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气运落宝刀终被盗 使险计虎口得生天(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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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马宝挑着担子也走了之后,孙舒白苍然地坐了下去,刚一坐下随即又站了起来,踉跄地挪到了栅栏边一只手扶着柱子探头向通道口看去,可是早已没了人影。

到了通向地库口的台阶前,李道装腔说道:“快点走,我说你们换洗个伤口要这么磨蹭,要不是还得带你们下山我早就先回去了,好容易盼到今日轮值还想着去玩两把呢,又被耽误了!”

说罢当先上了地库口,“各位辛苦!”抱拳冲守岗的军兵压礼,接着说道:“他们忙活完了。还得劳烦你们再去把门给锁上便是了。不过哎呀,那胳膊都流黑水了,那是恶臭难闻啊,再多待一会我就要吐了!”边说边假意捂鼻子就走了出去。

这一说还是有用,刚才开锁那老兵已经站起来要下去了,听了后半句旋即又坐了回去。不过待看到跟在唐元喜身后挑着担子出来的马宝时,这老兵突然喊了句:“等等,把盖子打开!”

李道和唐元喜都是一愣,一时都没敢回头。马宝放下了挑子,掀开了那只清水桶的盖子,过来了两名军兵看了眼又喝道:“那只!”

就见马宝突然用手捂住了鼻子,很是小心地用指头捏起了另一只桶的盖子然后迅速退了两步,好像生怕闻到那里的气味或是沾上里面的脏水。

那两名军兵看他如此模样,低头也瞟了眼桶里,只见血水之上浮着几片或黑或红的麻布,腥臭之味好似已然飘来,赶紧也捂了鼻子充马宝挥了挥手。

远处的郑天宝已经看到了他们,随即警觉地又向山下的方向看了看。待三人来到了近前,郑天宝赶紧迎了上去,脸上很是紧张,李道明白他的意思,轻声说了句:“成了,快走!”

于是李、郑二人在前,唐元喜在马宝身后偷偷帮忙提着孙白双所在的那只木桶,四人快速向山下走去。

杨曜中看着眼前的盒子,脸上满是得意。招了招手,一名军兵上前从坑里的油布上端出了这个古色古香的黑盒子呈在了杨曜中的面前。他很是谨慎,并未自己打开,而是稍侧了半步,对那军兵说道:“打开!”

那军兵摸到了簧扣,随即掀开了盒盖。一道紫青色的光芒迸发出来,再看盒内,一把二尺余长的压把紧边暗纹刀安静地躺着,兀自向众人展示着它的光华。

“斩虹刀!这就是斩虹刀,果然是稀世珍品!”杨曜中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就不再多看,他虽是习武之人,本身酷爱名器真武,且初见这宝刀便看到了心里去,但深知这刀是要进献给王爷的,不会属于自己,为了不徒增留恋,故而连一眼都不敢在看,吩咐手下收好宝刀便转身出了洞口。

洞外一片葱郁,此刻时值正午,仰头看去,阳光从树缝里渗透而来,就像砸在人的身上一样。

杨曜中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孙万平。孙万平束着手脚,脸上却出奇地平静。他眼睛看着身前,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一样。

杨曜中挥手让一众军兵退到一边。自顾走向孙万平面前,却也没说话,就那么站着。两人面对面站了足有半柱香的工夫,杨曜中突然笑了笑,说道:“孙师叔,你可曾还想起过我师父?”

孙万平却并不说话。山间偶有横风吹过,只有他头上零落的白发随风动了几下。

“虽然你害了他,让他一辈子都只能是一个废人,可他还是跟我说,他佩服你,说你是古有今来少见的练武奇才。让我绝不要寻你报仇!”

杨曜中说的很平静,孙万平也仍是那么平静地站着去。

“你为了独占那飞枪绝技而断了他两条腿,而后你娶妻生子,接任这雪山掌门,是何等的风光,可是你想起过他吗?他至今都只能困在雁荡山上,他瘸了一辈子!”

杨曜中就像是在说着和他无关的事情一样,他说了他要说的,他也知道孙万平虽毫无表情但耳朵并不聋,因此说完这几句话就不说了。

林间偶有松雀鹰盘旋而起,发出“咛呜”的叫声。

杨曜中又看了看天空,看了足有好一会,再低下头的时候,已然两眶通红。又一招手,有军兵们过来簇着孙万平,杨曜中自己当先沿着来时的小路上山了。

山路很是崎岖,虽然来时杨曜中已命人做了标记但还是走走停停。偶然转弯换道的时候,杨曜中能看见人群中的孙万平仍旧是脸色平静,眼神暗淡。

待到了半山一片石崖上,地势稍平。杨曜中等在了孙万平身侧,随口问道:“孙师叔,那首诗是什么?”

