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的太阳穴突突跳着，那道古老的声音还在脑海里回荡，像浸了冰水的针，扎得人发疼。
他咬着后槽牙，指尖重重按在眉心——那里有团温热的光在涌动，是契约·旧神之眼的力量。
视野先是一片模糊的灰白，再清晰时，韩冰的轮廓在他眼里变成了半透明的淡紫色。
她睫毛剧烈颤动，眼底闪过的情绪像被撕开的布片——最表层是冷硬的警惕，下面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再往深处，竟浮着个缩在墙角的小女孩。
白大褂的影子笼罩下来，玻璃管碰在瓷碗上的脆响刺破记忆，林尘甚至能闻到消毒水混着铁锈的气味。
别看太久。老王的声音突然从身侧传来，带着股陈年老茶的涩味。
林尘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流浪汉已站在他旁边，枯瘦的手虚虚搭在他后颈，掌心沁着凉意，旧神的权能不是镜子，是筛子。
它会把你不想看的，全筛进脑子里。
林尘喉咙发紧。
他看见韩冰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掌心，指甲缝里渗出血珠——原来那个说欢迎回来的女特工，此刻比他更像困在笼里的兽。
警笛声已经近在百米外，他弯腰抱起昏迷的周涛，周涛额角的血蹭在他肩头，滚烫得惊人。
地图。周涛突然呢喃了一句，睫毛颤动着睁开眼。
他的瞳孔散得很开，像两团快燃尽的烛火，却硬是抬起手，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油纸，黑渊...核心基地在地下三层。
入口...老城区污水处理厂检修井。
油纸展开时，林尘指尖触到一片潮湿——是周涛的血。
地图上用红笔圈着三个交叉的骷髅头，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血脉融合仪式，子时。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月亮刚爬上楼顶，算算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走。林尘把地图折好塞进胸口，转头看向黑崎一护。
死神正垂着斩月站在废墟边缘，刀身上的白芒比平时暗了些——现实世界的规则在啃噬他的灵压。
林尘闭了闭眼，系统界面在意识里浮现，金色光纹顺着手臂爬向掌心，召唤增幅，启动。
光纹没入一护眉心的瞬间，斩月突然发出清鸣。
一护抬起头，黑发散开，眼瞳里的月牙白变得刺目，灵压如实质的风掀起周围的碎纸片。现在能撑更久了。他活动了下手腕，刀刃在地面划出火星，走吧，林尘。
夜幕彻底降临的时候，一行四人站在了废弃地铁站口。
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倒在旁边，台阶上覆着层滑溜溜的苔藓，混着潮霉味直往鼻子里钻。
乱菊蹲在最前面，指尖夹着枚苦无，正侧耳听着地下传来的动静，有脚步声，三个人，穿皮鞋。
林尘的旧神之眼自动开启。
他看见三个影子在地下通道里晃动，为首的男人喉结频繁滚动，手一直摸向腰间的枪套——那是恐惧的味道。一护，左边。
乱菊，右边。他压低声音，周涛，跟紧我。
第一声枪响来得比预料中快。
穿黑西装的男人从转角冲出来，枪口还冒着烟，子弹擦着林尘耳畔飞过，在墙上打出个焦黑的洞。召唤守护！林尘大喝一声，一护的斩月已经横在他面前，子弹撞在刀身上，迸出一串火星。
怕血是不是？林尘盯着那个拿枪的男人，旧神之眼让他看清对方记忆里最清晰的画面：手术室，满地血污，母亲的手从推床边缘垂落。
他突然指向男人脚下，看你鞋上！男人下意识低头，正看见自己影子在地面扭曲成血泊的形状，瞳孔骤缩，枪当啷掉在地上。
另一个男人举着电击棍扑过来，林尘却看见他记忆里最恐惧的是黑暗——小时候被锁在储物间三天的经历。
他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强光直射对方眼睛，你最怕黑是不是？
现在，你已经在黑匣子里了。男人尖叫着捂住脸，电击棍砸在墙上，迸出蓝色火花。
等最后一个巡逻兵被乱菊的苦无点中穴道，林尘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
旧神之眼的力量像团火，在他眼底烧得生疼，连呼吸都带着股铁锈味。
周涛扯了扯他衣角，指着通道尽头的金属门，过了这道门，就是核心区域。
林尘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他脚步顿住，喉咙发紧——那是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息，混着武道馆里的汗味和跌打酒的药香。李威？他喃喃出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李威不是被他安排守武道馆吗？
怎么会出现在黑渊的地下基地？
尘哥？乱菊疑惑地回头。
林尘刚要开口，头顶突然传来风声。
他本能地侧身翻滚，后腰撞在墙上，疼得倒抽冷气。
抬头的瞬间，道黑影从通风管道里坠下，落地时带起片尘雾。
那影子弓着背，头发遮住半张脸，却在抬头的刹那，露出双林尘再熟悉不过的眼睛——是李威。
可他的瞳孔泛着诡异的幽蓝，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像头被剥了皮的野兽。
林尘的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
