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诀别
王允离间计成,董卓一死,王允作为此次事件的策划者,迅速获取的小皇帝及太后的信任并掌握了话语权。吕布当然也在王允的添盐加醋地汇报中成了大英雄,并成为了王允掌权的有力支撑,一时间朝野上下,均认定王司徒力挽狂澜,是大汉朝的第一大功臣。
王允掌权后,对董卓旧部一直心怀疑虑,一直想剿灭。奈何此时的中央政权并不集中,各路诸侯大部分只是表面听命朝廷,其实并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而董卓部将李榷,郭汜,自董卓被当庭刺死后,群龙无首,军心涣散,也并没有作乱。后来他们商议着想要归顺朝廷,于是便派了使者过来说和。
王允这些年亲眼见证了各种内乱,如同惊弓之鸟般,并不相信并李榷,郭汜之流是真的归顺。他很担心对方假借归顺之名,趁机作乱,到时候要是又出现一个如董卓一样的贼人就麻烦了。罢了,现在的局面来之不易,还是走保守路线吧。
于是,董卓拒绝了李榷,郭汜的归降,并命人杀了使者,挂在城头示众。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李榷,郭汜本来是乌合之众,董卓一死,没了灵魂人物,人心不齐,乱做一团,王允一番操作,反倒把他们逼成了一支无路可退同仇敌忾的军队,他们横冲直撞,肆意的宣泄着怒火,势如破竹地攻下了多个城池,一路向长安奔来,要杀了王允泄愤。
而文姬,在苦苦等待一段时间后,也终于盼来了曹操。
这天傍晚,周妈已开始准备晚饭了,文姬在小院里浇花,听到了轻轻地叩门声,她拿着水瓢的手微微抖了抖,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咚咚咚!”
这次响的真切,连周妈在屋里都听见了,问她谁来了。
她回应着这就看,心脏砰砰地跳着,似乎很确定地能感应到是曹操。
顺着门缝看去,果然见曹操带着个斗笠,风尘仆仆的样子。她忙打开门,曹操一进门就紧拥了她,文姬眼泪一下子就溢满了眼眶,她仰起头,看着曹操的脸,沧桑了许多,曹操低头,轻轻抹了抹她的眼泪,亲了下文姬的眼睛,松开文姬,关上了门,二人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对视着,此刻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这时,周妈闻声出来了,见是曹操,开心的说道:“是曹将军哪!快进屋,马上可以开饭了。”
曹操也高声冲周妈打着招呼,拥着文姬,来带院子里,顺手摘了斗笠,坐了下来,说道:“累死我了,帮我倒杯水喝。”
文姬进屋端水杯和水壶出来,看着曹操猛灌了两大杯,这才开口关切地问道:“这段日子,你怎么过的呀?没有受伤吧?”
曹操哈哈一笑,起身转了两圈,说道:“你看我,像受伤的样子吗?”
文姬也笑了,她拉着曹操的手说道:“看到啦!你活蹦乱跳的,坐下吧,让我来侍奉您喝茶,您可辛苦了!”
曹操又是仰头哈哈一笑,眉目含笑地看着文姬说道:“文姬啊,看到你,真好!”
就着周妈可口的饭食,三人边吃边聊,小院充满着久违的欢声笑语......
原来,曹操刺杀董卓失败后,仓皇逃了出去,却也因祸得福,意外获得了一批忠实追随者,他们个个被他的义举所折服,誓死追随他,这也给了他开疆拓土的重要信心。曹操自从和文姬那次在“福来酒楼”深谈后,就确认了自己的政治立场: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政治问题只能用政治来解决,刺杀,可以解决一些特殊问题,但仍是治标不治本。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决策者就必须心系天下,有德且有才。于是,他辗转回到了老家陈留,说服老父亲和一众兄弟,准备招兵买马,于乱世中干一番自己的事业,拯救黎民于水火。曹家家大业大,曹操父亲曹嵩又是族长,曹操这次刺杀行动也使得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家族的众望所归,很快就组建起了自己的一支不容小觑的武装力量。
在此期间,曹操还曾接受自己的发小,渤海太守袁绍的邀请,参加了一次所谓的讨董联盟会议。
参加会议的人也都是现在的各个实权派,包括渤海太守袁绍,北海太守孔融,徐州刺史陶谦,长沙太守孙坚,袁冀州牧韩馥,兖州刺史刘岱,东郡太守桥瑁,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河内太守王匡,山阳太守袁遗,豫州刺史孔侑等等,曹操因为刺杀事件备受瞩目,虽然没有像样的官职,却也是备受尊重。然而,很快,曹操就发现这是一群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特别是作为联盟盟主的袁绍,志大才疏,难当大任。
董卓被杀后,曹操这次回到长安,就是想借机面见圣上,相机行事,也想趁此机会把文姬接到自己身边照顾,不再受离别之苦。
饭后,二人又把酒言欢,互相说了许多各自分别后发生的事情。
然而,谁又能想到,这将是他们长达十二年分离之苦的一次诀别!
