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褪尽时,如墨的夜空中星辰闪烁,萧长风在点将台下的篝火堆旁接到了斥候的密报。
那篝火熊熊燃烧,火舌肆意舞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星不时地飞溅出来。
大燕右武卫前锋五百骑,已过青牛岭,距此三十里。报信的玄甲卫喉结滚动,掌心还攥着被汗浸透的木牌,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仿佛那即将到来的敌人已经近在咫尺。带队的是前次在黑风峡吃了亏的张平,那厮放话要把您的人头挂在青牛岭的老松树上。
篝火噼啪炸开一粒火星,如流星般落在萧长风的玄铁剑鞘上,烫得他指尖瞬间微蜷,那股灼热感迅速传遍了他的手掌。
三日前黑风峡的血还未完全擦净,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那股刺鼻的血腥味,系统提示里大燕主力三日后抵达的红芒仍在他脑海里灼烧——若让这五百骑与主力汇合,西凉城的防线至少要多折损三千儿郎。
想到这里,萧长风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和决绝。
备马。他突然起身,剑鞘撞在石墩上发出清脆的清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老族长正往陶碗里倒酒,琥珀色的酒液如细流般注入碗中,发出轻微的声响,酒液泼在他沾血的皮靴上,抬头时眼里全是担忧:萧大人,您这是要
引狼入林。萧长风扯下腰间的羊皮水囊灌了口酒,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如烈火般烧进胃里,他的眉头微微一皱,但眼神却更加坚定。张平吃过地形的亏,这次必更谨慎。
但山林是咱们的地盘——他指节叩了叩腰间挂着的铁桦部令牌,令牌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老丈,借您的猎户兄弟一用。
半个时辰后,萧长风带着二十个玄甲卫和五名山林猎户,隐入了青牛岭南侧的密松林。
密松林里,松树高大挺拔,枝叶交错,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往南二里有处鹰嘴崖,崖下是片烂泥滩。最年长的老猎户蹲在石头上,用枯枝在地上划出歪扭的地形,指甲缝里还嵌着松脂,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带着山林的沧桑。去年我追野猪时发现的,两边山壁能藏人,滩边的芦苇比人高。
就是...他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来,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滩底有片刺藤,人踩上去跟踩蜂窝似的。
萧长风俯身盯着那道歪扭的痕迹,指尖顺着烂泥滩的位置划过去,他的眼神专注而锐利,仿佛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了整个战斗的画面。
三日前在黑风峡用的是火攻,这次得换点新花样——他摸出怀里的短刀,在鹰嘴崖的位置刻了道深痕,短刀与石头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把刺藤全扒到滩中央,再在芦苇丛里埋绊马索。他抬眼时,月光正落在眉骨上,那清冷的月光为他的脸庞增添了几分冷峻。张平吃过火的亏,这次让他尝尝泥里的刺。
老猎户的手突然顿住,枯枝咔地断成两截,那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盯着萧长风眼底的冷光,忽然想起族里老人说过的话:有些狼,披着羊的皮时最狠。
后半夜的山林起了雾,那雾如轻纱般弥漫开来,将整个山林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雾水打在树叶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在演奏着一首神秘的乐章。
萧长风带着两个玄甲卫,沿着山径往西北方向走了半里,在棵合抱粗的枫树上停住。
枫树的树干粗壮而斑驳,散发着淡淡的木质清香。
他抽出玄铁剑,剑锋斜着挑断一根碗口粗的枝桠——断口参差不齐,像被慌乱的马蹄撞断的,树枝掉落的声音在雾中显得格外沉闷。
又解下腰间的铜铃,挂在旁边的灌木上,风一吹就叮铃作响,那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山林里回荡,仿佛是在向敌人发出无声的挑衅。
大人,这铃...跟在身后的玄甲卫欲言又止,他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疑惑。
张平的斥候耳力最尖。萧长风用剑尖挑起一撮马鬃,混着泥土抹在断枝上,他的动作沉稳而熟练。他要听见铃响,看见这断枝,就会以为咱们慌不择路往西北逃。他转身时,雾水沾了满襟,冰冷的雾水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可西北是死谷,他追过去就会发现不对——嘴角扯出抹冷笑,那冷笑中透露出一丝自信和嘲讽,那时候,咱们早蹲在鹰嘴崖等他回头了。
天刚放亮时,林子里传来细碎的马蹄声,那马蹄声由远及近,仿佛是战鼓在敲响,预示着一场战斗即将来临。
萧长风趴在鹰嘴崖的石缝里,玄铁剑压在肘弯下,石缝里的石头坚硬而冰冷,贴着他的脸颊。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雾水的滴答声,那心跳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仿佛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加油助威。
鼻尖萦绕着松针被踩碎的苦香,那股清香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下方烂泥滩的芦苇在风里摇晃,像极了一片无害的绿海,芦苇沙沙作响的声音在微风中轻轻飘荡。
报——远处传来尖锐的呼喝,那呼喝声划破了寂静的山林,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西北方发现断枝、马鬃,还有铜铃!