说完他就停下了脚步,等着孙万平开口。可孙万平虽也跟着军兵停住了脚,却并没有开口,只那么站着,动也不动。

杨曜中笑了笑,说道:“孙师叔,我知道让你开口定是不易,尤其是这宝刀,已是让我们大费周章。可恰正如这宝刀,我最终也还是拿到了!”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宝刀虽好,我们也只是借用。你告诉我那首诗是什么,我则立即下山,你们父子三人尽数释放!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如若真有那宝藏,我们取之便可,宝刀定然馈还。”

孙万平微微冷笑了一下。杨曜中并未在意,而是又说道:“我敢强取宝刀,只为如期交了差事。只要交了宝刀,日后你找我寻仇也好,到王爷那讨刀也罢,这都是后话,我们当面应对。说回眼下,孙世兄的胳膊被我误伤,我已着人请郎中上山来给他清洗换药。卢永平、童志平两位小人也在山上,我今日便可放了你由你清理门户。一切只在你将那首诗告诉我!”说罢对孙万平躬身抱拳。

“你师父近来还好?”

杨曜中一愣,没等来要的答案,孙万平竟问了这个问题。

他看着眼前的雪山掌门,其实也并未有多大岁数,至多未有六十,但此时面上竟像是多了许多皱纹,凭添了几岁一样。突然又想起了师父,从小抚养自己长大、教自己一身武艺的那个人。只是他离开师门已有数年,久未见面的师父现下应当也是这般苍老了吧!

“六年前我投到定西王麾下,师父他老人家我已数处未见!”杨曜中诚府很深,心中虽有万千情感涌动,但口气依旧很平静。

孙万平又说道:“当年少时无知,且飞枪绝技却只能传于一人,我虽很想学成飞枪却绝不是故意伤他!”

杨曜中心中顿时起火,喝道:“是了,谁会承认自己是故意做出那般卑鄙之事呢!”

孙万平望着他那终再无法故做淡定的脸,没有理会他,被束着的双手却轻微一甩,空中一声哀鸣,竟扑腾掉下一支山鹰。

“伤了他的双腿我便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用飞枪,如有食言,当断此命!”孙万平心中感慨,说话声竟也哽咽了起来。

杨曜中看着地上已经断了气的山鹰,只半个拳头大的额头上赫然插着一杆飞枪。

心中不由一阵后怕,背脊上已然出了冷汗,原来孙万平有无数次的机会取了自己的性命却都没有出手!看来他并没有说谎,难道他真的只是误伤了师父,否则怎会发誓不用飞枪!不对!

杨曜中突然大喊一声:“不要!”

他想到了孙万平一辈子不使飞枪,却也想到了他的誓言,然而一切都晚了。只见在他喊出声的那一瞬间,孙万平已然纵身跳向了山崖。

杨曜中冲向崖边想拉住孙万平,却已只是徒劳。看着坠向谷底的一点白袍,他明白纵使孙万平有着再高明的轻功但被束了手脚也只是必死无疑。一时他忘了所有上一辈的纠葛,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关于宝藏的那首诗。

“快上山!”他没管军兵们也都还在愣神,自己迈步便走,他现在急于找孙舒白和孙白双问出那首诗。在他的信念里决不允许自己的事情做得不妥当、不完美。眼下虽已拿到宝刀,但得不到那首诗对于他来说便也是失败。

上山容易下山难!虽然唐元喜在后面帮忙提着孙白双藏身的那只桶,马宝还是累得咬牙切齿。

“掌柜的,现在能让双姐出来了吧,山上的人肯定也看不见我们了!再说我们挑着水桶下山,人家也是会怀疑的。”

“闭嘴吧你,怀疑就怀疑,总比多了一个大活人强吧!”唐元喜也是着急,他只想到怎样将孙白双从地库里救出来,却根本没想救出来之后怎样下山。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走在前面的郑天宝突然说道:“糟糕,有人上山了!”

李道赶紧上前一步向下面看去,只见上山的路上两个身着白色长袍的人一前一后正向这边走来。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我们先躲起来吧!”唐元喜也急了,东张西望已经准备找地方藏身了。然而此时他们正处在与来人一条直线的山道上,且两旁皆是低矮灌木根本无处可藏。

李道压低声音刚说了句“不要慌”,就听下首当先一人已经喝道:“什么人!”

