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金銮殿内十二盏蟠龙铜灯同时爆出灯花,将王首辅紫袍上的金线蟒纹映得忽明忽暗。
史君浩垂眸盯着笏板裂痕里渗出的暗红粉末——是滇南特有的鹤顶红煅烧后的结晶,昨夜苏瑶替他包扎箭伤时,曾用银簪蘸着这种毒粉测试伤口溃烂程度。
陛下!刘将军的甲胄撞碎丹墀下的青玉砖,突厥狼骑已撕开雁门关缺口,若不速派援军...
刘卿是要朕调空京畿守军?皇帝指尖的血珠在舆图上晕开,恰巧染红了标注皇陵的位置。
鎏金漏刻的滴答声里,工部侍郎突然剧烈咳嗽,袖中掉落的半块虎符在史君浩脚边滚了三圈。
史君浩用银针挑起虎符凹槽里的曼陀罗花粉,在御史台弹劾刘将军拥兵自重的奏折背面画了条等高线。
昨夜他在刑部档案库拼凑的边关地形图,此刻与《山河社稷图》上自动延伸的墨迹完美重叠——突厥先锋营正卡在葫芦口地形最狭窄处。
臣愿领三千轻骑解雁门关之围。史君浩突然出声,惊得礼部尚书撞翻了掐丝珐琅香炉。
他弯腰拾香灰时,借着袖中铜镜的反光,看见王首辅的幕僚正用朱笔在兵部调令上篡改数字。
太和门外传来战马嘶鸣,史君浩藏在药囊里的硝石突然发热——这是他与陶婉清约定的暗号,说明城西火药库的守卫刚换过岗。
他借着整理衣摆的动作,将改良过的霹雳弹图纸塞进刘将军的护腕夹层。
史卿可知军令状为何物?皇帝抬手时,冕旒的玉珠缠住了孙御史遗折上的血书。
史君浩望着琉璃瓦上盘旋的猎隼,那是突厥驯兽师专门用来传递密信的品种,此刻爪钩正闪着和王首辅扳指同色的幽蓝。
若十日内不能退敌,臣愿受凌迟之刑。史君浩故意踩住工部侍郎的袍角,在对方踉跄瞬间摸走了他暗藏的塞外舆图。
怀中药囊突然发烫,鲛绡上的血珠竟在青石砖上拼出亥时三刻的卦象——正是苏瑶说过炼制解蛊丹的最佳时辰。
暴雨冲刷着朱雀大街时,史君浩的马车已冲出南城门。
刘将军摸着霹雳弹图纸上的抛物线计算公式,满脸横肉都在颤抖:这比诸葛连弩还要......
将军请看。史君浩用匕首划开车帘,雨幕中隐约可见突厥斥候的狼头旗,葫芦口两侧的玄武岩结构松散,用改良火药定向爆破,落石恰好能封住峡谷退路。他蘸着雨水在舆图上画出扇形攻击范围,正是现代军事理论中的杀伤区计算模型。
当夜子时,突厥先锋营正在宰杀劫掠的牛羊。
史君浩站在鹰嘴崖,看着刘将军带人将三百个陶罐埋进指定坐标。
这些装着白磷与硝石混合物的容器,配合他设计的延时引信装置,在丑时二刻同时爆开,将整片草场化作火海。
报——敌军粮草库起火!探马话音未落,突厥大营突然传出此起彼伏的惨叫。
史君浩摩挲着袖中苏瑶给的驱虫香囊,知道那些混在草料里的蛊虫卵已经开始孵化。
这是他根据现代生物战理论改良的战术,用苗疆蛊术替代生化武器。
黎明时分,浑身焦黑的突厥将领被押到阵前。
史君浩用突厥语说出可汗宠妃的闺名时,这个凶悍的草原汉子突然瘫软在地——昨夜随军巫师占卜用的兽骨,早被史君浩替换成妃子寝宫特有的孔雀石。
残阳如血,史君浩独自站在满是箭矢的望楼上。
怀中药囊突然裂开细缝,半块雕着并蒂莲的玉佩滚落掌心。
这是今晨苏瑶硬塞给他的,当时少女指尖的银蝶发簪不慎划破他手腕,此刻伤口竟浮现出与玉佩纹理相同的淡金纹路。
二十里外的苗疆药庐里,苏瑶正将染血的绷带投入药炉。
跳动的火苗中浮现出史君浩临行前的画面——他藏在《九章算术》里的边关布防图,某个角落用朱砂画着情蛊发作时的解药配方。
药炉青烟在苏瑶指尖缠绕成同心结形状时,朱雀大街更夫恰好敲响三更梆子。
少女将晒干的七星海棠碾成粉末,忽然听见瓦罐里传来情蛊躁动的嗡鸣——这与她系在史君浩药囊上的子蛊本该同频共振。
玄武岩遇水膨胀...苏瑶喃喃重复着史君浩临行前的嘱咐,将十二枚银针浸入孔雀胆溶液。
月光穿过药庐窗棂,在她绣着苗疆图腾的襦裙上投下破碎光影。
那些暗格里分门别类码放的瓷瓶,装着能让人七窍流血的蛊虫,也藏着可解百毒的灵药。
寅时初刻,城西军营响起集合的号角。
