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喉间还泛着血锈味，识海里的图鉴界面闪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金甲执法使的雷球在剑尖凝成刺目的光团，映得汉白玉地面一片惨白——那雷光里跃动的灵纹他见过，是四阶「雷暴灭」，化罡境强者的压箱底手段。
灵识剩三成。他咬着后槽牙估算，视线扫过执法使身后的石柱。
那些被岁月磨蚀的纹路在雷光下忽隐忽现，他前日在古籍里见过类似的刻痕——是上古传送阵的引灵纹，虽然残缺，但足够带他跳出十米范围。
执法使的剑又往前送了半寸，甲胄摩擦声像钢刀刮过耳膜：最后一次机会。
林昭的手指在图鉴界面悬了半寸，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
他能感觉到掌心的法则印记在发烫，那是方才击溃法则虚影时意外获得的东西，此刻正顺着经脉往识海钻，像根烧红的铁钎。
赌了。他舌尖抵着上颚，在雷球即将迸发的刹那，拇指重重按下是。
金色光流瞬间淹没识海，林昭眼前闪过无数术法灵纹碎片——火球术的焰心、冰箭术的螺旋、甚至前日改良的雷暴龙卷，全都在法则推演的金光里重新排列组合。
与此同时，他的视线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执法使持剑的手腕有三道旧伤，雷球表面的灵纹存在0.3秒的间隙，正好能塞进一道偏转术。
去！他低喝一声，袖中灵纹阵微光流转。
原本该轰碎他胸口的雷球突然偏移三寸，擦着左肩撞向身后石柱。
轰！
汉白玉石柱应声而断，碎石暴雨般砸下。
执法使瞳孔骤缩，挥剑挑开落石时，林昭已借着爆炸气浪扑向传送阵残纹。
他咬破指尖在地面画出最后一道引灵符，血珠刚触到纹路，整个人便被吸入扭曲的空间裂隙。
那小子......用我的术法破了传送阵？执法使的声音被空间乱流撕碎，林昭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跪在郊外野地里，衣襟被划得破破烂烂，掌心还攥着那枚发烫的法则印记。
咳......他撑着膝盖起身，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信鸽振翅声。
抬眼望去，灰羽信鸽正绕着他盘旋，足踝上系着块染血的羊皮纸——是幻影道人的标记。
林昭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无追踪术波动后，才扯下羊皮纸。
泛黄的纸页上是熟悉的飞白体：幽冥会三日后子时于王都郊外寒鸦谷行天命献祭，目标风无痕。最后还画了道火焰标记，正是他父亲当年所用的同门暗号。
风无痕......林昭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十岁那年，父亲林战与这位同门师兄在极北冰原失踪，只留下半块刻着推演二字的玉牌。
而风无痕，是师兄唯一的儿子，今年刚满十六，却已能独自推演二阶术法，被称为百年一遇的术法天才。
献祭......他们要拿天才当炉鼎。林昭将密信塞进怀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旧匕首——那是父亲留下的，刀鞘上的云纹早被磨得发亮。
他仰头看天，暮色正漫过云层，像泼开的血。
三日后的黄昏，林昭伏在寒鸦谷崖壁的灌木后。
谷中雾气弥漫，隐约能看见中央悬浮着座血色晶台，台周刻满暗红符文，每道符文都在渗出细小的黑芒。
晶台下方有七道深沟，呈北斗状排列，沟里填满了泛着幽光的骨粉。
好狠的先天灵纹。他眯起眼，悄悄释放图鉴。
视线扫过最近的一道封印符文时，识海响起提示音：检测到复合符文（先天灵纹 混沌符文），解析进度15%......当前可破解程度：30%。
林昭的指尖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先天灵纹主镇压，混沌符文主侵蚀，两者叠加......他突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这种阵法叫阴阳锁魂阵，需要用活人的灵识喂养七日，才能引动天地劫气。
而风无痕，显然就是那个活人。
暮色渐沉时，晶台下方的地缝渗出暗红雾气，锁链发出嗡鸣。
林昭看见谷口亮起七盏鬼火灯，为首的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半张爬满鳞甲的脸——是幽冥会的黑鳞老祖。
献祭，要开始了。林昭摸向怀中的法则印记，它此刻烫得惊人，仿佛在呼应谷中翻涌的邪气。
他压下喉间的腥甜，指腹轻轻抚过图鉴界面，那里正闪烁着新的推演提示：检测到高阶献祭术法，是否融合法则印记进行逆向推演？
谷中的钟声突然炸响，林昭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看见血色晶台上多了道身影，少年被九根锁链穿透肩胛骨，白发被血浸透，却仍在笑——那是风无痕，与他父亲画像里的师兄，有七分相似。
等着。林昭对着谷中轻声说，指节在图鉴推演选项上按了下去。
