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兄弟见前路且茫茫 江湖远一日行千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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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远志在一旁也是看得真切,一开始倒还没看懂那老者的套路,到后来便心下明白,这老者的武艺却未必有多高明,却着实特别的猾奸,往往都是先用脚下步法晃对手几圈,而原先上台的众人却大多都是和那莫引图一个想法,意欲在这老者身上拿下首胜,故此便都是一上来便发全力急攻。那老者却不急不慢地等你三板斧砍完气力放缓了再接着佯装不力,卖个破绽出来继而再乘机下手。

连败七人或许也出乎了这采药童老自己的意料,只见这时他便有些自得,在台上竟开始说挑拐话了,诸如“上来些有道行的吧,这几年刚拜师的就不要上来了!”,“小老儿我想出出汗都出不了!”云云。

方才被他打下台的几个年轻人一听这话更是又气又羞,一来左近其它门派的人都会向他们看来面带嘲笑,二者自己本门师兄弟们也都稍显鄙夷之色。

台上那老者正说得起劲,却听擂台正下方一大队身着压青明黄色裤褂的人群中传来几声冷笑,声音很大,显是有意要让那采药童老听到。

采药童老一听有人冲他端场子,圆睁二目闻声向台下看去,口中道:“有胆上台的便是好汉,只可惜这擂台比的是武,让那些本事稀松平常却嘴上功夫了得的人没了现本事的地方!”

台下那人仍在人群中没有出头,却听得他哈哈几声大笑道:“只可惜真有本事的人都要脸要面不肯先上台,便让有些人倚老卖老在此自做夜郎,也罢,既然没人想失了身份与你同台,那本帮便派最近刚入门的小孩替大家伙赶你下去吧,省得尽在此贻笑大方!”

此人说话极尽尖酸刻薄,未等台上那采药童老刚要还嘴,只听这人一声令下,人群中“蹭”地蹦出一个人跳上了台。

这人刚一上台,再看唐远志却是愣住了,一时张着嘴整个人是又惊又喜不知所措,皆因跳上台去的哪是别人,竟是二哥陈安阳。

这边陈安阳刚一上台,却看台下那一大帮明黄色的阵营里竟抖然竖起了一面黑边金底的大旗,旗上醒目一个“河”字。这一来便挡了身后一大片人的视线,不时传来阵阵骂声,而竖旗这一伙人不但没有把旗收起,一有叫骂的声音竟也回身和人对骂开来。

唐远志自是不认得这一伙是什么人,一下子遇见了陈安阳便只顾盯着他全没心思去想他这是入了什么帮派,直到对骂声越来越大才偶听得身边有人议论道:“这大河帮果是蛮横至极,占了最前边的位置竟还竖了旗帜!”

再看陈安阳,甫一上台竟直翻起了跟头,一口气连翻了足有五十个方才做罢,这一来大河帮众人又是好一阵喝彩。然而喝彩的是有,摸不着头脑的更有,且不说后面一直和大河帮众对骂的那一伙人嚷嚷着怎地上去个耍把式的,就连站在台上的采药童老和那主持吴天海也看懵了。

吴天海正要上前说话,这边陈安阳也即停了下来,只见他心不跳、气不喘地冲台下一扬手,口里喊道:“众位,有的人说了,怎地我一上台便翻起了跟头还不比武!?那没有别的,咱大河帮行走江湖向来便讲究个公平公正,这老头虽拳脚稀松平常但毕竟也喘了好些老气。那咱就不能占了人家的便宜,是而我才先活动活动出点汗。”

这话说完,再看大河帮一众又是呼哨四起,连连喝好。那采药童老却是脸都气红了,也不管别的,伸手拳变掌便照着陈安阳拍来,陈安阳自也不是白给,闪身躲过便即不动,看样子他并没有像之前的七人那般想占个先手,竟是等着让那采药童老出招他只顾拆解而已。

其实陈安阳何等机灵,唐远志看出的问题他在台下一早也便发现了,因而自打一上台便准备好换一种打法与那童老对付。只见他又连躲了童老三招,再看童老却一个收声,口里喝道:“哪来的野娃子,怎地只有闪躲的本事却不敢和爷爷见招!”

