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芯爆裂的声响惊醒了凝固的时间。
史君浩的银镊子悬在刺客耳后那片焦黑皮肤上,喉结滚动时尝到了铁锈味的血沫。
赵太监腰间玉佩的鎏金边在月光下泛起涟漪,竟与尸体血肉中半掩的金箔徽记形成诡异的呼应。
文书寅时就要呈给刑部。赵太监的宫灯忽然歪斜,灯影里有什么东西在刘海上晃动。
史君浩盯着对方绣着银线菊的袖口——那里沾着星点朱砂,正是工部誊录密档时才会用的鹤顶红印泥。
苏瑶的啜泣声突然刺破寂静。
刘将军的玄铁护腕撞在冰鉴边缘,震得三足铜炉里的龙涎香灰簌簌而落。苗疆的千机引。他粗粝的指腹抹过尸体渗出的黑血,在青砖上搓出暗紫色痕迹,二十年前征讨南诏时,王首辅的胞弟就是靠这个毒杀敌将...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瓦片连环碎裂的脆响。
张师爷提着染血的铁算盘闯进来,算珠上黏着半片金箔:城西当铺的暗桩被端了,但我在火场灰烬里找到这个。他展开的宣纸上拓着虎头徽记的纹路,边缘却多出两道月牙形刻痕——正是工部尚书私印在拓印时才会留下的瑕疵。
史君浩的袖箭突然转向赵太监。
月光穿过气窗的铁栅,在太监苍白的脸上切出明暗交错的裂痕。赵公公腰间这枚双鱼佩,他声音轻得像在说情话,上月十五为何会出现在兵部失窃案的证物清单里?
尸体右手突然发出爆豆般的声响。
苏瑶尖叫着后退时撞翻了铜盆,混着冰碴的血水漫过青砖缝隙,竟在赵太监皂靴周围凝成诡异的虎头图案。
刘将军的刀锋已经架在太监颈侧,却见对方袖中滑出半块鎏金腰牌,上面赫然烙着刑部尚书府的暗纹。
史大人不妨看看这个。赵太监惨白的脸忽然裂开笑容,从宫灯夹层抽出的密函在烛火下泛着孔雀蓝——那是唯有皇帝御用密探才能使用的青麟笺。
笺尾的虎头徽记正在褪色,露出底下真正的龙鳞暗纹。
苏瑶突然抓住史君浩颤抖的手腕。
少女指尖沾着方才打翻的毒血,在青砖上画出歪斜的符号:这是苗寨巫医用来标记冤魂的引路符,我在城西乱葬岗见过......她沾血的袖口突然飘落半片干枯的紫灵芝,菌褶里嵌着细如发丝的金箔。
张师爷的铁算盘发出叮当脆响。
刘将军的刀锋在赵太监颈侧擦出血线:三日前兵部运出的二十车硝石,昨夜为何会出现在王首辅别院的密道?他玄色披风抖落几粒朱砂,落在宫灯投射的虎头图案上,竟拼凑出工部密库的方位图。
史君浩的银镊子突然刺入刺客耳后焦黑的皮肤。
腐肉剥落时露出半枚镶金玉玦,内侧的暗纹与赵太监的玉佩严丝合缝。
月光突然大盛,照见玉玦背面用苗文刻着的咒语——正是苏瑶方才所画符咒的完整版。
看来有人想让工部替王首辅背黑锅。史君浩笑着碾碎玉玦,金粉簌簌落在青麟笺上,将伪造的虎头徽记融成点点金斑。
他转身时袖箭已抵住苏瑶咽喉,声音温柔得令人胆寒:苏姑娘的紫灵芝,是在城西哪家药铺买的?
少女含泪的眼眸忽然泛起异彩。
她沾着毒血的指尖划过史君浩掌心,留下一串苗疆数字:大人可记得上元夜救过的采药人?
