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之瞧了瞧又在他面前,耍赖的人,淡笑不语,收回手上的书卷,重新靠回继续翻看着,完全无视她的胡搅蛮缠。
沈夕月见状,内心不由得叹道,当真是软硬不吃的家伙,瞧着这样子是确定问不出什么,索性乖巧的坐回去,时不时偷偷打量一眼身边端正姿态的男人,看着男人专注书卷,并未在意她这边,便大着胆子,悄悄挑开车窗帘,这一眼让人上了瘾。
于是,帘子就这么一下,一下,频繁的掀起一角,待沈夕月正看向一个热闹的摊位,伸着脖子好奇,想看看是做什么的,回眸看了一眼,陆淮之闭上眼在休憩。
沈夕月不由得笑开怀,睡得真是时候,扭回头便凑近车窗,伸手欲抬起帘子一探究竟,手背便抽痛了一下,还未尖叫出声,便被身后的男人往回扯了一寸。
“老实点。”沈夕月诧异的回头看着陆淮之,发现人从始至终都闭着眼,却把自己的小动作掌控的如此清楚,被打了一下心下有气,却也不敢违抗。
不满的哦了一声后,学着男人一道闭目养神,端正姿态,一动不动。
陆淮之睁开眼,斜睨了突然安静下来的沈夕月,瞧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更显得孩子气,无奈的摇摇头,心想罢了,慢慢调教便好。
陆淮之并未在提及,也并未告知皇后究竟为何对她不满,却也心里有了盘算,瞧着自己的小王妃还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哪怕将来未必能长留于王府,但夫妻俩拜堂成亲又同床共枕,这个小姑娘在他的心里早就占了颇为特殊的地位。
陆淮之早在之前,便想好了日后定要善待她,尊荣养在身边,不给她受半点委屈。既是利用了这个婚约,那日后也会为她铺好路,若能让小姑娘日子过得开心些,眼底多添上几分娇俏笑意,那便是更好。
永昌侯府宋家,在京中乃至朝中的地位,都不容小觑,祖辈开始便是右相出身,虽代代不如从前,却也是在京中复杂的盘根错节中,有着重要作用。
宋家的野心,也显得明目张胆,送进一位女儿入主中宫还不甘心,还妄图将小女儿嫁入王府,永安帝信任且倚重陆淮之,因此他们盘算着,与其入宫为妃固宠,不如嫁入王府为正妃,同样都是耳边风,更为体面。
奈何如意算盘未能如意,宋家小女儿宋清羽,一切皆是按照皇室新妇培养的,现如今高不成低不就,堪堪把婚事耽搁了。叫宋家如何不把沈夕月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马车一路颠簸,摇摇晃晃的很是好睡,沈夕月越来越困,越来越困,直到完全失去意识,靠在角落里昏睡了过去,可这种睡姿很是不舒服。
陆淮之开始并未在意,只是余光瞧着,沈夕月的脑袋自然而然地往下歪,以为人会醒过来,并没打算干涉,继续看自己的书卷。
随着马车重重的颠簸,坐在角落的姑娘,整个人就要扎下去的架势。陆淮之默默叹气,一手撑起她的头,靠回原处,瞧着她左摇右晃,随时再次倾倒的身子,也不敢在动,就那么扶着她的头,默默看着她。
熟睡的人因着车厢内的闷热,脸色红润,一个动作托的久了,想换个姿势托着她肩膀,手掌刚一挪动,熟睡的人就追上去,蹭了蹭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陆淮之不得不停下动作,稳了下来。
陆淮之抬眸扫了她一眼,方才隔得那么近,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两人的脸颊几乎挨到一起。这在成亲前,对他而言,根本无法想象。
各种宴请场合的脂粉女子不必说,府外的女子,哪怕府里的,屋中起居琐事,也从不让丫鬟近身伺候,包括太妃这个做母亲的,平时若离得太近,他都会脂粉香气刺鼻,觉得不适,有意无意的躲开点,隔出一段的距离。
陆淮之托的稳,睡着的人睡的香,连马车停了都没醒。
侍卫下车,摆好脚蹬的声音传来,陆淮之挪动手掌,将人摇晃醒来。
睡饱后的人,眼神水汪汪,神采奕奕,那双眸子愈发动人,沈夕月在唇边噙了得体的笑,瞧着自己离王爷那么近,便小心翼翼的挪开了一段距离道:“王爷到了。”
就好像刚才熟睡的人不是她,而她在提醒王爷该下车了一般。
之后便是接连着两夜,陆淮之都没有回和顺堂,因着之前小夫妻对外的恩爱举动,却也无人多想。
沈夕月不知缘故也乐得自在,依然日日交代厨房,在府上便按时送餐道前院书房,瞧着日益忙碌,送去的膳食也愈发用心,在后宅也是事事尽心,日日陪着太妃,不给陆淮之添乱。
翌日,晨起用了早膳,正在院中边赏景消食,太妃那边派了身边的丫鬟过来,说是靖安侯夫人和瑞王妃来了,要请王妃去正院喝茶。
锦荣瞬间紧张了起来,担心地看向主子。
沈夕月闻言也只是笑笑,回复那丫鬟:“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小丫鬟应着声告退了。
锦荣着急的道:“王妃您可防着些,靖安侯夫人,她肯定没安好心。”
沈夕月无奈的道:“她是太妃娘娘的姐姐,经常来这王府做客,免不得要打些交道,先去看看,她若欺负我,也还有太妃在,无事的。”
锦荣依然不放心,边扶着人进屋内重新装扮,边嘀咕着:“您定是要听她说些闲话,受委屈的。”
沈夕月不由的好笑道:“能给我什么委屈,还敢动手打我不成?”