第二天一早,曹操就出发去求见皇上。而中央政府此时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自从王允掌权后,才发现国库亏空严重,中央政府权力经过这些年的分崩离析,权威尽失,形同虚设,王允空有报国之心,已经无力回天了。自从拒绝李榷,郭汜二将的请降后,内乱更甚。而北边的匈奴早就对中原虎视眈眈,现在也早想趁火打劫。
而曹操从文姬处去往皇城时,正好就赶在李榷,郭汜杀入长安,匈奴趁乱烧杀抢掠,长安城乱做一团的第一天。
曹操进城刚召集齐随从,就见一群匈奴兵说着蹩脚的汉语,和街上的商贩在发生着争执,曹操敏感地感觉得不太对劲,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这么一大队匈奴兵,还明显的寻衅滋事,肯定没啥好事。果不其然,他们刚走出没几十步,就听见后面商贩的惊叫声,匈奴兵的笑闹声,口哨声,争执已变成明强。曹操他们正要上前制止,不远处又听见一串串清脆的马蹄声伴着口哨声呼啸而至,又是一大群匈奴兵。曹操他们也就十来个人,见状也只能作罢。曹操咒骂着这些人,朝着皇城继续前行,却发现很多人都在往相反方向跑,抓了个人一打听,说是有叛将来袭,皇城已经被包围了!
曹操一听,也顾不得匈奴兵了,逆着人群继续想往皇城走,无奈人群如同潮水般越来越多,他们的人很快就被冲的四散,又互相寻找着,曹操心下明白,计划彻底被打乱了!
忙乱了半天,冲散的人才重新召集齐全,曹操见城里大乱,果断放弃了进城计划。不能再分散行动了!他即刻率领众人回小院,准备接上文姬周妈,返回陈留。
等曹操到达小院的时候,看到眼前的情景,差点晕了过去!
院子的门倒在地上,一看就是被踢倒的!院子里晒的菜干,药材被随意的散落在地,凳子乱七八糟的扔着,曹操边跑向屋里边喊着文姬和周妈,屋里空无一人!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就像刚被抢劫了一样!曹操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一个随从从外边跑来,匆匆喊着:“不好了,将军!刚问了一个小孩,这个村子一个时辰前被匈奴的人抢劫了!”
“什么!?”曹操如同五雷轰顶!他知道匈奴的习性,匈奴这些年来屡屡纵快骑烧杀抢夺,一般抢劫粮食,布匹,女人,政府这些年内患频频,也顾不上这些。想不到今天连这个偏僻的村庄也没能幸免!
曹操疯了似的冲了出来,骑上马就要去追赶,被随从马上拦了下来,他一脚踢向拦他的人,又纵身上马,四顾茫茫,他突然发现连朝哪个方向追都没有一丝的线索,他大吼一声,拍马向北疾驰而去,其他人一见,也只好跟着他冲了过去......
很快,纸老虎般的皇城就被破了,李榷,郭汜二人为了一雪前耻,残忍地杀害了王允,小皇帝被李榷,郭汜控制,再次沦为傀儡。吕布凭借着自己的万夫不当之勇,拼死护着貂蝉逃走,文姬被匈奴乱兵掳走,和周妈分散,从此沦落南匈奴十二年!
