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心中的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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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拐进巷子,到门前停下时,掀帘下车时,沈夕月望向门口的人,顿住了身子,怎的舅母亲自在门口迎着。

舅母王氏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堆着满脸笑意:“可有冻到,快些随舅母进屋。”

沈夕月尚且还在困顿中,便被舅母紧紧的拉着手向屋内走去,一路上笑意盈盈,嘘寒问暖,沈夕月不由得回头看向身后的锦绣,满脸诧异。

回府自是第一时间要去老太太屋里请安,随着舅母一路到了堂内,两个表姐并表兄们竟然都在,屈膝行礼问安后,沈夕月乖巧的坐在一旁。

老太太笑着问,大雪刚停路上可好走。

沈夕月答到一切都好。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候完,到了二小姐李知晴这里,却是问了一句“怎么就这么几天便回了,可是有什么事?”

奈何沈夕月还未答,老太太眼刀子便甩了过来:“怎么,我这老太太不值得你们惦记,要在外久住不成?”

李知晴自知失了分寸,便低头不在言语。

片刻后,老太太挥手叫众人散去,独留下沈夕月一人后,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随后问到:“在庄子上这几日都还顺利?”

沈夕月笑着点点头“都顺利的。”

“太妃对你可还满意?”老太太待众人散去后,索性问的直白了起来。

沈夕月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回应,思考片刻后:“太妃仁厚,对外孙女很是关照。”

“王爷呢,可有碰面?”老太太收起那假意的慈祥,满眼的精明算计毫不遮掩,睨着坐在下首的姑娘。

“有的”沈夕月不敢回望老太太犀利的眼神,收敛起目光,低垂眼眸。

老太太瞧着,以为是姑娘家害羞了,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心下极是看不上她的做派。

白皙的脖颈因着低头露出了大半,嫩白的侧脸,不盈一握的腰身,低眸浅笑一副娇媚的样子,愈发刺痛了老太太的眼。

低低的,不易察觉的轻哼一声后:“虽说未婚夫妻不该常见面,但这见面有见面的好处,拉拢住男人,日后的日子才好过,家里才对你有了指望。”

沈夕月虽做足了准备,但依然被老太太的话刺到,虽自己早早没有了母亲,但该学的礼义廉耻还是懂的,未婚夫妻私下见面是极大的不妥,如此品行不端是会被婆家诟病的,老太太竟然还想自己多见面,拉拢男人的心,当自己是什么人了。

老太太见她迟迟不抬头,以为是羞于表达,恨其不争的摆摆手道:“我也乏累了,你且回去吧。”

沈夕月闻言起身,福了福身,转身走了出去,锦绣紧着上前,关切的问道:“姑娘可有被为难?”

“无事的,我们回吧。”沈夕月带着浅浅笑意,摇了摇头,任由锦绣扶着往自己的院子走,边走边出神。

还没到院门口,远远的便瞧见翟嬷嬷带着两个大丫鬟站在院外,阿枝更是兴奋的直接跑向了她。

“姑娘,快叫好好瞧瞧。”说着便围着自家姑娘转了一圈后,便站定在另一侧,扶着一起往小院子走去。

翟嬷嬷满脸笑意:“姑娘路上冷不冷,屋里的炭火烧的足足的,就等您回来呢。”

沈夕月原本心绪不佳,瞧着身边人如此的开心,心情自然也好了起来,被热情的围着推进了屋,自己都没动手,就快速的被换衣脱了鞋,送上了暖榻。

屋内显然是提前就烧好了炭火,暖和的根本不想冬日,沈夕月扯了扯身上的厚衣物,甚至觉得有一丝热。

锦荣端着一碗银耳羹,放到暖榻上的炕桌上:“姑娘快喝些,暖暖身子。”

沈夕月被众星捧月般,团团围住,竟有些许的不好意思:“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不过几日没回来罢了。”

低头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吃着,时不时抬头看看围在身边的人,猛然想起:“周嬷嬷呢?”

