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大婚来的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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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的三日,叙旧尚且不够,眼见着隔天就要嫁入王府,沈晏安迟迟留在沈夕月的院子,几次想要开口,却又止住口中的话,东扯西扯很久。

“二哥,你是不是有话要说?”沈夕月察觉到哥哥的异常,屏退了丫鬟问道。

“王爷待你可好?”沈晏安顾虑良多,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唯一的妹妹嫁入王府。

沈夕月抿唇浅笑:“二哥,你放心吧,王爷对我很好,太妃待我更好,很是疼爱我,你不用担心。”

沈夕月并不想告知他,王爷曾说的那些,徒增哥哥烦恼罢了,到了那日,沈家嫌疑洗清,自己随哥哥们离开京城便是,嫁不嫁人并不重要,一家人能够平安的在一起便好。

说完,沈夕月将一盒子从内室中拿出来,转身递给哥哥

“这是你出发前留给我的,咱家的铺子田产和一些银票,原来府上的李管事还算忠心。”沈夕月见哥哥不拿,便放在了桌上。

“你收着,到王府要用钱打点的地方很多,咱家虽然远不如以前,但也不能叫人看扁了你。”沈晏安将盒子推了过去,自己独身一人,用不到这些身外之物。

“我的嫁妆父亲早早的就给我了,丰厚的很,不用担心我。”沈夕月说着又红了眼圈,她想过无数次自己出嫁前夜的景象,或喜或不舍,都不曾想是今日景象。

寄人篱下,连想去父亲墓前去拜别都不能。

“你收着吧,我用不上,你且留着,待大哥回来,我们重新置办府邸,你也有了娘家可回。”沈晏安很是心疼妹妹,明知道这场婚姻牵扯众多,她以后得路更是难走,自己却无能为力。

“王爷不同于寻常夫君,你且要小心伺候,不要像在家中一般任性妄为,如果,如果沈家冤屈无法洗刷,不管发生什么,护好自己,能活着便有希望。”沈晏安怕吓到妹妹,又怕不说,懵懂不知,届时沈家冤屈不得洗刷,怕是不久的将来,妹妹的王妃之位定是不保,被贬为妾也都是可能的,但是他不敢说。

沈夕月明白哥哥话中未尽的部分是什么,悄然的抹了一下眼角,笑着道:“二哥放心,王爷对我好,我也会好生服侍他,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人在外面定要万分小心才是。”

说了许多贴己话,临别前沈晏安摸了摸妹妹的头,道:“好好睡觉,莫要多想,明日哥哥送你出嫁。”

送走了哥哥,沈夕月唤人进来洗漱收拾,今日收了很多的礼,因为礼物太多,她还没有时间细看。阿枝和锦荣帮她收拾礼物,阿枝眼尖,拿着条帕子走到自家姑娘面前,小声哼道:“姑娘你看,这分明不是晴表姑娘的针线,她的针脚我认识。”

沈夕月顺手接过帕子,帕子上面针脚细密,绣的鸳鸯活灵活现的,显然不是出自表姐之手。

自家姐妹,和好友托人送过来的添妆礼,都是自己绣的,唯独她的不是,沈夕月的确能感知到她对自己的不喜,甚至有些疏远,却没料到她会不喜她到这种地步,对着帕子发了会呆,轻叹一声:“收起来吧。”

李知晴不喜她,她也不勉强,心里清楚,之后见面也不要犯傻主动往前凑便是了。

天还未亮,沈夕月便醒了,抬眸看向黑漆漆的闺房,外面万籁俱寂,猜测现在可能连卯时都没到,寒冷的冬日,天亮都要迟整整一个时辰。

卯时一到,宫里派来的女官便领着几个宫女、锦绣等丫鬟进来了,有条不紊地服侍她沐浴更衣。

王妃出嫁,礼服繁重,要等梳完头才能穿上。

穿好了,阿枝端来一碗清粥,得了老太太的令,今日衣物繁琐,定要少食少饮。

一碗清粥,肚子是不可能填饱了,沈夕月被女官扶到梳妆台前,先绞脸。

沈夕月早就听闻过绞脸很痛,先前从没绞过脸,瞧着女官手里的东西,紧张的攥紧双手,闭上了眼睛,轻微的刺痛感传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女官立即停下手上的动作,柔声问她是否能忍,沈夕月嘴角噙着笑意,点点头。