萧纨绔果然慌了!一道沙哑的男声穿透雾幕,带着几分管弦崩断的狠劲,那声音中充满了得意和狂妄。追!
等老子割了他的脑袋,再去跟主帅领赏!
萧长风眯起眼,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和冷静。
他见过张平的画像:面如锅底,左眉骨有道刀疤。
此刻那道疤正随着嘴角的冷笑扭曲,像条爬向眼角的蜈蚣,张平那狰狞的面容在雾中若隐若现。
五百骑的马蹄声震得崖石发颤,最前头的骑兵已经踏进了芦苇丛——
慢着!张平突然勒住马,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警觉。
他翻身下马,指尖蘸了蘸滩边的泥水,凑到鼻前嗅了嗅,那股泥腥味让他的眉头微微一皱。泥里有刺藤味。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两侧山壁,那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雾幕,看穿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萧纨绔...你当老子是头回进林子?
崖上的玄甲卫捏紧了手里的弩箭,掌心沁出的汗把弩弦都打湿了,他们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萧长风却忽然笑了,他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咔地擦燃,那明亮的火光在雾中显得格外耀眼。
张平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和慌乱。
他看见芦苇丛深处腾起一缕青烟——那是信号。
撤!他嘶声吼道,可已经晚了。
最前头的战马突然发出惨鸣,前蹄陷进泥里,马腹被刺藤撕出几道血口,那凄惨的叫声在山林里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后面的骑兵收不住势,连人带马撞成一团,泥滩里顿时乱作一锅粥,喊叫声、马蹄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混乱的景象。
萧长风把火折子往崖下一丢。
火光里,他看见张平的刀已经出鞘,刀身上映着他泛红的眼睛。
动手。他轻声说,那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充满了威严。
萧长风话音未落,鹰嘴崖两侧的山壁突然炸响,那巨大的声响震得山林都为之颤抖。
二十名玄甲卫从松枝间翻跃而下,腰间短弩喷吐寒芒,弩箭发射的声音如飞蝗般掠过,寒芒在火光中闪烁。
五名猎户则顺着藤蔓滑入芦苇丛,手中带倒刺的猎网唰地张开,将陷在泥里的战马连人带鞍兜头罩住,猎网在空中划过的声音仿佛是死神的召唤。
敌袭!大燕骑兵的嘶吼被泥滩吸走了大半,最前排的战马前蹄陷进刺藤堆,马腹被划开的血线像红绸般垂落,惊马扬起前蹄,将骑手狠狠甩进泥里,那血腥的场景让人触目惊心。
后面的骑兵收不住势,铁蹄踏在同伴的脊背上,泥滩瞬间成了绞肉机——有人被马镫勾住脚踝拖行,有人抱着断腿惨叫,刺藤混着血水在泥里翻涌,活像一锅煮沸的红粥,那惨烈的场景让人不忍直视。
张平的刀刚出鞘三寸,左肩便被弩箭擦出条血槽,他的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
他踉跄着撞在一棵歪脖子松上,刀疤因剧痛拧成扭曲的蚯蚓:结阵!结雁行阵往南撤——话未说完,一支短箭噗地钉入他脚边的泥里,箭头还挂着半截玄甲卫的银鳞甲,那短箭的出现让他更加慌乱。
姓张的,黑风峡的火没烧死你,今天让你尝尝泥里的刀!崖顶传来萧长风的冷笑,那冷笑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他单膝跪地,玄铁剑指天,袖口被山风卷起,露出腕间一道新添的刀疤——正是三日前黑风峡混战留下的。
此刻那道疤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发颤,像在应和泥滩里的惨叫,那道刀疤仿佛是他战斗的勋章。
大燕骑兵的阵脚彻底崩了。
有新兵哭喊着往芦苇深处钻,却被猎户的套马索缠住脖颈,那绝望的哭喊声让人感到无比的悲哀。
有老兵挥刀砍向同伴的马腿,只为抢一匹未受惊的坐骑,那残忍的举动让人感到无比的愤怒。
连张平的亲卫都顾不上主将,三五成群往林外逃窜,马蹄溅起的泥点糊了张平半张脸,那狼狈的场景让人感到无比的可笑。
都给老子回来!张平挥刀砍翻一个逃兵,刀刃嵌进对方肩胛骨的闷响让他喉头发甜,那血腥的场景让他感到无比的疯狂。
可他的嘶吼被风声撕碎,只惊飞了几只夜栖的寒鸦,寒鸦的叫声在夜空中回荡,仿佛是在为这场惨烈的战斗哀悼。
月光透过雾幕落下来,照见泥滩里浮起半面染血的护心镜——那是他最器重的千夫长的,那染血的护心镜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萧长风摸出腰间的狼哨,短促地吹了三声,那清脆的哨声在山林里回荡,仿佛是在传达着胜利的喜悦。
