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笑站在桂花巷口的第七块青石板上。这块石板的裂缝里钻出一丛顽强的野雏菊,淡紫色的花瓣上还挂着夜露。她蹲下身,指尖刚触到花茎,后颈突然贴上冰凉的触感——周默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拿着两杯冰镇豆浆,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正顺着她脖颈滑入衣领。
“超时两分零九秒。”他的电子表在晨光中闪过一道蓝光,“按约定该罚双份辣椒酱。”
林笑笑踮起脚尖,就着他手里的吸管猛吸一口。冰凉的豆浆裹着细碎的冰渣滑过喉咙,激得她打了个颤。周默低笑出声,顺手摘掉她发间不知何时沾上的柳絮,指尖在耳廓边缘短暂停留。
老铺子的雕花木门被推开时,铜铃铛晃出一串清响。蒸腾的甜香像有实质般扑面而来,林笑笑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鼻腔里顿时盈满桂花蜜的馥郁。灶台上的大铁锅里,几十颗雪白的汤圆随着沸水上下翻腾,宛如一群嬉戏的白鹅。
“坐这儿。”周默用纸巾擦了擦靠窗的长凳,却在林笑笑准备落座时突然抽走垫在下面的外套,“先罚站三分钟,计时开始。”
老板娘端着青花瓷碗走来时,晨光恰好穿过窗棂,在碗中清汤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周默舀起一颗浑圆的汤圆,在唇边轻轻吹气,白色雾气在他下颌线条上缭绕。就在汤匙即将递到林笑笑嘴边时,他手腕突然一转:“我先验验毒。”
咬开的汤圆露出金黄的糖心,桂花蜜顺着他的唇角缓缓下滑。林笑笑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刚碰到那滴蜜糖就被捉住。周默就着她的手舔掉糖渍,舌尖扫过指腹的触感让窗外的鸟鸣都静了一瞬。
“尝到桂花香没?”
他眼里盛着恶作剧得逞的光,拇指在她腕间脉搏上画着圈,“比昨天甜。”
林笑笑突然抽回手,转身去够桌上的辣椒罐。周默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从背后环过来,在她面前放下一个小瓷碟:“用这个。”碟子里是老板娘特制的桂花辣酱,琥珀色的酱料里飘着金黄的桂花瓣。
第一口辣酱沾上舌尖时,林笑笑倒吸一口凉气。周默适时递来冰镇豆浆,他低头看了眼表:“罚时结束,可以坐下了。”
长凳比想象中要窄,两人的大腿紧紧相贴。周默从筷筒里抽出两根竹筷,互相摩擦去掉毛刺才递给她:“小心烫。”他的指节在递筷时擦过她的虎口。
窗外的阳光渐渐强烈起来,穿过蒸腾的水汽在桌面投下晃动的光斑。老板娘又端来一碟刚出锅的油炸汤圆,金黄的外壳上撒着黑白芝麻。周默掰开一个,滚烫的糖心涌出,他连忙用勺子接住:“像不像火山喷发?”
林笑笑凑近去看,鼻尖差点蹭到他的下巴。周默突然抬手,用拇指抹去她嘴角并不存在的芝麻粒:“沾到了。”他的指腹在唇瓣上多停留了一秒,温度比糖心更灼人。
离开时,周默打包了最后六个汤圆。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揣在他牛仔裤口袋里鼓出一块。他牵起林笑笑的手拐进巷子深处,石板路的纹理渐渐变成圆润的鹅卵石,漓江支流的水声从远处传来,像谁在轻轻哼唱。
“消食路线。”周默指间突然多了朵刚摘的野蔷薇,别在她耳后时指节蹭过耳廓,“走到码头刚好能坐第一班竹筏。”
林笑笑发现这条小路是沿着水流走向的。岸边的菖蒲丛里突然惊起几只白鹭,雪白的羽翼掠过水面。周默立刻举起相机,却是在拍她被羽翼阴影拂过的侧脸。她假装去抢相机,被他顺势搂着转了个圈,后背抵上棵老柳树。粗糙的树皮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微妙的触感。
“看路。”周默从她发间取下片柳叶,转而叼在自己唇间。青翠的叶梗随着说话上下颤动,“前面拐弯就是...”
