翻涌。
无数细碎的符文从图鉴深处涌出来，在他眼前编织成发光的网。
林昭看见霜爆术的灵纹在网心旋转，每道冰棱状的纹路都裂开细缝，露出里面暗金色的演化核心印记。
更远处，有幽蓝的闪电状符文正顺着冰纹爬过来——那是方才破冰时，他注意到的空气里噼啪作响的静电。
雷电......他呼吸一滞。
寒潭密室的温度本就低于冰点，冰壁摩擦产生的静电在空气中游走，那些细碎的电弧正缠绕在他的发梢，像极了当年在雷暴天护镖时，商队帐篷上跳动的雷光。如果霜爆的寒气能冻结敌人，雷电的麻痹就能让他们连挣扎都做不到。这个念头刚起，雷电符文突然加速冲进霜爆的灵纹网，原本纯净的冰蓝瞬间染上银弧。
叮——演化成功。新术法命名：雷霆霜爆。
林昭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有团冰凉的能量在游走，那是演化成功后的术法烙印。
不等他细想，冰壁外传来重物撞击声——焚天尊者的黑焰已经烧穿了三层冰墙，此刻正用枯骨般的手掌拍击最后一层冰壁，每一下都震得地面石子乱跳。
幻影道人！林昭突然回头。
但身后的石凳上只剩一件破落的道袍，地牢里那个佝偻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他想起对方在地牢里说的话：演化阵启动时，活物必须离开，否则会被灵纹绞成碎片。原来如此。
林昭扯了扯嘴角，将最后一丝对幻影道人的疑虑抛进冰缝——现在他只能靠自己。
他猫腰钻进通道拐角，指尖在冰壁上快速划动。
三枚霜爆术的灵纹被他按进冰层，像三颗淡蓝的眼珠，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这是他特意调整的陷阱模式：将术法威力压缩到最小，触发条件设为活物踏入三步内。
当年护镖时，他总在商队营地周围埋淬毒尖刺，如今不过是把尖刺换成了术法。
嗤——
冰壁终于承受不住黑焰灼烧，裂开半人高的缺口。
焚天尊者的身影先挤进来半张脸：眼眶里跳动着两团鬼火，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嘴黑牙。
他身后跟着三个手持黑焰刀的教徒，铠甲上的血锈还在往下滴——显然是刚从遗迹外围杀进来的。
林昭屏住呼吸。
当中间那个教徒的皮靴尖刚踩上冰面的暗纹时，他的意识猛地一沉。
三团蓝光同时炸开。
最先遭殃的是左边的教徒。
他只来得及瞪大眼睛，一团混着银弧的冰雾已裹住他的右腿。
寒霜瞬间冻穿皮甲，在他腿上结出晶亮的冰壳；而银蛇般的电弧紧跟着窜进他的血管，让他的整条腿像被无数钢针刺穿般抽搐。
他的黑焰刀当啷落地，人也跟着栽进冰缝，撞得额头出血。
中间的教徒反应稍快，举刀去挡冰雾，却被雷电劈得刀身发麻。
他的虎口裂开血口，黑焰刀啪地掉在地上，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骨的木偶，摇摇晃晃往后倒，撞在右边的同伴身上。
右边的教徒本想举盾，可右手刚抬到一半，就被冰雾冻住手腕，盾牌哐地砸在脚背上，疼得他倒吸冷气，踉跄着撞向冰壁。
废物！焚天尊者的鬼火瞳孔骤然收缩。
他抬起骨节嶙峋的右手，指尖燃起比之前更盛的黑焰。
林昭看见那团火焰里有暗红的纹路在流动，像是某种活物的血管——这是高阶术法的征兆。
烈焰...