绞了脸,沈夕月对着镜子看到一张粉嫩嫩的脸,眼眸带着湿意,很是惹人怜爱。

穿好嫁衣,新娘便坐到床上,再戴上沉甸甸的凤冠,便等着前边的迎亲结束,跟着新郎官离家了。

今日女客们都过来看即将嫁入王府的新娘,沈夕月羞红了脸,低垂着眼,耳边全是各种各样的夸赞,她是哪个都不好意思看,也不好意思回应。

王爷成婚,哪怕规制不及皇家那般尊贵,但是在城中百姓看来,也是隆重且盛大的,满城达官贵人殷勤登门。

这边女眷们在后宅,挤着端详着新娘子,而真正热闹的是李府门口,碍着王爷的身份,不好为难新女婿,但是该走的过场还是一个都不少的,前院此起彼伏的叫好声,欢呼声,引得后院女眷好奇万分,纷纷有身边的丫鬟跑回来转述前边的景象。

坐在床上,一身喜服,正在不安等待的人,听到一声声“王爷”便知,新郎进了内院。

新郎官进门后,女官也扶着新娘从后院到了前厅,不知道是不是头上的凤冠太重,还是早饭没吃饱,沈夕月只觉得起身后,走起路来晕晕乎乎的,就这样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正院前厅。

厅堂之上,老夫人居中而坐,舅父舅母分别坐在两侧,一对新人站定,向女方长辈辞行。

老夫人、王氏都在依例嘱托,出嫁后要谨言慎行,照顾好夫君,相夫教子。只有舅父李扈文的目光落在新郎的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声音道:“王爷,今日微臣将外甥女就托付给你,望王爷怜她护她,珍之重之。”

沈夕月闻言眼睛瞬间酸涩,泪水上涌视线模糊,听到身侧那人道:“分内之事。”

耳边传来清冷的声音,态度有点冷淡,话却也没什么不对。

行过礼,沈晏安从侧边起身,走到妹妹身前,弯腰蹲下,沈夕月尽量保持着上身不懂,害怕头上的凤冠掉落,慢慢的伏在兄长的背上。

待趴好,才惊觉原来单薄的二哥,肩膀早已变得宽阔而结实,特别的让人心安。

回忆起以前的种种,幻想过出嫁的场面,而今日皆是不同,没有父亲,没有长兄,直到快到了府门前,沈夕月低声道:“二哥哥定要平安无事,我只剩下你了。”

沈晏安闻言脚下一顿,怔住了,瞬间红了眼眶,低声嗯了一声,便没在多言。

沈晏安转身将人放下,女官在一旁扶着,让沈夕月稳稳当当坐进了花轿。

轿帘落下,沈夕月连兄长的衣摆都看不见了,眼前只剩四四方方的花轿,里面一片红。

随着一道洪亮的一声起轿,花轿晃了一下,沈夕月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此后的路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她想掀开盖头,回头看一看,再看一看兄长,手都抬起来时,方才想起女官的交代,绝不能乱动,最后还是将手放了下去。

花轿从李府启程,隔了半晌才在王府前停稳,这段路足足走了有两刻钟,沈夕月也早已止住了眼中的泪。

外头人影幢幢,周遭喧闹声也渐渐地安静下来。

隐约的,能看到男人的身姿落入视线,沈夕月不由得提了一口气,屏住呼吸。

即便盖着盖头,她也不敢打量周遭观礼的人群,只垂着头慢慢的跟着红绸那端人,向前走。

透过朦胧细纱,瞥向门口身着喜服的身影,颀长挺拔,英姿飒爽,她看见他大红衣摆上的金线蟒纹。

出神之际,听到女官的提示,方才察觉到已经到了正堂门口,屋内熟悉的笑声传来,沈夕月心下一暖,听到太妃的声音,顿时感到了心安。

“一拜天地!”

沈夕月头上的凤冠太重,行礼时只能勉强低头。

“二拜高堂!”

两人面朝主位,叩拜。

“夫妻对拜!”