血色晶台突然迸发出刺目红光，将寒鸦谷照得如坠血狱。
风无痕被锁链贯穿的肩胛骨渗出黑血，却仍仰头大笑，声音里带着灼骨的疯狂：黑鳞老鬼，你以为锁得住我的推演？
等劫气下来，第一个被撕成碎片的就是——
住口！黑鳞老祖的骨杖重重砸在晶台边缘，爬满鳞甲的半张脸扭曲如恶鬼。
他喉间滚动着晦涩咒文，每念出一个音节，天空便裂开寸许缝隙，缝隙深处翻涌着墨色雾气，隐约能听见婴儿啼哭与古钟轰鸣。
林昭伏在崖壁后，识海中图鉴界面疯狂闪烁，方才解析的阴阳锁魂阵数据如潮水般涌来——献祭的关键不在风无痕的灵识，而在他术法推演者的血脉，要引动的根本不是天地劫气，是来自未知维度的推演法则碎片！
咒语每七息有半息停滞。林昭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盯着黑鳞老祖微颤的喉结，耳中自动过滤掉谷中所有杂音，只捕捉那咒文的节奏。
三日前在野地获得的法则印记此刻烫得惊人，在他识海深处与图鉴共鸣，像有根细针扎着他的灵识：是机会，必须在劫气完全降临前打破守护阵眼！
黑鳞老祖的咒文升到第八个音节，喉结果然顿了顿。
林昭的身影如夜枭般从崖壁跃下，腰间旧匕首突然泛起青光——那是他前日用一阶「疾风术」改良的「裂风刃」，刀身裹着的风刃被他偷偷融合了半道雷纹。
他屈指一弹，裂风刃擦着晶台左侧的青铜灯台飞过，精准刺入地缝中半掩的青色石块。
咔嚓！
守护阵眼碎裂的瞬间，谷中所有符文同时暗了三分。
黑鳞老祖猛然转头，鳞甲下的瞳孔收缩成竖线：哪里来的小崽子！他挥起骨杖，杖头镶嵌的骷髅眼突然爆出黑芒，一道由腐尸怨气凝成的骨龙破空袭来，腥臭的风刮得林昭脸颊生疼。
灵识剩五成......林昭在骨龙扑到面前的刹那旋身翻滚，后背重重撞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他能听见肋骨发出的脆响，却顾不上疼——识海里的图鉴正剧烈震动，金色光流如活物般窜入他的经脉，界面中央跳出猩红提示：检测到体内先天灵纹（来自法则印记）与混沌符文（来自献祭阵）共鸣，术法演化模块强制激活！
同一时间，林昭的视野突然变得奇异。
他看见空中漂浮的每粒尘埃都裹着灵纹，骨龙的怨气里翻涌着冰箭术的寒属性残片，自己方才躲避时踩出的脚印中，竟残留着雷光步的瞬移轨迹。
更奇妙的是，这些看似无关的术法碎片正在他识海里自动拼接，冰箭的尖锐、雷光的暴烈、净灵术的净化之力，像三股溪流汇入同一条河道。
原来可以这样......林昭的嘴角扬起一丝血痕，他突然明白图鉴所谓的演化是什么——不是单纯升级，是让低阶术法像活物般互相吞噬、融合，诞生全新的高阶术法！
他指尖快速结印，将冰箭术的寒魄注入掌心，又引动雷光步的暴烈灵纹包裹其上，最后咬破舌尖，将净灵术的净化之力混着鲜血喷在冰箭上。
寒雷净化箭！
一声低喝震碎谷中雾气。
林昭掌心的冰箭突然暴涨三尺，箭身裹着幽蓝雷光，箭尖却泛着圣洁的银光，像极了撕裂黑暗的黎明。
黑鳞老祖的骨龙刚张开嘴，寒雷箭已穿透它的眉心——怨气凝成的躯体瞬间崩解，连一丝残魂都没剩下。
噗！
黑鳞老祖喷出一口黑血，踉跄后退三步，胸前的鳞甲被余波震裂，露出下面青灰色的腐肉。
他惊恐地看着林昭，喉间发出非人的嘶鸣：你......你怎么可能融合三种术法？
百年前那老东西...
献祭，结束了。林昭抹去嘴角血迹，抬头看向晶台。
九根锁链不知何时已变得松垮，风无痕正缓缓抬头，白发下的双眼泛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少年盯着林昭腰间的旧匕首，声音轻得像叹息：刀鞘上的云纹......和我父亲当年的一模一样。
你......是你父亲的儿子？
林昭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想起十岁那年，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牌，想起幻影道人信上那个火焰标记——原来风无痕的父亲，真的和自己父亲有关！
识海里的图鉴突然跳出新提示，金色字体在他视网膜上跳动：识别到血脉共鸣信号（风无痕），是否解析？
先救人。林昭咬着牙按下暂缓，将图鉴界面强行压回识海深处。
他跃上晶台，指尖凝聚起净灵术的白光，轻轻按在风无痕肩胛骨的伤口上。
少年的身体轻得像片纸，却在接触的瞬间抓住他的手腕，指腹摩挲着他掌心里的法则印记：这东西......能带我去见他们吗？
谷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林昭皱眉看向谷口，隐约能看见火把的光——是幽冥会的增援到了。
他背起风无痕，目光扫过黑鳞老祖倒下的方向，那里只剩一滩正在消融的黑血。
走。他低喝一声，脚尖点地跃上崖壁，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背后传来风无痕断续的笑声，混着图鉴界面若有若无的提示音，像颗种子埋进了林昭的识海：血脉......推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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