她如今若只是沈家女,那这靖安侯夫人端出架子,可以随便找个理由罚她,现在她是王妃,论起尊贵程度,她一个侯府夫人还不及她,况且当着太妃的面,在王府内,再猖狂又能狂到哪个地步呢。
沈夕月虽年幼,却还是很了解世家贵族女眷们的脾性的。
回了一趟屋内,重新装扮一番后,阿渔留下锦荣蝉,叫上锦绣随她去了太妃的正院。
她此时并不静安后夫人,无非就是些言语上的难堪罢了,莫说现在是有着王妃的身份,她们不敢造次,即便没有,她也早就习惯了那些冷言冷语。
王府之大,足足走了一刻钟,主仆两人紧赶慢赶,才终于到了太妃的正院,沈夕月抬手用帕子擦拭了一下额头冒出的汗,让锦绣看了看,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后,方才走向了待客用的暖阁。
门口的丫鬟挑起厚厚的帘子,沈夕月深吸一口气,抬脚进去,一抬头,便瞧见了端坐在下首位的靖安侯夫人,在细看发现屋内还很是热闹,另一下首位坐着稍年轻些的妇人,瞧着眼熟,应是在大婚当日,喜房内见过。看到她进屋,屋内的三人都露出了的笑容。
“瞧瞧,我的小弟妹来了。”另一侧下首位的妇人挥下帕子,笑着打趣道。
沈夕月低眸浅笑,机灵的听出了辈分,乖巧的唤嫂嫂。
又转头向着靖安侯夫人,笑着颔首问候,毕竟身份尊卑所在,总不好在向她行礼,沈夕月瞧见她不懈的表情,心下竟是有些狂喜,为这王妃的头衔带来的优越感。
太妃笑着指向旁边的位子道:“坐吧,早都见过了,这个是瑞王妃,都是自家人,也无需见外了。”
沈夕月在瞧见瑞王妃在场时,心就放下去了一半,在如何,今日侯夫人也不敢当着外人面给自己难堪,该有的体面总得装一装。
“多谢母亲。”沈夕月娇笑着道谢后,坐到了瑞王妃的身侧。
待坐好了,屋内的三人都是瞧她看去,满屋子就属她最年轻,最是娇嫩。
太妃看着她是慈爱,满心喜欢的,这眼神让侯夫人极度不悦,就好像原本属于自己女儿的尊荣被抢了去一般。
原本屋内静默,靖安侯夫人忽然失笑,看着沈夕月道:“瞧着你都瘦了些,想来这王妃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是不是。”
瑞王妃不清楚这里边的弯弯绕绕,笑着接过话:“这新婚小夫妻,日日劳累,小弟妹瘦了些也实属正常不是。”
说罢,瑞王妃一脸打趣的笑着看向,坐在她身侧的小弟妹,堪堪比自己的女儿大了那一两岁。
沈夕月开始并未听明白瑞王妃的调侃,待看到太妃和侯夫人都有些羞涩,晦暗不明的看向她时,顿时明白了过来,咻的涨红了脸,半天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听听你这张嘴啊,跟你家王爷一个样,我家月儿可还是新媳妇,听不得你这些荤话。”太妃笑着用手指了指坐在下首位的瑞王妃,护着自家的儿媳妇。
“这您就护上了?哎呦我这小弟妹,看着就有福气,这也真真的是有福气啊,太妃您护着,那小七也护的很。”瑞王妃笑的一脸心神荡漾,自己与瑞王早就貌合神离,却也乐于见得小年轻们恩恩爱爱,瞧着就是欢喜。
“呦,人家屋子里的事,您都瞧出来了。”说罢侯夫人笑着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面上带着笑,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不经意间透出的不喜,还是被沈夕月敏锐的捕捉到了。
“你们是有所不知,前几日他们进宫,小七可很是紧张我们这个小弟妹,上下马车都要亲自扶着,还巴巴的去皇后宫里接人。”瑞王妃笑着描述着宫里传出的一言一行,仿佛自己亲眼所见一般。