“姑娘有所不知道,周嬷嬷前日来说,眼近年关,待年后再来继续教授规矩了。”锦荣抢着将这个好消息说了出来。

沈夕月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随即扔下手中的勺子,赤脚下地挨个扯住嬷嬷和其他人,问了一遍又一遍,确认是不是真的,待获得肯定的回答后,开心的手舞足蹈。

屋内一团热闹,喜不自胜,方才在老太太面前那点委屈,便也不觉得怎样。

入夜后,太妃似是知道儿子定会在睡前赶回来,便一直未更衣等在外间,陆淮之确实比以往回来稍早了些,进入屋内简单问候几句后,遣退了众人,方才道

“母亲应是猜到了些许吧,才一直等在外间。”陆淮之起身坐到暖榻上,与母亲对面而坐。

“说罢,别卖关子了。”太妃风淡云轻的扫了一眼他,便收回目光,倚靠在引枕上,人折腾了一路,已经有些疲乏。

“沈晏礼,沈将军的长子并未死,我的人发现了踪迹。”陆淮之向来知道,母亲并非外人以为的对世事不闻不问,以前父亲做任何大事之前,都会与母亲说上一二。

“你父亲很是看重沈远,沈家是忠义之家,所以才有了你的婚约,他不归京定是有他的难处。”太妃直起了身,压低声音说道。

“儿子明白,但不可不防,如果是找寻沈家被害的证据,我可以命人暂时不理,但若有二心,儿子不会坐视不理。”陆淮之淡然的神情,丝毫没有一丝纠结,笃定的说着。

“那夕月你打算怎么办?”太妃明白儿子的顾虑,不能不防,但是若成真,夕月就是个可怜孩子,届时该如何待她。

“倘若沈家无二心,她便还是王妃,若沈家有谋反之意,那就要另做打算了。”

太妃转头睨着他,瞧着他并无半点疼惜之意,冷漠淡然,似是再说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话题。

“另做打算?什么打算?她不过是后宅女子,前朝之事她又能知道多少?知道又能改变什么?”太妃少有的言辞犀利,隐忍中带着怨气。

陆淮之看向母亲,却未开口辩驳,因为他确实不在意,也不会因儿女私情允许这样的风险存在。

“你若不在意,这个婚约作废也罢,我真心疼爱她,日后帮她另寻良人,也可一生无虞。”太妃未在抬眸看向手边的儿子,语气尽是不满,嫁入这王府,若无娘家撑着,也无丈夫关心疼爱,瞧着光鲜亮丽,日日困在这内宅,日子并不会比现在好过。

“她年幼稚嫩,与我所求的王妃相差甚远,婚约不可废,只能事情平息后,寻个好去处,也算是对沈将军有个交代。”陆淮之手摩挲着茶杯,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淡声说道。

太妃却并不这么想,小姑娘娇憨有趣,眉眼娇媚之态,待长开些定是个美人,她不信这样讨喜的女子,婚后相处下来他还舍得送走。

说罢,太妃摇了摇头无奈的笑,儿孙自有儿孙福,她深知是没办法左右陆淮之的决定,想到沈夕月委屈垂泪的画面,心下就一阵酸痛,只能到了那一日,能尽可能的弥补那孩子了。

远在边境的沈晏礼未在传出半点消息,倒是在年关将近的一个深夜,一暗卫赶回王府,不敢贸然打扰王爷,唤云祁起来后,耳边低语几句,便退了下去。

云祁面色明显的有些许焦急,思虑片刻还是决定及时告知主子,再做定夺。

“王爷”云祁立于门外,轻轻敲了两下房门后,等着里边的人回话。

陆淮之早在有脚步声靠近的时候,就醒了过来,多年在战场的经历,连入睡后都比别人警觉几分。

“进来”榻上的人身着白色中衣,胸前衣物有些许松散却并未理睬,坐起身半靠在床头,慵懒的闭上眼。

云祁瞧主子眼下的乌青,顿了顿,走近些低声道:“有消息,为了逼沈晏礼出现,准备对沈晏安动手,年关一过,戍边的人员就会轮换,沈晏安就在名单中,大概就是那时候动手。”

陆淮之抚了抚额头,睁开眼道:“这是有人等不及了。”