说话间二人已奔到郑天宝的面前。一看郑天宝和李道都身着兵服,二人这才停下。

“二位辛苦!你们这是……”问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孙万平的三师弟童志平。他与师哥卢永平一早本已下山各自回峰,但半路二人又都心怀鬼胎,生怕对方再悄然回去先讨了杨曜中的支持得掌雪山门户,故此二人回山的路上又碰上了对方,打了哈哈之后便只得结伴上山。

“我是河西雁旗营的李守之,前几日接杨将军之令寻一位大夫上山给人治伤,这不,刚忙活完,这便回要下山回营了!”李道镇定地说道。

童志平转身对卢永平说道:“师哥,我倒是听说杨曜中找人给孙舒白止血看伤的。”看来童志平并未怀疑。

卢永平点了点头,便要接着上山。李道与郑天宝虽不识二人是谁,但看这派头想必不是凡人,因而自动闪到一边避让。唐元喜和马宝也低头退到一边。

卢永平与童志平二人兀自背着手向山上走去。经过马宝身边的时候,卢永平突然停了下来,盯着他挑着的水桶说道:“等一下!”

马宝本就心中有鬼,听到这冷不丁的一声差点就要摔倒。勉强站住了之后,卢永平指着水桶问道:“这是担的是什么!”

李道闻言赶紧走过来说道:“这是治伤换下来的脏水,我怕随意倒了之后被杨将军看到他怪罪于我们,便让他们下了山再找地方倒掉!”

卢永平并没理他,而是对马宝说道:“你打开我看看!”

马宝已然有了经验,于是便故技重施。用手捏住了鼻子,另一只手假意小心地拿起了盖子。童志平也伸头看了看,见并无异样,就对卢永平说了句“管他这些干嘛,我们走吧!”

卢永平没有理他,而是对马宝说道:“既是洗伤口的血水,那也不必再费劲担下山再倒了,就在这里倒掉了吧!”

马宝一听,迟疑地看了看李道。李道刚要说话,卢永平突然喝了一声:“现在就倒,非常时期,雪山之上任何东西都不能带下山!”

李道上前一步,冲卢永平双手一抱拳道:“大爷,没请教您的尊上!”

童志平本已要走,见师哥竟动了肝火,一下子也来了兴致。听到这军兵问起卢永平的名姓,便抢先说道:“你们不识妄长双眼不识真人,这是我们雪山派的二当家卢永平!”

李道赶紧颔首道:“原来是卢当家的,失敬失敬!只是我们杨将军是出了名的爱干净,他的所在方圆,向来是要洁净不染。要不是怕他动怒,我们何必劳烦这小哥废此气力挑着脏水下山呢!还望多多包涵!”

“杨将军真要追究,自有我与他分说。我再说一次,现在就把桶里的水倒掉!”卢永平仍是斩钉截铁地说道!

李道无可奈何,只得回身对郑天宝招了招手,说道:“既然卢当家的非要倒水,我们不敢不从,天宝,我们俩来倒吧!”

说完便走到了水桶旁边弯下了腰,这一来隔住了卢永平与马宝,待看到郑天宝也已上前,只见他突然侧身抱住了卢永平的腰,同时口中大喊一声:“还不快跑!”

说时迟那时快,郑天宝也一把扑了上去抱住了童志平。唐元喜一见如此,赶紧向下拽了一把马宝,同时抱起孙白双藏身的那只桶便跑。

这边厢卢永平早已怀疑桶里定有猫腻,虽已做足了准备桶只要一倒不管里面出来的是谁便立即发难,但却没想到这两个军兵会不要命地抱住了他和童志平。待看到那个胖胖的大夫抱着桶向山下跑去,他已然明白自己所猜不假。然而自己的双手原本背在身后,此时连着腰身一起被这个叫李守之的军兵死命的抱着却无从发力,只得提膝撞向这军兵的跨骨。

那边童志平虽也被郑天宝抱着,但他原本是抱着双手准备看场热闹,因而此时双手得已施招。只见他右掌一翻,狠狠地向郑天宝的后背拍去,郑天宝随即便口喷鲜血,但却仍死死地抱着那童志平不松手。

唐元喜来不及管那桶沿木盆里的血水溅了自己一身,却担心李道与郑天宝的安危,因而当跑开了五丈远之后不觉停了下来回身看了看他们。

马宝紧跟在身后跑了过来,他看见郑天宝正被那个人一掌一掌狠狠地砸着后背却根不不撒手,而李道也是面木狰狞地在使劲拒着那个卢永平。李道也看到了他,着急地喊道:“快跑,快跑!”

唐元喜心头一热,没有办法只得抱着木桶接着跑下去。却听桶里孙白双喊道:“停下来,他们会没命的!”

唐元喜没有停,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下去,跑到山下守岗的军兵那儿也要接着跑,实在不行自己也像李道他们一样抱着军兵让孙白双自己逃开。此时他的脑海里竟突然闪出了初见孙白双那日马宝交给他的生辰贴,虽然事后知道那并非是孙白双自己的,但他心中早已偏执地认定孙舒白便是与自己奇合八字之人,想到这,倒是又增了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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