“婶婶,您可敢想,就小七那般笑都瘆人的冷模样,竟能做出这些来。”太妃确实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所以一度担心自己的儿子会给了沈夕月委屈受,听到瑞王妃的话,先是一顿,后又心下感到安慰,笑的更加开怀。
“之儿就是面上瞧着冷,况且是我们夕月招人疼啊。”太妃瞬时也加入了调侃新媳妇的阵营。
一屋子的人,连着身后伺候的丫鬟们都忍不住低头偷笑,沈夕月整张脸从坐下就没能恢复正常,涨红起来的脸色刚要褪色,便又被染红,直到此时此刻,她已经无甚感觉了。
“可不嘛,我今日瞧着都喜欢的紧,你可要好生的管一管小七,日日绷着一张脸,连我家王爷见了七弟都觉得紧张,别说那些小辈的侄子侄女了。”瑞王妃喋喋不休的说着,沈夕月全程都陪笑着。
“哪个新郎官不是如此,日后日子久了,便也就腻了,您当是还能恩爱长久嘛。”靖安侯夫人便听不得,见不得他们夫妻恩爱的话,贪心未去,还想着有朝一日能顶替了人,将女儿送进王府。
沈夕月瞧着她那急不可耐的样子,真的很想劝解一番,终有一日自己会让出这个位置的,好叫她好生将力气用在他处,别再自己身上找不是。
瑞王妃到此刻,才察觉出靖安侯夫人对沈夕月的敌意,向来无所忌惮,不由得嗤笑一声:“瞧着您这个做姨母的,并不是很希望小夫妻恩爱有加呢。”
“小弟妹,以后闲了在这王府无聊,去瑞王府,我那闺女和你年龄相仿,你们也可作伴玩耍,小小年纪不要被这头衔困住。”瑞王妃很是潇洒的一挥手,唤来身后的丫鬟上前。
“喏,给你定做的骑装,还有一应用具,下月的演武比赛,叫王爷带上你。”瑞王妃看向乖巧的小弟妹,越看越喜欢,瞧着她眼里冒光就知道定是十分喜欢这份礼物。
沈夕月很是惊喜,她已经很久没有骑行了,看着那垂感十足的暗红衣衫,穿在身上,落在马上定是十分好看,但却迟迟不敢接话,毕竟能不能去演武场,不是她能决定,也不是她敢去求的,只能笑着接下礼物,乖巧应着。
靖安侯夫人见着这温馨和谐的场面,自是坐不下去,笑称府中还有事,便急吼吼的走人,瑞王妃原本就是来见上一见,与小妯娌打好关系,日后陆淮之也能对瑞王府关照一二,想着自己那除了吃喝玩乐半点出息没有的夫君,便更羡慕眼前的小弟妹。
待人都散去后,沈夕月端详着那身骑装,笑着看向太妃:“太妃您知道演武这种,内宅女眷可以去吗?我能问王爷吗?”
“你唤我什么?”太妃笑着敲她的头,随手端起茶碗,拒不回答。
“好母亲,母亲,母亲,您说说看,我要是去问王爷,会不会被训?”沈夕月其实不太敢贸然去求他这些事,一是怕给他添乱,二是毕竟自己的身份是个摆设,是个假的,去这种演武场会不会不好。
“你不去求,又怎知道行不行?”太妃偏偏不把话说明白,故意引导她去求,乐于见着小夫妻多些交流才好。
沈夕月欢喜的带着骑装回了和顺堂,用了午膳,躺下小憩时,都忍不住笑盈盈,真的很久没有机会骑马了,以前哥哥陪着才被允许,后来沈家出事到如今,好久没有摸过缰绳的手,看到骑装时,手都忍不住发痒。
一下午,遣人去前院问了数次,王爷何时回,回没回,待晚上陆淮之回来进院时,长宁跟在身侧道:“王妃今日遣人问了几次您何时回,想来是想念想的紧,您不去瞧瞧吗?”
陆淮之闻言一顿,转身睨着他:“你很闲?”
长宁瞧着王爷似是不喜,马上改口:“没有,没有,瞧着您今日疲乏,想着您能好好休息。”
长宁说的倒也是真心话,近几日王爷都睡不了几个时辰,到了后院总不好忙到很晚再睡不是。
陆淮之犹豫了片刻,还是转了脚步向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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