陈安阳一咧嘴,嬉皮笑脸地道:“小爷我是生怕一动手便散了你的老骨头,这也和我们大河帮扶老持幼的传统相悖啊!“

采药童老气急不过,知道对面这小子油腔滑调自己言语上是占不了便宜了,一声呼喝便再次欺身而上。抬腿换式间便也拿出了自己生平的绝学想对陈安阳痛下其手以解心头不忿。

一招“上马扬鞭”举步递进的同时右手便即横扫到了陈安阳的身前,若是情急之下,陈安阳势必要后退一步同时扬身闪避,然而如此便要着了这童老的后手,皆因他的脚下虽是迈出了一步但显是蓄了力只待对手扬身一退脚站不稳之时便可立马跟进同时左手掌刀直切下盘。

唐远志心下着急,他知道虽这童老攻势极猛但陈安阳只要使出师父传授的“游云流风步”便可避之,然而这步法妙在与刚猛之流的对手周身缠斗足可片叶不沾身却难躲类似采药童老这般本身也长于轻功步法的人,尤其是这童老显然是留着后手等着他后退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陈安阳脚刚退回就见童老左手掌刀已到,右手虽扫空却也旋即掌变勾向右回拉,眼看陈安阳的“游云流风步”刚使了半招,唐远志的心都要提要嗓子眼了,却见他一个跳步侧身向左闪出一个身位,接着“游云流风步”的后招一发而出,身形一晃竟直到童老身后。

童老两招落空心下着急,耳听得人已跃至自己身后心下着急便猛回身想看个究竟,然而陈安阳没有给他这机会,不等他的脸方要转过来,一蹬腿人已跃至半空,这边童老回身便又看了个空。

周而复使直等采药童老转了一个大圈,陈安阳才一闪竟直对了他的面门,童老吃了一惊,不等张口要说些什么,只见陈安阳先一咧嘴直吓童老一跳,完全摸不着头脑这年轻人是要干嘛,就听“砰砰”两拳,童老径直摔向后去。

底下众人皆是吃了一惊,大多都没想到这少年不仅脚下步法了得,拳力竟也如此刚猛,如此面对面的距离出拳竟有如此大的冲力。唐远志自然明白这便是“无量大方经”的厉害所在,双拳可一股作气携千斤之力,也可绵延不绝有如无量山海般接踵而至。

底下大河帮众全都跳了起来,叫好声便有如陈安阳已然夺魁。采药童老连使“千斤坠”方停住了身,即便如些还是又连退几步方才站稳。

“游云流风步,无量大方经,你是广一法师的什么人?”采药童老腹上所受之创不轻,因而这句话虽并无多长却说得有气无力,漫不说台下之人,就连台上的陈安阳也未听清,他伸头只听了后面什么“广一法师”四个字,嘴里便还道:“什么法师、道长的,小爷我是大河帮的陈安阳!”

吴天海上来解围,劝下了采药童老。这边刚要找人接着上台比试却见陈安阳连连摆手道:“我得先下去了,要来便来两个吧。”

说完便要跳下台云,吴天海一把拉住了他道:“这位少侠,你是胜者哪有下台之理!”

陈安阳哪管他这个,回了句:“我们堂主只是让我上来收拾那老头却不许我接着与旁人打斗,我自是听他的话哪能听你的。”

说罢也不管其它便跳在了大河帮众之间,大河帮那一片自然又是一阵叫好。

吴天海悻悻地喊说道:“啊哈,方才老英雄、小英雄是各出绝学,足令我们大开眼界。现下便好办了,这台子也算是热了起来,但不知还有哪门哪派的英雄尽数上来一展身手、各显其能,我泱泱中原大地之神武、华夏武林之奇功便要在今日耀于天地之间,震那东岛之上!”

这话既圆了场面又再次提振了底下众人的气势,听得众人无论老幼都是血脉喷张。接下来便不用再多动员,陆续便有人纷纷上台,其中不乏武当、华山、南北少林等名门大派的子弟,西南各地、塞北、辽东等大小帮会也都有人上台比试,直斗到正午,还留在台上的是一位来自天剑门的中年剑士,此人已连胜数十名强手却仍不见颓势。

台下众人都是心下凛然,“武当、天剑、大河帮,昆仑雪山、聚仙庄”,这句数十年来一直流传于江湖间的话虽然因为近些年随着雪山派的没落而少有人提,再加之天剑门向来神秘不与世事,但此番这人横空出世连退数十人却一下子让这句话再次出现在很多人的脑海中。

钟声九响过后,吴天海宣布大会暂停一个时辰以便各家进餐、休息。唐远志身边的围观百姓也尽皆散去,眼看台前正下方那大河帮一众人也纷纷起身准备回营,唐远志急得垫着脚尖就要喊陈安阳的名字,不料刚要开口,忽觉背后有人向他靠近,随即一个手掌拍在了他的肩头。

回头一看不是陈安阳却又是谁。二人都异常开心,陈安阳上前拉住了唐远志的两只胳膊,唐远志也是情不自禁地咧嘴直笑。

“二哥,我还要喊你呢?”唐远志话里调门都比往日高了许多。

陈安阳一乐,道:“我一早就看到你啦,呆头呆脑站在这,从台上便瞧得清楚!”