话音戛然而止。河道在这里突然开阔,十几只竹筏系在木桩上随波轻晃。他们租的那艘挂着靛蓝布篷,篷角坠着的铜铃在晨风里叮咚作响。船夫是个皮肤黝黑的老伯,正蹲在船头修补渔网。
周默先跨上竹筏,转身时伸手的姿势像个邀舞的绅士。林笑笑刚搭上他指尖,突然被拽得往前一扑,鼻尖撞上他胸膛。“投怀送抱算附加费。”他笑得胸腔微震,手臂却稳稳圈住她的腰。
竹篙点开碧波,两岸的凤尾竹垂下修长的影子。周默从兜里掏出尚带体温的油纸包,汤圆已经微微变形。他掰开半个递过来时,糖馅拉出的细丝粘在指间,在阳光下像融化的金线。
“张嘴。”林笑笑刚咬住,竹筏突然擦过暗礁。她重心不稳往前栽,被周默接个满怀。糖渍蹭在他领口,她下意识去舔,舌尖却碰到突起的喉结。
周默的呼吸明显重了,握篙的手背暴起青筋。漂流而下的落花粘在筏底,他忽然放下竹篙任小筏打转,俯身时惊飞了停在篷顶的翠鸟:“刚才的附加费...”水波晃碎了他的尾音,只剩唇齿间缠绵的桂花香。
当竹筏漂过月亮山倒影时,林笑笑发现周默的草帽不知何时落在了筏尾。阳光透过编织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细密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金子。她伸手去够,被他半路截住手腕带向心口,掌下传来急促有力的心跳。
“今天的利息,”周默咬开最后一颗汤圆,甜蜜的馅料漫过两人相贴的唇瓣,“利滚利了。”
河水渐渐变得湍急,竹筏驶入一段狭窄的河道。岩壁上垂落的藤蔓不时扫过他们的肩膀,周默不得不弯腰护住林笑笑。这个姿势让他的气息完全笼罩下来,混合着汗水、防晒霜和淡淡的桂花香。
“看那边。”他突然压低声音,指向右岸的岩壁。阳光照射的角度恰好让岩面上的纹路形成一幅天然壁画,像极了两个相拥的人影。林笑笑刚要拿相机,竹筏已经漂过最佳观赏点。
正午的太阳把河水晒得发烫。周默摘下草帽给她扇风,自己后颈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透。他从防水袋里变出两瓶冰镇啤酒,瓶盖起开的瞬间,泡沫涌出瓶口。
他举瓶轻碰她的,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冲淡了唇齿间残留的甜腻。
竹筏漂过一片浅滩时,周默突然脱掉T恤跳入水中。水花溅到林笑笑脸上,带着阳光的温度。他在清澈的水流中像条灵活的鱼,古铜色的脊背在水面下若隐若现。
“下来!”他浮出水面甩了甩头发,水珠在阳光下形成微型彩虹。林笑笑摇头的瞬间,突然被拽住脚踝——当然只是虚张声势,周默的手指在她脚踝内侧轻轻一刮就松开了。
回程时换了条支流,水流平缓得像面镜子。周默仰躺在竹筏上,后脑枕着折叠的外套。林笑笑学着他的样子躺下,发现从这个角度看到的天空被布篷框成了一幅画。
“像不像我们那天在龙脊梯田看到的云?”他忽然指向一朵奇形怪状的云彩。林笑笑刚要回答,竹筏轻轻一颠,她的额头撞上他的肩膀。
周默趁机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她的发梢。这个动作带着某种催眠般的节奏,林笑笑的眼皮渐渐发沉。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触额头,像蝴蝶短暂停驻。
靠岸时已是夕阳西下。周默先跳上码头,转身接她时故意把手放低,逼得她不得不搂住他的脖子。上岸后他却没有立即松手,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将她往上托了托:“比早上重了零点七公斤。”
“胡说!”林笑笑挣扎着要下来,被他稳稳放在一块平整的石板上。周默蹲下身,替她系好松开的鞋带,指节在脚踝凸起的骨头上轻轻一蹭:“回酒店?”
返程的小路两旁亮起了灯笼,暖黄的光晕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夜色渐浓时,他们路过一家还在营业的银饰店。周默驻足在橱窗前,指着一对雕刻着桂花纹样的耳坠:“你说这像不像今早的汤圆?”
林笑笑正要说太贵,他已经推门而入。十分钟后,那对耳坠就戴在了她耳朵上,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像是随时会滴落蜜糖。
回到酒店大堂时,前台递来一个包裹。周默拆开后抖开一条靛蓝的扎染围巾——正是竹篷的颜色。他手法娴熟地将围巾绕在林笑笑颈间,手指在系结时若有似无地擦过她耳垂上新戴的耳坠。
“明天还吃汤圆吗?”走廊的灯光下,林笑笑俏皮的看着他解锁房门时发问。
周默转动门把手的动作一顿,突然将她抵在门板上:“先算清今天的账。”他的鼻尖蹭过她耳后的敏感带,声音比漓江的夜雾还要潮湿,“连本带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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