第二节苦难
西北风呼呼的刮着,吹在脸上如同像某种尖利的东西在割着脸一样,气都喘不均匀了。脚由最开始冻得疼得走不稳,再到失去知觉,就如同穿了厚厚鞋底的鞋子,踩在棉花上似的,走不稳。文姬终于切身地体验到了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文姬回忆当时被掳走的场景,也不过十几天,却像是经历了几个世纪似的遥远。
当时,她还和周妈在院子里有说有笑的晒着之前采的草药,清点着需要补充的药材,商量着等曹操晚上回来做好吃的,突然听到不远处的马蹄声,还有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闹声,两人大吃一惊,周妈把院子外的门开了个缝,往外一看,天哪!不远处的房子火光冲天,一群匈奴兵骑着马围着村子转,各种呼喊声,乱成一团。周妈赶紧关紧了门,招呼文姬躲起来。文姬一问情形,就知道躲不是办法了。
文姬强作镇定对周妈说:“周妈,我们快收拾点银两细软,得想办法逃走。”周妈吓得连连点头,进屋去收拾,文姬迅速地把放在院子里的焦尾琴背在肩上,对周妈喊:“周妈,就拿银两就好,其他的来不及了。”
周妈应着声,门外已传来“啪啪啪”大力地敲门上。
文姬心一沉:“来不及了!孟德,你在哪里?”
屋外的人已经等不及开门,轮番用脚踹,门板应声倒地!周妈抱着个包袱冲出屋子,跑向文姬站着的地方搀着文姬,身体微微发抖。文姬背着琴,冷眼看着这群破梦而入的强盗。他们穿着胡人特有的衣服,几个人进屋将粮食布匹全部扫荡一空,几人盯着她和周妈,有人上来扯她的琴,她紧抱着不放手,对方也不再勉强,装好粮食布匹就把她和周妈各横着放到马背上,周妈大叫着,骂着,被一个人用刀柄重重的打了一下,就不再喊了,只剩下了低低的呜咽声。文姬强忍着泪水,在心里对说了声:“周妈,珍重!”
文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还有积雪的山地上,像牲口一样被驱赶着,艰难的走着,他们这一队,大概有十几个年轻女子,而周妈,早在十几天前就和自己失散,也不知被带去了哪里,一个个年轻的女子,被折磨的像一具具行尸走肉,脸上的表情都是麻木的。虽然行走很痛苦,但依然比前些天被横着扔在马背上和一个匈奴兵共用一匹马疾驰来的要稍微轻松些,马背上的颠簸,难以下咽的一点点吃食,刺骨的寒风,已经让她一次次的希望自己被冻死在马背上。当然,她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够放弃自己,因为除了这一世文姬的牵挂,还有21世纪那个易欣的牵挂,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太不负责任了?她也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无能,电视剧里的穿越者穿越到古代,永远都是光鲜亮丽,无所不能的,可她呢?似乎除了医术,什么本事也没有,历史也没学好,只知道个皮毛。哎,还不如人家古代人,活的真是窝囊!
第三节温情
文姬又冷又累又饿地前行着,依然背着她的心爱的焦尾琴,因为不放手这把琴,她被匈奴兵用鞭子抽打过,被同行的女子嘲笑过,但她依然没有放手,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琴在人在,琴亡,人亡!多亏这个队伍里那个年长的领头者,喝退了想把她的琴夺走的士兵。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才陆陆续续看到了零零散散的帐篷,篝火,还有孩子在外边追打嬉闹,全是匈奴人。
有人出来接收这么马队带回来的粮食,布匹,一个男孩子朝着那个领头的跑去,高兴地喊着:“阿爸!”那个男子满脸笑容的蹲下,等着孩子奔跑过来,一把抱住,把孩子举得高高的,孩子高兴的咯咯的笑着。
孩子的阿妈也出来了,一家三口围着篝火高兴的跳起舞来。
过了一会儿,那个孩子和女人走了过来,女人看着被掳来的姑娘们,眼里的表情很复杂。她帮她们解了被拴在一起的绳子,招呼她们靠近火堆烤火取暖。
大家基本手脚都冻僵了,有个女孩子刚被解开绳子,转身就想跑,结果一下子就摔倒在地,腿脚已经僵了,根本跑不动,女人叹了口气,说道:“没用的,跑了也会被抓回来的。”
那个孩子静静地看着她们,慢慢好奇的走向文姬,摸了摸文姬的琴。
“这是琴!”文姬轻声说。
孩子眼睛放着亮晶晶的光:“我可以看看吗?”