史君浩抚摸着苏瑶缝在护心镜夹层的鲛绡,上面用苗疆秘药写着亥时三刻勿近水源的警示。
昨夜那场暴雨中,少女执伞立在刑部门前,发间银蝶沾着雨水扑在他手背,却将塞外三十六部族的水源分布图塞进他袖袋。
此去莫饮骆驼血。苏瑶说这话时,指尖拂过他新换的牛皮护腕。
藏在暗纹里的蛊虫卵正在沉睡,需用特定频率的骨笛声唤醒——这是她翻烂了七本《毒经》才改良的追踪蛊,能在三十里内感应铁矿震动。
此刻边关的夜风裹挟着血腥味,史君浩望着葫芦口崖壁上新裂的缝隙,突然想起临别时苏瑶摔碎的药罐。
那些飞溅的瓷片在青石板上拼出的图案,竟与眼前地形图上标注的爆破点完全重合。
少女佯装收拾残局时,用胭脂在他掌心写了小心蓝火四字。
三百里外,突厥金帐内的犀角灯突然爆裂。
阿史那啜猛地捏碎掌中酒杯,镶嵌着红宝石的护甲划过跪地斥候的咽喉。汉人会用妖火?他盯着羊皮地图上焦黑的痕迹,突然抓起祭祀用的青铜匕首,在代表雁门关的位置刻下带血的狼头图腾。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史君浩蹲在掩体后调试着改良版望远镜。
镜片里浮现的敌军阵型,竟与苏瑶昨夜用萤火虫在药庐地面摆出的阵法如出一辙。
少女当时说是在练习占卜,此刻想来,每只发光小虫停留的位置都对应着突厥骑兵的冲锋路线。
报!
东南二十里发现运粮队!哨兵的声音惊起夜枭。
史君浩摸向腰间装蛊虫的铜匣,金属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细密水珠——这是苏瑶说过的子母蛊预警,说明敌军中藏着精通毒术的萨满。
他立刻用火折子点燃三色信号烟,这是与苗疆药庐约定的示警方式。
狂风卷过戈壁时,刘将军正在擦拭染血的陌刀。
刀刃映出他扭曲的笑容:史大人给的抛物线公式,当真比诸葛连弩还...话音戛然而止,刀身突然显现出细密裂纹,就像今晨苏瑶送来的预警信笺上,那些用毒液书写的字迹遇热显形时的模样。
史君浩望向地平线翻涌的乌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玉佩上的并蒂莲纹。
今早信鸽带来的药包中混着半片带牙印的薄荷叶——这是他与苏瑶儿时的暗号,代表死生相随。
突然刮起的沙暴里,似乎传来苗疆少女调试骨笛时特有的七个音阶。
七十里外的突厥大营,萨满正将血淋淋的鹰隼心脏投入祭坛。
跳动的火焰中浮现出汉人军阵轮廓,却在即将显露天机时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银粉击碎。
阿史那啜暴怒的吼声惊得战马嘶鸣,他没看见祭坛阴影里,有只银翅蛊虫正悄悄钻回地缝。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史君浩怀中的罗盘突然疯狂旋转。
磁针在震卦方位颤动不休,恰是苏瑶用蓍草占卜时再三强调的凶位。
他摸出镌刻着苗疆符文的火折子,青紫色火焰照亮了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那些用不同颜色标注的爆破点,连起来竟是句未写完的七言诗。
二十里外的葫芦口最高处,三百名死士正在埋设最后一批陶罐。
他们不知道每个容器底部都印着并蒂莲暗纹,更不知道史君浩要求填埋时必须保持花瓣朝南——这是苏瑶昨夜飞鸽传书里,用只有他们两人懂的密码写下的保命诀窍。
狂风突然转向,裹挟着戈壁特有的咸腥气掠过望楼。
史君浩数着腕间沉香木珠,第一百零八颗珠子上的裂痕与苏瑶药锄的缺口完全吻合。
当沙砾拍打在铠甲上的声音变得密集时,他看见地平线尽头缓缓升起的不是朝阳,而是遮天蔽日的旌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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