龙卷！
嘶哑的嘶吼混着冰裂声炸响。
林昭的后颈再次窜起寒意。
他看见焚天尊者的指尖黑焰突然暴涨，在半空拧成螺旋状的火柱，火柱边缘的冰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连空气都被灼得扭曲。
而他的识海里，雷霆霜爆的图标还在微微发烫。
林昭握紧短刃，盯着那团旋转的黑焰，嘴角慢慢扬起。
这才是真正的挑战。
冰雾尚未散尽，焚天尊者的黑焰已裹着灼热气浪扑至。
林昭能清晰看见那螺旋火柱里翻涌的暗红脉络——那是高阶术法「烈焰龙卷」的核心灵纹，正像活物般啃噬着冰壁，所过之处腾起阵阵白雾。
检测到高阶术法：烈焰龙卷（三阶巅峰）。是否收录？
图鉴的机械音比往日更清晰。
林昭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三天前他才刚用雷霆霜爆解决三阶雪熊，此刻面对同阶巅峰的术法，识海里的灵识储备只剩三成。
但他的瞳孔却因兴奋而微微收缩：收录。
暗金色的符文从图鉴深处涌出，在他视网膜上投射出半透明的术法模型。
林昭看见烈焰龙卷的灵纹结构像朵倒置的火焰莲花，最内层是跳跃的焚心印记，中层缠绕着爆燃锁链，外层则是维持螺旋的旋火脉络。如果......他的舌尖抵着后槽牙，目光突然扫过冰壁上未融尽的霜花——方才雷霆霜爆残留的冰元素正顺着裂缝游走，在空气里凝成细小的冰晶。
替换核心灵纹！他的意识如利刃般劈向图鉴。
识海瞬间翻涌。
烈焰龙卷的焚心印记被生生扯出，取而代之的是雷霆霜爆演化时残留的寒髓灵纹。
外层的旋火脉络开始扭曲，冰晶顺着断裂的火纹钻进去，将原本灼热的螺旋染成幽蓝。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灵识如决堤的河水般倾泻——这是他第一次尝试跨系演化，每道灵纹的重组都像在识海里钉入冰锥。
叮——演化成功。新术法：冰封龙卷（三阶巅峰）。
机械音未落，林昭的指尖已泛起寒霜。
他猛力挥出右手，那团幽蓝的螺旋冰柱便裹着刺耳的尖啸撞向焚天尊者的烈焰龙卷。
两团能量在半空相撞的瞬间，整个密室都震颤起来。
烈焰龙卷的火舌刚触到冰柱外层，便被冻成暗红的冰雕；冰柱的冰晶则顺着火纹裂缝钻进去，将焚心印记冻成晶块。
焚天尊者的鬼火瞳孔骤然收缩，他显然没料到低阶修士能逆转自己的术法，枯瘦的手掌下意识前推，黑焰却像被泼了冷水般急剧萎缩。
咔嚓——
冰柱穿透火团的刹那，无数冰锥从螺旋中心爆射而出。
为首的冰锥直接刺穿焚天尊者的左肩，冻得他半边身子瞬间僵硬；另外几枚擦着他的耳际钉进冰壁，在他脸上划出血痕。
这个方才还不可一世的黑焰教主踉跄后退，撞翻了半人高的冰雕，碎冰劈头盖脸砸在他身上，鬼火般的瞳孔里终于浮现出一丝慌乱。
好机会！林昭的呼吸几乎要凝成白雾。
他刚要追上去，身后却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
莫追。
沙哑的嗓音让他瞬间绷紧后背。
林昭旋身，正看见幻影道人从阴影里走出来——那身破道袍不知何时已换了干净的青衫，左袖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他的右手按在腰间的青铜铃铛上，目光却紧盯着焚天尊者左肩：看他的伤口。
林昭顺着视线望去。
焚天尊者捂肩的指缝里渗出黑血，那血液落地后竟凝成诡异的紫斑，隐约能看见类似眼睛的纹路在斑中蠕动。
幽冥印记。幻影道人摘下腰间的铃铛，轻轻一晃，清脆的铃声便盖过了冰裂声，三个月前我偷翻黑焰教典籍，见过这种印记。
被种下的人会逐渐失去神智，沦为幽冥会的提线木偶。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突然低下去，教主两年前还在闭关研究术法融合，如今却带着教徒屠了三个商队......原来，他早就被控制了。
林昭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想起半月前在边境镇听说的怪事：青岚宗大长老突然发疯屠戮弟子，苍梧阁的镇派典籍不翼而飞......这些看似无关的乱象，此刻在他脑海里连成一条线。幽冥会......他下意识握紧短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们渗透的，不止黑焰教？
幻影道人没有回答，只是将铃铛塞进林昭手里。
铃铛表面刻着细密的冰纹，触之透骨生寒：这是寒潭密室的密道钥匙。
往东南走十里，有我藏的小船。他转身看向仍在挣扎的焚天尊者，道袍下的手指微微发抖，我得去断后——当年他手把手教我结印时，可没说过会变成这样。
林昭抓住他的手腕。
十年佣兵生涯让他惯于怀疑，但此刻幻影道人眼中的痛楚太过真实：一起走。
走！幻影道人突然暴喝。
他的手掌按在林昭后心，浑厚的灵力如潮涌来，直接将林昭推往冰壁的暗缝。
林昭踉跄着撞进缝隙，回头时只看见幻影道人挥出一道青色剑罡，将密道入口封了个严严实实。
小心东南海域！幻影道人的声音穿透冰墙传来，那里有......
话音戛然而止。
林昭的心脏猛跳。
他摸黑顺着密道狂奔，靴底碾碎的冰碴发出细碎的声响。
直到海风的咸湿气息钻进鼻腔，他才扶着岩壁停下。
月光透过头顶的裂缝洒下来，照见脚下的沙滩，以及泊在浅滩的木船。
叮——检测到新信号。来源：东南方向百里外海域。
图鉴的震动让林昭的掌心发烫。
他抬头望向海平线，那里有团暗云正缓缓移动，云底泛着诡异的幽蓝，像极了方才冰封龙卷里的寒髓灵纹。
看来，术法联盟的秘密还不止于此。他低声呢喃，指尖轻轻抚过船舷的木结——那上面刻着个极小的幽字，在月光下泛着暗红。
海浪拍岸的声响里，木船缓缓驶离浅滩，朝着暗云笼罩的海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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