文姬艰难的取下包着琴的布,一点点打开。
女人站在旁边,看着文姬冻得开裂,不听使唤的手,指了指火堆说:“烤烤火,暖暖手吧。”
说着,进屋拿了一大壶热气腾腾的马奶,给她们一人倒了一碗,大家喝了,手脚才慢慢恢复了知觉,身上也舒服了一些。
女人又拿出来一些肉干,给她们每人分了一些。那个孩子依偎在阿妈身边,一直盯着文姬的琴。
文姬身上慢慢暖和起来,才觉得这些天以来,身体终于又属于自己了。她一度觉得自己整个身体和灵魂已经分离了,因为身体在马背上颠簸,挨冻受饿,已经麻木的失去知觉了。
这里一片安静祥和的样子,男人们出去抢夺别人的东西,女人和孩子们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资源稀缺,中原匈奴连年征战,无法正常贸易,抢夺,似乎成了他们获取生活资源的常规途径。
女人告诉他们,一会儿,会有人带她们走。
那个孩子,还是时不时的凑过来,摸摸琴,很好奇的样子。
文姬对这个孩子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就问他:“喜欢弹琴吗?”
孩子害羞的摇摇头:“不会,但是我会吹胡笳。”
文姬问:“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回答:“我叫阿其那。”
孩子盯着文姬说道:“姐姐,你真好看,好白,眼睛好大。不像我阿妈,脸蛋黑黑的,眼睛小小的”
文姬苦笑着摸了摸自己冻得皴裂的脸,尴尬的笑了笑。
阿那瓜又说:“姐姐,能教我弹琴吗?”
文姬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身上被鞭子打过的伤痕,还是在隐隐作痛,但是看着阿那瓜亮晶晶的眼神恳切的看着她,她又心软了。
唉,自己这是怎么了,看到这个孩子的眼神,对这些匈奴人的仇恨和厌恶竟然也变得淡淡的了。
她活动了几下自己的手指,还行。虽然有些僵硬,但是应该是不影响弹琴的。
她盘腿坐下,把焦尾琴横着放到自己的腿上,试了试琴弦,就开始吟唱起来:
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江水长,秋草黄,草原上琴声忧伤。
鸿雁,向南方,飞过芦苇荡,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
鸿雁,北归还,带上我的思念,歌声远,琴声长,草原上春意暧。
鸿雁,向苍天,天空有多遥远,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一曲鸿雁,听者动容,不管是一起被掳来身世悲惨的女子,还是迫于生计,远赴他乡抢夺资源的匈奴兵,都被曲子的旋律触动了灵魂深处最为柔软的东西,悄悄地围了上来.....
不远处传来参拜左贤王的声音,黑黝黝的骏马上,一个高大威猛的大汉被文姬的歌声和琴声吸引,一时间忘了叫参拜的人起身,他,就是南匈奴左贤王!
左贤王的欣赏,阿其那一家的善良,让文姬苦难的异乡日子里多了几分温情。
左贤王是这个草原上明星一般的存在,他不仅长相高大英俊,英勇善战,而且出身显贵,是南匈奴大单于最欣赏的儿子,最重要的,他也是汉文化欣赏者,音律爱好者,他的胡笳吹得悠扬动听,仅凭这手绝活,就成为了草原上无数少女的偶像。
最初吸引左贤王注意的,自然是文姬出神入化的琴艺,特别是配上她的焦尾琴后,文姬已经完全可以做到人琴合一,不管是懂音律的还是不懂音律的人,只要听了她的琴,似乎都可以毫无障碍的感受到曲子传递出来的情感,让听着动容。
当看到弹琴者时,同样带给左贤王不小的震撼。文姬风餐露宿了这么多日子,虽然憔悴不堪,可依然眼藏不住清丽脱俗的气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似乎可以洞悉人心,让人看到就挪不开眼睛。瘦弱但挺拔的坐着,身处这样的境地依旧从容自洽,犹如坐在自家院子里弹唱一般。嗬,这是怎么的气魄!
“我这个身经百战自诩勇士的人,如果哪天被俘,恐怕也不能这般从容吧。”他心里暗暗赞叹着,不由对文姬生出由衷的钦佩之情来。
当人群中的阿其那发现了他,高兴地冲过来喊“干爹”时,大家才如梦初醒般向左贤王行礼,四散而去。
左贤王下马,摸摸冲上来的阿其那的头,说道:“最近乖不乖?胡笳吹得有进步吗?”