唐远志闻言也没心思顾及陈安阳的玩笑,开口问道:“真没想到在这还能遇见你,几时你还入了大河帮啊?”

陈安阳拉着他向东边山坡下走去,那边有机敏的百姓嗅到了商机,竟在此支了好些个卖茶水、饭食的摊位,大多摊位眼下已是坐得满满当当。

二人边走边说来到了一个卖肉包子的棚下,陈安阳叫了六只大包两碗杂粮粥,拉过一条凳子坐了下来等着。

“我说老三你可以啊,穿得有模有样的,一开始瞧见了我都没敢认,要不是你这张呆脸我还认得清楚的话怕真以为是哪来的傻秀才呢!”陈安阳不忘揶揄唐远志。

唐远志摸了摸头有点不好意思,可不等他说话就听见背后不远竟有两拨人起了争执,吵骂的声音传到这儿都很是喧闹。吃饭的众人大多也都听到了,纷纷都站了起来想看个究竟。

陈安阳站起来瞟了一眼后旋即又坐了下了,“湘西银花洞与汉中丐帮,两边死对头,都不是什么好人!”

陈安阳说得若无其事,唐远志却打内心里倾佩他,打从离开泸州后一个人行经了许多的地方,见了那么多的人和事之后他便深觉自己是什么也不认识、什么也不懂,有些事情往往都是事后才能回味过来个中的原由道理。

而今天一是陈安阳可以在数万人的注视下上台比武且游刃有余,二来显然他对江湖上的大事小情也很是有些见识,这都让唐远志很是高看眼前这个从小便机灵晓事的二师哥。

陈安阳抓起个包子塞给兀自想着心事的唐远志,自己也是吃得津津有味。

“老三啊,还有个事没告诉你,包准你不敢相信!”陈安阳边吃边说。

唐远志赶忙咽了嘴里的包子问道:“什么事啊?”

陈安阳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比武大会要开三日,不过我不打算再看了,打来打去能有些什么意思!你也别看了,我带你去找……”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接着便有人喊“打死人了、银花洞的毒鬼杀人了!”

这边饭摊前的人全都起身向后边张望,陈安阳也站到了凳子上。远远看去,银花洞的人与丐帮一众乞丐已然混战在一起,各持兵刃奋力厮杀。迅速围陇了许多看热闹的在旁边指指点点,很多还在起哄助威,唐远志哪里知道,就像陈安阳说的,这两边在江湖上都是?名昭著,因而才并无人上前说和,反而都想看他们两败俱伤。

包子摊里的人全都上前看热闹去了,陈安阳拽过唐远志道:“咱们吃咱们的,都打死了才好!”

唐远志“哦”了一声便也坐了下来。

“我说老三……”陈安阳喝了一大口粥,“你怎么不问问我要带你去找谁呢?”

陈安阳看起来很是心急,就等着唐远志问他。

唐远志心里想笑,他知道这二师哥便是这个性子,且你越是问他反而他越是要卖关子,而你若表现得不在乎他便会忍不住就和你说了。

于是唐远志淡淡地道:“找谁啊,难不成是大师哥也在这儿?”

陈安阳“啪”地一拍唐远志的大腿,“我说老三,你怎地知道我要带你去找李正那大傻子的?”

这一说倒着实惊了唐远志,一口粥差点呛着,赶紧放下碗道:“真的假的,大师哥真在这儿啊,那咱们现在就去!”

说完就要站起来,陈安阳一把又将他拉了下来,道:“急什么急,包子还没吃完呢。吃好了我还得去跟我们堂主告个假才行。”

唐远志哪还有心思吃,自打年上与师父师娘等人一别,到现在已足有大半年再未见到亲人,心中不时便会想到大家。现在听说大师兄也在这边自是急不可耐,因而便再难坐安,站了起来等着陈安阳吃完。

“别打了别打了,冯二公子来了!”还是刚才那边,鼎沸的人群里有人大声喊道。

唐远志闻声望去,果见人群分开了一条道,一个通身锦秀白玉袍、头顶亮金四方冠的华服少年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分开左右来在了混战之处。

然而银花洞与丐帮却都没有停的意思,相反正打得眼红。地上不时便有人倒下,显是双方都痛下杀手不留情面。

那华服少年喝了声“住手”,随即晃开身形穿梭于混战之中,左勾右点、上推下拉间转瞬便将交战的数十人全都分开,唯有两方的头领仍在殴斗,再看那少年闪至二人面前,掌分左右分别卸掉了银花洞这边的进拳与丐帮这个年老乞丐的连环掌,随即上至二人中间,双手一个回环,拳随风至正中二人胸前,硬将二人各退三步。

“冯二公子好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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