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挽破谋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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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镇兽在史君浩掌心渗出丝丝寒意,窗外禁军铁甲与雪粒碰撞声渐密。

他蘸着朱砂在舆图画下最后一道弧线,礼部蟠龙纹金箔与工部箭矢在烛火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晕。

好一招借刀杀人。银针在毒箭尾羽震颤出尖锐蜂鸣,史君浩忽然扯断腰间玉佩流苏,孙大人可记得三年前工部火器局爆炸案?

那些本该销毁的淬毒箭头...

话未说完,五更梆子撕破雪幕。

孙御史捏着金箔的手指骤然收紧,礼部冬至祭天的蟠龙纹竟与军械司密档里的毒器图纹严丝合缝。

**卯时三刻,太和殿**

十八名御史手持玉笏鱼贯而入,周尚书绛紫官服上银线绣的獬豸在晨光中狰厉如活物。

当首辅展开弹劾奏章时,史君浩正把玩着从农户手里换来的火石,火星落在琉璃镇兽裂痕处,炸开几点幽蓝磷光。

霸占民田七顷!

私掘皇陵!

勾结江湖匪类!周尚书声如洪钟,突然将染血状纸掷于御前,昨夜栖霞峰三十八具尸首,可都穿着史大人亲卫的制式皮甲!

史君浩轻笑出声,指尖银针倏地钉住飘落的状纸。

针尾系着的红绳牵出舆图,琉璃光影投在金砖地面,显出血色勾勒的圜丘坛全貌:尚书大人可知,礼部祭器库昨夜少了十八尊青铜簋?

**辰时初,丹陛下**

孙御史踉跄闯入时,官袍渗出的黑血已凝成冰晶。

他当庭摔碎嵌着金箔的密匣,三十七封盖着工部火漆的密信如雪片纷飞:周明德!

你让军械司熔了礼部祭器铸造毒箭时,可想到淬毒的银浆会渗进信匣?

满朝哗然中,史君浩突然掀开官袍。

内衬缝着的数百片火灼铁甲残片叮当作响,每片都刻着军械司匠户的姓氏:三年前火器局爆炸案,三百匠人被灭口时,诸位大人正在验收新铸的冬至祭器吧?

**巳时正,宫门外**

苏瑶攥着药囊的手指泛白,忽见玄武门方向惊起群鸦。

她认得那只掠过角楼的信鸽——尾羽幽蓝如昨夜栖霞峰染毒的雪。

当孙御史家仆举着染血的朝珠奔来时,药囊里的当归混着雪水滚落在地。

成了!家仆脸上刀疤因激动泛红,大人让转告姑娘,栖霞峰那些皮甲...他忽然噤声,望着苏瑶身后积雪中渐深的车辙印——那分明是礼部祭天马车独有的梅花纹车辕。

**御座上**

皇帝摩挲着带毒箭簇的蟠龙金箔,目光扫过丹墀下碎裂的琉璃镇兽。

史君浩垂首盯着金砖缝隙里凝结的幽蓝冰晶,耳边响起五更时分孙御史的咳血低语:...祭天时的青铜簋...

角楼阴影中,周尚书官帽不知何时落了三根孔雀翎。

他望着太监捧走的密匣,忽然发现御案鎏金狻猊的瞳孔竟与史君浩的琉璃镇兽裂痕如出一辙。

鎏金狻猊兽首吞吐的龙涎香突然断裂,皇帝指尖划过金箔边缘渗出的幽蓝锈迹。

史君浩官袍下摆扫过丹陛上碎裂的琉璃残片,暗红火石在袖中烙出梅花状灼痕。

查!

玉扳指叩击御案的脆响惊起殿外寒鸦,周尚书官帽滚落的孔雀翎正巧刺进金砖缝隙里凝固的毒血。

十八名玄甲卫踏着琉璃光影围拢时,史君浩注意到皇帝摩挲箭簇的拇指突然在工部督造铭文上停顿了半寸。

午时雪霁,玄武门外车辙印已覆上新雪。

苏瑶蹲身拾起沾着冰碴的当归,听见身后马蹄铁与青石板碰撞出特有的三短两长节奏——这是刘将军与史君浩约定的暗号。

那些皮甲...她将药囊塞给纵马而来的络腮胡将领,话音被对方铠甲上凝结的血冰凌打断。

刘将军扯开领口露出黥面刺青,那是三年前火器局匠人特有的黥刑印记:栖霞峰三十八具尸体,倒有二十六人颈后烙着军械司的狼头符。他忽然压低声音,但礼部祭器库丢的青铜簋,昨夜竟在御史台地窖寻到两尊。

此刻太和殿内,史君浩正俯身捡起周尚书遗落的獬豸纹玉带钩。

冰裂纹理间残留的银浆在日光下泛着诡谲的靛青色,与三日前苏瑶在栖霞峰采到的断肠草汁色泽惊人相似。

爱卿的琉璃镇兽倒是精巧。皇帝突然开口,目光掠过史君浩腰间新换的羊脂玉佩,听闻西域使节进贡的磷粉,遇火能显麒麟纹?

史君浩袖中火石倏地发烫。

他想起五更天孙御史咽气前,用血在密信背面描画的那只独眼孔雀——此刻正与御案狻猊兽缺失的右眼重合。

申时末,诏狱地牢飘进细雪。

周尚书攥着半截孔雀翎狂笑不止,狱卒灯笼照见他脖颈处缓缓浮现的狼头刺青。

当更鼓声第七次响起时,装殓孙御史的柏木棺突然渗出黑水,三十七封密信上的火漆印竟在灵堂烛火中化作飞灰。

戌时三刻,史君浩独坐值房。

案头琉璃镇兽的裂痕里嵌着半片带毒箭镞,月光透过窗棂将残影投在墙上,恍惚是张牙舞爪的蟠龙图腾。

他突然抓起火石擦过青铜簋残片,爆起的磷火中赫然显出半幅西域舆图。

大人!苏瑶带着寒气撞开雕花门,掌心躺着从刘将军铠甲夹层找到的狼头符铁片,御史台地窖的青铜簋...底部铸着永昌三年的铭文。

史君浩指尖一顿。

永昌三年先帝驾崩那夜,钦天监曾奏报蟠龙吞月,麒麟现世。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密了,他望着宫墙上新换的獬豸纹宫灯,忽然想起皇帝白日把玩的那枚箭簇——工部火器局的标记本该是麒麟,御前那支却分明刻着蟠龙。

子夜打更声掠过重檐时,史君浩将琉璃镇兽浸入药汤。

幽蓝锈迹褪去后,裂纹深处显出细若蚊足的西域文字。

寒风卷着碎雪扑灭烛火刹那,他看见镜中自己官袍上的獬豸补子,右眼正渗出与周尚书玉带钩相同的靛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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