阿其那用力地点点头,阿其那的阿爸阿妈也过来寒暄,原来阿其那的阿爸是左贤王的发小,好朋友,阿其那自小就认了左贤王当干爹,还跟着左贤王学吹胡笳。
阿其那天真的说道:“干爹,你的胡笳虽然吹得也好听,可是没有这个姐姐的琴好听,我想让她当我师傅。”
阿其那的阿妈忙把他拉倒一边,捂住了他的嘴,他阿爸尴尬地说道:“这孩子,被他阿妈惯坏了。”
左贤王哈哈大笑,好胜地说道:“那我可要和她好好比试一番才是!”
文姬匆匆收好琴,和其他人站立一边,毫无尊严的等着被随意安排。
左贤王偷偷瞥了一眼文姬,对身后的人轻声交代了几句,他们就纷纷上来,带着这些女子分头走了。
文姬被单独带到了一个帐篷里,这是一个大帐篷,生着火盆,煮着马奶,很温暖。
不久,有人进来,文姬一抬头,是阿其那的阿妈,她拿着一身干净衣服,笑吟吟的放在她旁边,说道:“你把琴放下,洗把脸,换身干净衣服。这个衣服是我的,虽然是旧的,但是很干净的。”说着,又给她打了盆热水过来。文姬道着谢,试探着问道:“我,能洗个澡吗?”
“当然可以啊,不过条件简陋,只能简单的擦洗一下。你等着,我给你再多准备些热水去。”阿其那的妈妈说着,又去给她弄来了很多热水,说是洗澡,也就是简单的擦洗了一下,这种帐篷里根本没条件洗澡。
即使这样,文姬擦洗完后也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阿其那的妈妈看着洗完澡后的文姬,不禁赞叹道:“你长得真好看!”
文姬尴尬的笑了下,问道:“这里是哪里?把我带到这里是需要我做什么呢?”
阿其那的妈妈说道:“这个是左贤王的临时帐篷,他平时不在我们这里住,左贤王说要跟你学琴,我看呀,他是喜欢你!”
文姬不禁一哆嗦,心想什么意思?难道这个人模狗样的左贤王,今天,就要占有了她?这,活的也太没尊严了吧?
阿其那看出了文姬的不安,安抚她道:“你别怕,左贤王是好人,不会欺负你的。不过,.....其他被带走的人就不好说了。”
文姬知道,被掳走的那一刻,她的命运就注定了,在这里,再也不会有什么尊严,什么自由,但等真的面对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
收拾完后,阿其那的阿妈告诉文姬,左贤王今晚要在她家和阿其那的阿爸吃饭,喝酒,可能会过来的晚些,晚点她会让阿其那带些饭菜过来,让她先自己休息一会儿,就走了。
等阿其那阿妈走了之后,文姬就走出帐篷,想出去走走。账外有两个兵在账外,但并没有制止她出去,她有些意外,难道他们不担心她逃走?
怀着这样的疑惑,她又走远了一些,这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不担心她逃走。这里一眼望去,全是草原,零零散散的帐篷,天湛蓝湛蓝的,云朵显得格外的洁白,柔软。要不是看到逐渐西落的残阳,压根连方向都无法辨认。这里的人都互相熟识,要是有个生面孔出现,别说逃走,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的关注之下。她走了没多远就招来了四面八方的目光。
外边很冷,残雪依然散落在帐篷与帐篷的间隙处,风刮在脸上也是格外的凌厉,可能是没有高大的建筑物缓冲的缘故吧。
太冷了!各种各样的目光太让人不自在了!没走出多久,文姬就折返回了帐篷,心里不禁暗暗苦笑:“什么尊严,什么自由?在生存面前似乎都显得不值一提,要是冒冒然逃跑,不是被抓回来打死,就是被冻死或饿死吧。”
算了,就这样吧!既来之则安之,我倒要看看,还有什么样的苦难等着我蔡文姬!活着,就有希望!就凭着我这当今天下绝无仅有的医术,也足够我获得尊重吧?!