他们在乱葬岗西北角的槐树下,埋着能解千机引的......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叫,三短一长,正是边军传递暗号时的节奏。
刘将军突然割破掌心,将血抹在宫灯罩上。
跃动的火光透过血渍,在墙面映出扭曲的南疆地图。
张师爷的铁算盘叮叮当当砸在冰鉴边缘,算珠滚落处恰好连成贯穿王首辅别院与工部密库的路线。
苏姑娘明日去城南采药如何?史君浩突然收袖转身,月光照亮他唇角新鲜的血痕。
少女默默拾起染血的紫灵芝,菌褶里的金箔在掌心拼出半个瑶字——那是她三日前在乱葬岗石碑上见过的铭文。
夜露浸透了青石板,苏瑶的绣鞋踏碎积水中的月光。
城南杏林堂的伙计正用铜勺搅动药罐,升腾的蒸汽里浮着几片暗紫色的灵芝碎屑。
她将浸过药汁的绢帕按在鼻尖,垂眸望着柜台后那串苗银风铃——第三枚铃铛上沾着与乱葬岗相同的金箔碎末。
三日前酉时三刻。史君浩的指尖划过风铃边缘,铜锈里嵌着半粒朱砂,城西当铺起火时,掌柜的正在给这副虎头银镯称重。他忽然翻转手腕,袖中滑落的银镯内侧赫然刻着工部匠造司的暗码,月光掠过时照出两道月牙形凹痕。
更夫敲响梆子的刹那,酒旗招展的暗巷深处传来陶瓮碎裂的脆响。
醉汉歪斜的影子撞翻了槐树下的酒坛,腰间玉佩与瓦罐碎片碰撞出奇特的韵律。
苏瑶的银针倏然刺入树干,针尾缠着的紫线正连着那人发间半片金箔——与刺客耳后剥落的玉玦纹路如出一辙。
王首辅别院的密道...醉汉打着酒嗝栽进污水沟,怀里跌出的玉壶春瓶滚出暗青色药丸,二十车硝石算什么...那老东西连苗疆的巫蛊傀儡都敢...他的手指突然痉挛般抠住史君浩的皂靴,瞳孔里映出远处灯笼上晃动的虎头图案。
子时的梆声混着犬吠传来时,史君浩的银镯已套在醉汉腕上。
张师爷的铁算盘在暗处叮当作响,十二枚算珠拼成南诏古文字里的蛊字。
苏瑶的裙裾扫过潮湿的砖缝,采药篓里新采的紫灵芝突然渗出暗红汁液,在青砖上蜿蜒成工部密库的方位图。
大人可闻过血藤花的香气?苏瑶忽然将染血的帕子按在醉汉鼻端,那人抽搐着吐出半枚鎏金虎符,城西乱葬岗的槐树根下...埋着能解千机引的...他的手指在污水里画出扭曲的符号,正与刑部存档的密函火漆印痕重合。
史君浩的袖箭突然钉住翻飞的酒旗。
暗红色绸布撕裂时露出半幅南疆地图,墨迹未干的位置恰是王首辅豢养私兵的山寨。
刘将军的刀柄重重磕在醉汉后颈,玄铁护腕折射的月光照亮他耳后新结的紫痂——与刺客尸体上的蛊虫咬痕别无二致。
五更天的雾气漫进窗棂时,史君浩案头的青瓷盏盛着半凝固的毒血。
苏瑶捧着药碗站在烛影里,看见他脖颈处未擦净的血迹蜿蜒进衣领,在锁骨位置凝成暗红的月牙。
窗外的梧桐叶突然簌簌作响,惊起的三两只寒鸦掠过屋檐,羽翼扫落几片带着硝石味的瓦当碎屑。
城南酒肆的桑落酒...史君浩突然轻笑,指腹摩挲着鎏金虎符的缺口,苏姑娘可记得我们初见时,你说过苗疆有种能让哑巴开口的蛊虫?他转身时带起的风扑灭了烛火,晨曦透过窗纸在他脸上割出细碎的金纹。
苏瑶的银簪突然坠地。
簪头镶嵌的紫灵芝裂成两半,露出藏在菌褶里的半张契书——正是王首辅与江湖杀手组织的血盟文书。
她弯腰时发丝扫过史君浩染血的手背,采药时被荆棘划破的指尖轻轻擦过他掌心的老茧。
大人该换药了。她声音轻得像晨雾,沾着药膏的指尖抚过史君浩颈侧结痂的刀伤。
铜镜里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镜面突然蒙上水汽,照见窗外槐树枝桠间晃动的半截朱砂符咒——与乱葬岗石碑上的镇魂铭文如出一辙。
史君浩的喉结在晨曦里动了动。
他摸到袖袋里那枚浸过蛊毒的玉珏,冰凉的温度却压不住胸腔翻涌的灼热。
苏瑶替他系紧披风时,采药篓跌落的紫灵芝滚到案几下方,菌柄断裂处露出半截鎏金细管——正是昨夜从醉汉牙关中取出的密信铜匣。
辰时的晨钟撞碎薄雾,史君浩站在刑部门前的石狮旁。
掌心的虎符烙着未干的血渍,在阳光下泛出诡异的孔雀蓝光泽。
他突然听见宫墙内传来熟悉的银铃声,抬头望见赵太监的宫灯掠过飞檐,灯罩上不知何时多出两道月牙形灼痕。
当装着血盟文书的鎏金匣碰上大理寺的青石阶,史君浩忽然嗅到熟悉的血藤花香。
他望着丹墀之上晃动的珠帘,发现本该站着王首辅的位置此刻空无一人。
掌心的密信突然变得滚烫,匣缝渗出的暗红色液体在台阶上画出扭曲的虎头图案——那竟与昨夜苏瑶药篓里渗出的毒血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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