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晨光透过武道馆破损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拉出斜长的光斑。
林尘站在前台后，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桌角的裂痕——那是上次黑渊爪牙袭击时留下的。
他盯着墙上的电子钟，秒针每跳一格，后颈的汗毛就跟着颤一下。
师父，早餐买回来了。李威拎着塑料袋撞开门，热豆浆的香气混着油条味涌进来，苏姐姐说今天训练前要补充碳水，特意让我多买了两根。
林尘接过豆浆，指尖却被杯壁的温度烫得一缩。
三天前基地爆炸的画面又在眼前闪回：周涛凝固的右手，王刚崩解时的黑雾，还有U盘里那些触目惊心的资料。
他喉结动了动，把豆浆放在桌上，塑料杯底压得台面吱呀作响。
你先去器材室整理护具。他声音发闷，今天的模拟对抗需要全套装备。
李威应了一声，背包带在肩头晃了晃。
少年没注意到，林尘的目光正落在他背包侧袋——那里躺着枚用红布裹着的血脉碎片，是苏璃连夜用朱砂和磁石伪造的，表面还抹了点周涛留下的血渍。
又在想赵局长的事？
清甜的女声从身后飘来。
林尘转身，苏璃正倚在门框上，桃木剑换了新鞘，发梢还沾着晨间的露水。
她没像往常那样调侃，眉心微蹙，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攥紧的手背。
林尘一震。
这三天他总在半夜惊醒，梦里交替闪着赵局长拍着他肩膀说放心查的脸，和监控里那个举着枪指向周涛后背的身影。
他鬼使神差翻出周涛给的U盘，昨晚熬到后半夜，在一堆黑渊集团的罪证里，发现了段被加密的监控录像——废弃仓库里，赵明正把个金属盒交给王刚，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像两截扭曲的黑炭。
赵明。他吐出这个名字，喉咙像卡了块碎玻璃，他和王刚见过面。
苏璃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
她伸手抽走他手里的豆浆，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什么时候的录像？
基地爆炸前一周。林尘点开手机，调出截图。
照片里赵明的侧脸被仓库顶灯照亮，左眉骨的疤痕清晰可见——那是他们高中时一起打篮球，被球架磕的。他说那天是去帮师母买中药。
苏璃没接话。
她望着窗外被风吹动的锦旗，上面市青少年武术赛冠军的金线已经褪成淡金色。
过了会儿，她把手机轻轻放在桌上：打草惊蛇容易，但我们需要知道他要什么。
林尘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上个月赵明来武道馆送跌打药，说现在世道乱，你总冲在前面，我得给师兄弟们多备点药；想起上次对抗黑渊杂兵时，赵明替他挡了一棍，后背肿得三天没法平躺。
可监控里那个压低帽檐的人，和记忆里的身影重叠得严丝合缝。
下午的模拟训练。他突然说，让赵明负责后勤。
苏璃眼睛一亮：诱饵用伪造的碎片？
李威带着。林尘摸了摸裤袋里的召唤器，金属外壳硌得大腿生疼，我会盯着。
午后的武道馆里，垫子被晒得发烫。
李威穿着护具在场地中央蹦跳，额角的汗滴落在护腕上，洇开一片深色。
赵明蹲在器材架前，给护膝绑弹力带，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
林尘站在二楼观景台，透过玻璃看着这一切，喉结动了动——那是他特意选的位置，既能看清全场，又不会被楼下的人注意到。
开始吧。他按下扩音器开关。
李威的喝声立刻响起来。
少年挥着木刀冲上前，刀风带起的气流掀翻了旁边的矿泉水瓶。
林尘的目光却始终锁着赵明。
对方在器材架后蹲了五分钟，这时候突然直起腰，手在裤袋里摸了摸——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高中时考试作弊被抓包，也是这样摸了三次裤袋。
李威，注意下盘！林尘故意提高声音。
李威脚步一滞，木刀差点掉在地上。
赵明趁机绕到他身侧，弯腰捡起刚才被碰倒的矿泉水瓶。
林尘眯起眼——那根本不是捡瓶子的角度。
果然，赵明的右手闪电般探向李威的背包侧袋，红布一角刚露出来，他的指尖突然顿住，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赵哥？李威不明所以地回头。
赵明猛地缩回手，脸上挤出笑：你这背包带松了，我帮你系系。他指尖发颤，系了三次才把搭扣扣上。
林尘盯着监控屏幕里他颤抖的手腕——那不是紧张，是兴奋，像猎人终于触到了猎物的皮毛。
暂停训练。林尘的声音冷得像冰锥，赵明，来我办公室。
楼梯间的脚步声很慢。
赵明推开门时，额角的汗比李威刚才训练时还多。
他扯了扯领口：怎么了尘哥？
是我后勤没做好？
林尘没说话。
他按下手机播放键，仓库监控里的对话立刻炸响：王总放心，林尘的动向我每天汇报。那批血脉碎片......下周三武道馆仓库，我亲自送过去。
赵明的脸瞬间煞白。
他后退两步，后腰撞在办公桌角，疼得倒抽冷气：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周涛给的。林尘站起来，阴影笼罩住赵明，他用命换来的。
赵明突然笑了。
他的眼睛红得像充血的兔子，手指死死抠住桌沿：你以为黑渊是恶魔？
他们在研究上古武神的血脉！
要是能融合成功，人类能突破寿命限制，能掌握毁天灭地的力量！他踉跄着凑近，唾沫星子溅在林尘脸上，你还在守着这个破武道馆教小孩打拳，他们已经在给人类找新的出路！
出路？林尘的声音在发抖，周涛的出路是胸口的血洞？
王刚的出路是崩解成黑雾？他攥紧赵明的衣领，你知不知道上次你替我挡的那一棍，其实是黑渊特意安排的？
他们要你彻底取得我的信任！
赵明的笑僵在脸上。
他突然发力推开林尘，右手按在腰间——那里别着个黑色小盒子，是刚才在器材室顺的信号发射器。
林尘瞳孔骤缩，正要召唤阿尔托莉雅，赵明已经按下按钮，一道漆黑的能量波裹着腥风扑面而来！
叮——
金色的护盾突然横在两人中间。
阿尔托莉雅的身影从召唤光阵中浮现，誓约胜利之剑的剑脊正抵着能量波，火星噼啪四溅。
林尘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刚才那一下，要是没触发召唤守护，能量波能直接把他的心脏搅成碎肉。
阴阳锁！
苏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甩动袖中黄符，符纸化作金线缠上赵明的四肢。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赵明像陷在泥里，每动一下都要费尽全力。
他瞪着林尘，眼角的泪混着汗往下淌：你会后悔的！
黑渊不会放过...
够了。林尘打断他。
他扯下自己的外套，裹住赵明不断挣扎的身体。
曾经最信任的兄弟，现在在他怀里像团烧红的炭，烫得他胳膊生疼。
武道馆的地下密室门吱呀一声打开。
林尘把赵明推进去，锁扣转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格外清晰。
他望着铁栏后的身影，喉咙发紧：好好想想，你要的到底是人类的进化，还是自己的执念。
门重重合上。
苏璃递来杯热水，温度刚好。
林尘捧着杯子，看着水汽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远处传来李威收拾器材的声音，还有流浪猫的叫声——和三天前基地外的晨光，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从今往后，武道馆的地下，多了个需要看守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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