文姬在帐篷里一个人呆了一会儿,喝了些热马奶,看着铺着动物毛皮的舒适的床,困意来袭,本来想靠一会儿,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这些日子,实在是太苦太累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被刺目的烛光给吓醒了,一骨碌坐了起来,看到阿其那阿妈端着个烛台,正照着她。见她醒来,舒了口气说道:“哎呀,姑娘,你睡得可太沉了,我让阿其那过来给你送过一次饭,他怎么都叫不醒你,这都四更了,我怕你饿,又过来给你送吃的,还是叫不醒你,我以为你晕过去了呢,快起来吃点东西吧。”
文姬不好意思的起来,就闻见了香喷喷的烤肉味,只见桌子上有两盘烤肉,一盘已经凉了,应该是阿其那之前送来的,一盘还冒着热气和香气,应该是阿其那阿妈刚端来的。她亲热的拉着文姬的手,来到桌前坐下,又给她倒了杯热马奶,说:“饿坏了吧,快吃!我把这盘也给你热热,多吃点!看你瘦的,连阿其那都打不过。”
说着,她递给文姬一串热的烤肉,自己拿着那盘凉的到火盆边热去了。
文姬刚开始还不好意思吃,但是休息好了,食欲也上来了,耐不住烤肉的香味阵阵扑鼻而来,就咬了一小口。哇,好香啊,她有太久没吃过像样的饭菜了,禁不住一口一口的咬下去。哇,太满足了!
看着眼前这个善良勤劳的女人,她渐渐放下了满满的戒备心,试探着问道:“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
阿其那妈妈爽朗的笑着,黑黑的皮肤,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笑说道:“我吃过了!左贤王和阿其那阿爸都喝多了,在我们那边歇息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今晚我过来陪你。”
文姬感激的应着,吃的有点停不下来了,好饿啊,怎么越吃越饿呢,很快一盘烤肉就被她一扫而光了。
阿其那阿妈把热了的烤肉端过来,见她吃光了,特别开心,说道:“再吃再吃!这是今天刚杀的羊,好吃呢。”
文姬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又开始吃起来。
第二天,文姬是被阿其那叫醒的,连文姬自己都奇怪自己这惊人的适应能力和高质量睡眠,以前怎么没发现呢?简直太佩服自己了!
阿其那兴奋地叫起来文姬,左贤王就进账了,嘲弄地看着这个睡不醒的俘虏姑娘,文姬不自在的避开他的目光,顺着阿其那的指点,打了盆热水,洗了把脸,这才过来给左贤王象征性的行了个礼。
阿其那兴奋地跟着文姬,等文姬洗完了,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她说:“姐姐,干爹答应我,让你教我弹琴!做我师傅!”
文姬摸了摸阿其那兴奋的小黑脸蛋,心想,这或许也是个办法,我可以给这里的孩子教认字弹琴,还可以给这里的人看病啊,总比给人做奴做婢强吧?
文姬看向左贤王,他正在专心地擦着他的那把长刀,她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左贤王和阿其那都吓了一跳,文姬对左贤王郑重说道:“请左贤王允许我留下这里,教孩子们弹琴,读书,对了,我还可以看病,我是医生。”
阿其那听了高兴坏了,就去摇左贤王的胳膊,左贤王过去把文姬扶了起来,说道:“来,你先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蔡文姬!”
等文姬起来了,他才挠了挠头,避开文姬的视线说道:“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答应和我比试一下,看是你的琴弹得好,还是我的胡笳吹得好。”
文姬不解地看向左贤王,左贤王坚定地点头确认,阿其那在旁边看着,一副期待地样子。
原来,这位鼎鼎大名的南匈奴左贤王,并不是外界传的那般穷兵黩武,相反,他很欣赏汉文化,也很愿意去学习和改变游牧民族的现状。但是,现在的大单于还是更习惯以前的抢掠,认为和汉人打交道太累心。
听到文姬主动提出要教这里的孩子们读书认字,弹琴识谱,他其实心里特别高兴,但还是尽量让自己不表现出来自己迫切的样子,假装淡定的回道:“本王允准了!”
阿其那高兴地一蹦三尺高!
左贤王当天就走了,走时把文姬交代给了阿其那的阿爸,让他帮文姬做好教孩子们读书识字需要的桌椅,弹琴的一些需要,并告诉阿其那阿爸,文姬是医生,这里的人生病了,都可以找她帮忙救治,并把自己的帐篷和一些物资留给了文姬。左贤王对这个温婉中透着倔强的女子充满了好奇和钦佩,对她的欣赏和对对汉文化的着迷让他冒着被大单于斥责的风险,做了这个决定。
于是,文姬凭着自己的能力,在这个苦寒之地,有尊严地活了下来,并且很快就成了这里的名医,连当地的医生都自叹不如。而阿其那,成了她的胡笳启蒙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