原本伏在崖后的玄甲卫立刻分成两队,一队持长戈堵住林北的退路,长戈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一队提陌刀冲进泥滩补刀,陌刀挥舞的声音如狂风般呼啸。
老猎户带着两个年轻猎手绕到东侧,用松脂火把点燃了滩边的芦苇,噼啪的火势裹着焦糊的血腥味,将大燕骑兵的退路照得雪亮,那熊熊的火焰在夜空中燃烧,仿佛是在为这场战斗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大人,张平往西南跑了!玄甲卫小旗官抹了把脸上的血,指向林边一道跌跌撞撞的黑影,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兴奋。
萧长风眯眼望去,正见张平扯下染血的战袍系在马臀上,故意弄乱的马蹄印歪歪扭扭通向死谷——和他三日前设的局如出一辙。
他心中暗自思量,放张平回去报信,虽然会让大燕主力有所警觉,但也能让他们摸不清自己的虚实,从而为西凉城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更加坚定。
由他去。萧长风用剑鞘挑起块带血的甲片,指腹擦过甲片上右武卫的刻痕,他的动作沉稳而有力。留条狗回去报信,比杀了他更有用。他转身时,玄铁剑在泥里划出半道弧,剑尖挑起的血珠溅在老猎户的鹿皮靴上,那溅起的血珠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清点伤亡,把能用的甲胄兵器收进驮筐。马尸埋进刺藤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泥滩里还在抽搐的伤兵,那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怜悯和果断,活口留三个,带回去审审大燕主力的粮草屯点。
老猎户的手在收刀时顿了顿。
他望着萧长风被火光映红的侧脸,忽然想起族里传了三代的猎经:最厉害的猎人从不把猎物赶尽杀绝,要留着活口引更大的兽。
此刻这位萧大人眼里的光,比山里最狠的独狼更烈三分。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战场收拾得差不多了。
玄甲卫将缴获的三十副精铁护心镜码成小山,精铁护心镜在晨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猎户们用松枝捆了三个浑身是泥的俘虏,其中一个小卒的裤裆还在往下滴血水——显然被刺藤戳穿了膀胱,那小卒的脸上露出痛苦和恐惧的神情,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萧大人神算!玄甲卫小旗官擦着手里的环首刀,刀身映出他发亮的眼睛,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敬佩和赞叹。末将原以为张平吃了火攻的亏会学精,没想到还是栽在泥里!
萧长风没接话。
他蹲在俘虏面前,用剑尖挑起一个老兵的下巴,那老兵的身体因为恐惧而不停地颤抖,
那老兵被泥糊住的眼睛突然瞪大,喉间发出含混的呜咽——他认出了这张脸:三日前黑风峡,就是眼前这人单枪匹马冲阵,砍断了他们百夫长的右臂。
大燕主力到哪儿了?萧长风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刀,那冰冷的声音让老兵不禁打了个寒颤。
老兵的嘴刚张开条缝,林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玄甲卫立刻抄起兵器,老猎户的弓已经搭上了箭。
却见个玄甲卫斥候滚鞍下马,怀里还揣着封用火漆封死的竹筒:大人!西凉急报!
萧长风的手指在火漆上顿了顿。
他望着竹筒上熟悉的鹰形纹路——那是西凉王亲卫的密信标记。
拆开的瞬间,一行小字刺得他瞳孔收缩:狱中重犯夜袭,典狱长断腕,求速归。
泥滩里的血腥味突然变得浓重起来,那股刺鼻的血腥味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萧长风将密信揉成一团塞进袖口,抬头时,晨雾正漫过青牛岭的山尖,像极了西凉城监狱外那道终年不散的阴云。
他摸了摸腰间的玄铁剑,剑鞘上还留着方才溅的血,已经凝成暗红的痂。
收队。他翻身上马,马蹄溅起的泥点打在俘虏脸上,那溅起的泥点让俘虏们的脸上露出痛苦和无奈的神情。回西凉。
晨风吹起他的披风,露出内侧用金线绣的西凉狼头图腾,那图腾在晨风中飘扬,仿佛是在展示着西凉的威严和荣耀。
而山的那一边,大燕主力的号角声正穿透晨雾,隐隐传来,那号角声仿佛是在提醒着萧长风,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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