沈夕月在这一瞬,内心崩塌,闭上了眼睛,短短四个字,她穿着嫁衣出嫁了,在没有父亲长兄见证的今日,虽不是屈居主母之下的小妾,也不是无名无分的外室,是夫妻,对面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却也不是寻常夫妻一般。

头垂下去的瞬间,沈夕月没忍住,眼泪掉了下来,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为何而哭。

没人注意到,新娘红盖头下滴落的泪,除了正低头行夫妻对拜礼的新郎。

陆淮之微怔,眸光上移,却只能看到被红盖头盖住的人,收起疑虑,牵着红绸那端的她,朝着后院布置的新房走去。

男宾皆是止步前厅,走向后院的一段路,安静了那么一瞬,后又传来女客们的笑声,沈夕月第一个辨认出来的,竟是周芷伊的笑声,只是那笑声中透着不是喜意,更多是嘲讽之意。

沈夕月边走边宽慰着自己,今日在王府,大喜之日,想她也是不敢为非作歹的,随她奚落几句便是。

马上进入内室,收敛心神,不敢再胡乱分神,任由身边不知是谁扶着埋进了内室的门内。

缓慢移步到新房床上,女官收走牵了一路红绸,端着托盘上前,托盘上放着的是根金秤杆。

陆淮之伸手拿起金秤杆,两三步便到了沈夕月眼前,眼下新娘手中早没了东西,紧张无措的双手只能交握,将紧张藏在了宽大喜服的衣袖中。

陆淮之瞧出了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举起金杆将盖头挑起,掀开。

沈夕月心下更慌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陆淮之低头凝视,只见新嫁娘的脸红扑扑,脸上肉嘟嘟的还有些婴儿肥一般,胭脂色艳丽。

瞧着是被吓到一般,还在轻颤的人,陆淮之眼神示意女官,继续下边的流程,女官原本在等着屋内人,夸赞一番后再行继续,瞧见王爷递过来的眼神,便不敢在停顿。

女官忙示意,将合衾酒端上。

托盘上摆着两个华美的酒盅,陆淮之手执其中一杯,沈夕月见状紧随其后,拿了另一个,从未饮酒的人,握着酒盅的小手隐隐的颤抖,闻着酒气冲鼻。

沈夕月眼见着眼前的男人,干脆利落的端起了酒喝了起来,也开始小口试探的抿着,喉咙瞬间像被火烧一样,悄悄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喝的很慢,似是在等她,便浅浅试探的倒进口中,辣的皱眉,结束时无意的舔了一下嘴唇。

陆淮之终是在酒喝完时,看向了她,沈夕月察觉到后,立刻摆出一副端庄乖巧的模样。

接下来又是又剪发做同心结,装入锦盒,而后又是捧果撒帐,一丝不苟。

沈夕月自是乖巧听话,顶着沉重华美的凤冠,任由摆弄。

陆淮之起初还带着淡淡笑意,默默配合,逐渐的开始垂着眼,侧脸冷峻,面露不耐。

直到仪程尽毕,他才如解脱一般,迅速起身快步而去,去前院招待男客。

顷刻之间,屋内便只剩寥寥数人,沈夕月之前见过陆淮之的姨母,靖安侯府的周夫人,笑着对长辈浅笑点头行礼,如今是王妃身份,之前嬷嬷有交代过礼仪规矩,眼下她便不再行晚辈礼。

只见周夫人嘴角轻撇,甚是不满,将头扭向了一边,站在她身侧的周芷伊,更是直接冷哼出声,沈夕月自是知道她们心中不甘,也不多做回应,收起笑意,向其他众人一一颔首回应。

转头瞧见周芷若,立于厅堂屏风处,的的确确是一个苗条纤细的美人,只是今日脸上妆容颇重,眼中隐含郁气,沈夕月调转视线。

反正都不是什么至亲,往后也不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客套过了便罢了。

太妃怕她不适应,早早的从前厅赶来,有着太妃带着一一应对,也算是轻松过关。

终于,热闹了半晌的新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红烛高照。

沈夕月松了一口气,在女官和丫鬟们的服侍下,脱下了繁重的礼服,卸下了头上如千斤重的凤冠,换了喜庆的便服,梳了简单的发饰,

内室屏风外,王府的丫鬟恭敬侍立,有位眼生的嬷嬷缓步近前,朝沈夕月行礼道:“前厅已开了席面,王妃若有旁的事,尽管吩咐老奴即可。”

“有劳嬷嬷。”沈夕月声音温柔的回道。

遣了众人出去,忙碌了一早上终于得了会空闲,叫锦绣她们在外守着,她抓紧时间躺在榻上打盹儿。

早上起得太早,昨夜又睡的不安稳,整个过程心一直提着,放松下来顿时觉得疲惫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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