他握紧从周涛那里拿来的地图，能清晰感觉到背后一护的灵压骤然暴涨。
黑影抬起手，指尖长出半寸长的指甲，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李威...林尘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却被对方喉咙里发出的低吼声打断。
那声音不像人声，倒像是某种远古凶兽的呜咽，混着几不可闻的啜泣：尘哥...救我
头顶的通风管道又传来响动。
林尘抬头的瞬间，黑影已经扑到面前。
他举起从巡逻兵那里缴来的枪，却在扣动扳机的刹那，看见李威眼底闪过一丝清明——那是他教李威打拳时，徒弟第一次打出连贯组合拳的眼神。
砰！
子弹擦着李威耳侧飞过，打在墙上。
林尘的手在抖，旧神之眼自动开启，他看见李威身体里缠着根灰黑色的锁链，正从心脏位置往四肢蔓延。
锁链尽头，有团模糊的影子在冷笑。
到底...是谁动了你？林尘低声问，声音里的颤抖被压抑成了锋利的刃。
他把枪插回腰间，握紧拳头，金色光纹从掌心爬向手臂——这一次，他不打算再留手。
黑影再次扑来，带起的风掀起林尘额前的碎发。
他看见李威的指甲尖泛着青黑，那是中毒的迹象。
就在两人即将相撞的刹那，林尘突然伸手，扣住对方手腕。
李威的皮肤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铁。
跟我回去。林尘咬着牙，旧神的力量顺着手臂涌进李威体内。
锁链突然剧烈震动，李威仰头发出尖叫，声音里的兽性褪了几分，尘哥...他们给我...打针...疼...
通风管道里又落下几道黑影。
林尘回头，看见更多泛着幽蓝瞳孔的李威正从管道口爬出来，像群被线牵着的木偶。
他握紧李威的手腕，对着身后大喊：一护！
乱菊！
保护周涛！
斩月的清鸣撕裂空气。
林尘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流出，旧神之眼的力量几乎要撑爆他的头颅。
但他没松手，反而把李威往怀里带了带——这是他的徒弟，是武道馆里会偷偷帮他擦拳套的小子，就算要和整个旧神对抗，他也得把人抢回来。
我在这儿。林尘贴着李威耳朵说，别怕，我带你回家。
李威突然剧烈挣扎，指甲在林尘手臂上划出三道血痕。
林尘吃痛松手，却见对方转身扑向最近的同类，指甲刺入对方咽喉，鲜血溅在他脸上。
那些幽蓝瞳孔的李威发出尖叫，竟开始互相撕咬，像群突然疯了的野兽。
林尘愣住。
他看见李威的瞳孔里，幽蓝正在褪去，眼底的清明越来越亮。
对方抹了把脸上的血，冲他露出个歪歪扭扭的笑，尘哥...我好像...能控制了...
话音未落，头顶的通风管道传来闷响。
林尘抬头，正看见块巴掌大的金属片从管道口坠落，表面刻着和符文石板一样的纹路。
金属片坠地的瞬间，所有李威突然静止，接着像被抽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倒在地上。
李威晃了晃，差点栽倒。
林尘冲过去扶住他，这才发现他后背全是针眼，青紫色的淤痕从后颈蔓延到腰际。他们...每天给我打三次药。李威喘着气，声音哑得厉害，说我是...完美的容器。
林尘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
他摸出怀里的地图，发现刚才的打斗中，地图边缘已经被血浸透。
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
走。林尘把李威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转头看向一护。
死神正踩着几个李威的尸体，斩月上的血滴在地面，开出小红花。
乱菊站在周涛旁边，手里的苦无还在滴着血，尘哥，还剩两个小时。
林尘点了点头。
他低头看向李威，对方正盯着自己手臂上的金色光纹，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这是...新招？李威问。
算是吧。林尘笑了笑，光纹顺着他的手爬向李威的伤口，血珠立刻止住，等解决了黑渊，我慢慢教你。
李威嗯了一声，突然绷紧了身体。
他盯着林尘身后，眼睛瞪得老大，尘哥...你背后...
林尘猛地转身，正看见通道尽头的金属门缓缓打开。
门后涌出的黑雾里，浮着八臂蛇尾的虚影，额间的竖眼缓缓睁开，金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韩冰站在虚影前，手里捧着块和符文石板一样的石头，嘴角挂着笑，林尘，你来得正好。
林尘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意识深处裂开。
旧神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不再是叹息，而是带着几分急切的催促：孩子，他们要打开裂缝了。
他摸了摸胸口的地图，又看了看怀里的李威，再抬头时，眼底的金色光纹已经压不住了。一护。他说，准备战斗。
斩月的白芒直冲天际。
乱菊的苦无在指间旋转，带起破空声。
周涛扶着墙站起，从怀里摸出个遥控器，这是...基地自毁装置。
黑雾里的旧神虚影发出轰鸣。
韩冰的笑更浓了，你以为，就凭你们？
林尘没说话。
他握紧李威的手，感受着对方掌心的温度，然后看向一护，开始吧。
地下通道里，战斗的号角正式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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