“让咱们的人通知左将军,保沈晏安。”低沉略带嘶哑的男声在黑夜中传来,云祁听了令便转身退出。

陆淮之眼见着要到了上朝时间,索性起来换了衣服,去往后院练剑。

早朝结束后,陆淮之独独留了下来,坐下许久也没有吭声,永安帝也早已习惯他的寡言少语,并未理睬,继续埋头批折子,边批边责骂着。

“你打算坐到什么时候?”永安帝时不时的抬眸看一眼,端正的坐在下首的人,只见他眉目舒展,很是轻松,优哉游哉的喝着茶。

“皇兄的茶很好,我多喝几杯。”陆淮之的确是在犹豫,但最简单直接的方式便只有如此。

“说吧,你我之间不论君臣,向来有话直说。”永安帝放下手中的折子,定睛望着眼前的陆淮之,自小一起长大,替他筹谋皇位,陪他在战场厮杀,走到今天比身边任何人都要近上几分。

“想请皇兄安排内务府拟定婚期,臣弟想尽早完婚。”平淡的脸色上看不出一丝悲喜,只有抬眸望向永安帝的眼神,叫人瞧出了他的认真。

“为何,没有非她不娶的理由,便可拖着,待事情查清,无论结果如何,我自会做主给你重新安排一门婚事。”永安帝不解,他对陆淮之是了解的,他无心儿女私情,那突然要完婚,自是有缘由。

“沈家从龙有功,且为人刚直不阿,此时悔婚于皇家威严不利,这是此其一,其二若沈晏礼还活着,迟迟不归,不是收集证据撕开这场阴谋,就是有更大的阴谋,不利朝局稳定,亦不利于边境安危。”陆淮之停顿片刻,抿了一口茶。

“你是想一箭双雕,办了婚事,若沈家无罪便是护住了沈远的后人,若有罪,他们便是手中的棋子?”永安帝收敛起笑意,一脸庄重的看过来。

陆淮之颔首,并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

“可朕不想牺牲你的婚事,另寻办法也不是不可。”永安帝心知这个方式于皇家名望最有利,沈远自戕之时,追随他的部下极是愤慨,让沈远的部下对皇家卖命,定是需要恩威并施。

“臣弟娶妻,只是后宅内院的摆设罢了。”陆淮之淡笑着,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姑娘还尚未长开的五官,带着孩子气,不由的笑意加深。

“瞧着你,似乎不讨厌沈家那位姑娘,改天带来给我看看。”永安帝见他并非厌烦,甚至有一丝喜色,愧疚感也少了那么几分。

出宫后,王府的消息还未递到,宫中的圣旨便已经到了李府,公公带人到李府门前时,别说其他人,老太太都是肉眼可见的慌张了几分,赶紧召集全家到前厅接旨。

待公公宣读完圣旨,笑着称:“老夫人好福气啊,这刚到京府里便出了个王妃,您有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老太太久不曾匍匐跪地,跪了许久,一把老骨头都要散了架,被儿媳妇王氏和身边嬷嬷扶着起身后,笑着应承着,给了公公大的封红将人送出了府外。

回转身后,才见到身后众人皆是震惊的望向沈夕月,而这位准王妃自己更是一脸懵,受到了惊吓般,久久不能回神。

老夫人变脸极快,方才还是满脸堆着笑意,扭过头来便是要吃了人的模样,愤恨的走向被惊呆了的人:“枉我还替你筹谋,是不是早就知道此事,为何不告知于我。”

“外祖母,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婚期已定,先前太妃和王爷并未提起。”沈夕月抿唇抬眸辩解道,对上外祖母凶狠的眼神,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老夫人不由得深深皱眉,她确实希望日后与王府攀亲,能够沾光,但是人还未在府上住上几日,她老太太的威风还没摆一摆,就要掏腰包添妆将人送出嫁,好处没得半分,先让她扒了层皮。

只见舅母王氏,笑得勉强极了,心里酸极了,虽早就知道有王府的婚约在身,但罪臣之后,能不能成婚都不一定,今日婚期已下,甚至给足了脸面,内务府以皇家规制来办,越想越酸,再看看身边紧紧抿着嘴的女儿,王氏那溢满胸口的羡慕嫉妒,又生出了一丝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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