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缘来边城喜相逢 换命运险途人未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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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块巨石,马宝是再也走不动了,看着前面这女子红色的衣裙在深绿中时隐时现,心念就果真被猛兽吃了我是再也走它不动了,还是躺一会儿吧。扔下探路的树棒,马宝舒懒地斜倚的巨石上,解下腰间的水袋正要送至嘴边,就听破空之声急刺而至,不待马宝转头看去,“刺刺”两声,手中的牛皮水袋像是被急风吹动一般向左甩动,差点脱手而去。

破空声止,水袋中的水却溢洒而出。忽觉右方一片黑影风驰而来,来势竟像比刚才的破空之声还快,马宝已然呆住,只习惯性的要转头看去,却听那女子的声音喊道:“哥哥勿要动手!”

话音刚起,黑影已戛然停在五尺之外,不待马宝看清来人容貌,又见前方一团红影凌空而来,只见那女子丈许之外一个转身,落地已在马宝和那黑影之间。

“哥哥,是我啊,”女子跳着拥向黑衣之人,“你果真在此地,果真让我找着你了”!

“双双?真是的你吗?”黑衣之人先是一愣神,随后也难掩情切不管男女之别紧紧抱住这女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此时马宝方才看清,此人年约三十,一身短打粗衣,黑布而制,脚着灰布鞋,像是一般农家汉子,只面容俊美,眉眼间不失刚厉。

女子只顾拥着兄长,沉浸于至亲相见的喜悦之中,于黑衣人的话语却是未闻一般,黑衣人也不追问,任由这女子跳着抱着。片刻才见这女子放开双手,却又抓着黑衣人的双臂,仔细地端详着他的面庞,忽地哭了出来。

“傻妹子,见着哥哥应该高兴才是,怎地还哭了啊!”黑衣人笑着问。

“哥你受苦了,你看你都瘦成了这般模样,脸上也是粗糙了!”这女子不无怜惜地道。

“哈哈哈哈”,黑衣人笑道:“傻妹子,我七尺男儿管他面上之事干吗,难不成要像你们女子一般天天胭脂唇红、对妆打扮啊!”

不待这女子再答,黑衣人又道:“六年未见,瞧我这妹子已成了大姑娘了,哥哥真是欢喜啊!咦?这身打扮,妹妹莫不是已出嫁了?倒不知是何人如此福气能娶我的妹子?”

言罢像是方才想起旁边站着的马宝,且说这马宝,在山间穿梭良久刚想歇歇脚就遇到这自称孙舒白的黑衣人的惊吓,甫自定神,却又见他凌厉的眼神看向自己,不由得又是一凛,就听这黑衣人喝道:“你是何人,为何跟在我妹子身后鬼鬼祟祟?”

女子赶紧道:“哥,这是马宝兄弟,小妹刚才遇难,多亏了他和他东家的相救才能安然脱险,你可莫要吓他!”

说罢便向马宝道:“马宝兄弟,这是家兄!你勿害怕,我入这山中便是寻他而来。”

黑衣人闻听此言又看了马宝两眼,道:“多有得罪,小兄弟莫怪!”

马宝赶紧摆着双手,又觉拘谨而后好似恍然大悟般学着旁人那般抱拳回道:“没事没事,不碍事不碍事!”

女子走至马宝左侧四尺远的大树前,只见一柄红丝飞枪几要没入树干,伸手双指一夹,飞枪应声而出。枪长三寸,枪头一缕红缨,和刚才这女子让马宝捡与她的一模一样。

女子正要将飞枪递还给黑衣人,却听他道:“妹子,马宝兄弟,且不管这枪了,快与我说,你怎地穿着一身嫁衣,又怎地遭了难?”

女子却嘻嘻笑道:“哥,我们在这山间找了你半天,好不容易才见着你,你总得先让我们歇歇脚啊,我可累坏了!对了,你在这儿是怎么住的啊?”

黑衣人听罢连连笑道:“为兄住的地方过于寒碜,你看了可莫要嫌弃,跟我来吧。”

永昌城里,白芨还在不时的追问着唐掌柜为什么马宝没有一起回来,虽然唐元喜根本不理他,甚至烦了的时候还会骂他两句,但似乎白芨很是不习惯马宝的不在。

此刻时值正午,本就干闷的西风伴着日渐毒辣的太阳,晒得是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白芨瞄了一眼掌柜,见他正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于是蹑手蹑脚的向外挪去,心中早盘算趁着中午再和杨二一起溜到“小金玉”看人耍两把,将至门口,正窃喜掌柜的还在向周公磕头,却不料“哎哟”一声,后背像是被公牛撞了似的,心口激愣一下,人也向前扑去。

却听一声大喝:“掌柜的,快来救人!”

声若洪钟,白芨顾不上疼痛转头看去,只见两个官兵模样的人抬着一个担架,正迈步走将进来。打头的正是撞到他的人,身高八尺余,满面虬髯,想必那一声大喝也是出自于他。

唐元喜早已从柜台奔出,指着里间的床面让把人抬进去。转身呼喝白芨:“还愣着干嘛,快拿药箱来!”

两个官兵直接把担架放在了床面上,虬髯大汉转而握住唐元喜的双肩焦急地道:“掌柜的,快给看看,一定要把他救活!”

“官爷官爷,你且先放开手!”唐元喜被晃得满面通红,喘了口气道:“这位官爷已然昏迷,想是失血过多,小店先给他止血再行他策。”

说罢便接过白芨递来的药箱,取出一个紫色的陶壶,用棉麻布蘸足了药水同时着白芨撕开受伤官兵胸前胡乱绑着的布片,只见小臂般粗的伤口,尺许来长,像是被钝器所致,伤口外翻。

唐元喜不忍再看,将蘸了药水的棉麻布压在伤口处,同时另一个手又蘸了一块,方才将伤口完全盖上。

正欲包扎,却见这人肩下所躺之处也荫出鲜血,赶紧着另两位官兵将这人抶将起来,只见左右后肩之上也是同样的伤口,白芨眼疾手快,也依掌柜的所示,用棉麻布蘸了药水压住了伤口。

一番包扎之后,总算将血止住。唐元喜见这官兵面容苍白,定是失血所致,可脖子以下通体却暗似发红。号起脉相,短而急,冲而虚。像是心内肝胕俱已失位,不由得眉头一锁,摇了摇头。

虬髯大汉却见不得唐元喜这般动作,只见他俯下身来,再次握住唐掌柜的肩膀,怕是已将胡须杵到了唐元喜的额头,急叱道:“掌柜的,我这兄弟没事吧?你摇头是何意思?你一定要将他救活啊,我们进城就打听了,你是这城里最好的大夫,你一定要救活他!”

“官爷官爷,你莫着急,这位官爷只是内息不稳,加之失血过多,并无性命之忧!只怕是你再这般晃下去,小的命可就先没了!”唐元喜又是被晃得满面通红,一边摆手一边说道。

“我已用仙鹤草、蒲黄、艾叶加上血余炭、白芨所酿制的凝血胶止住了这位官爷的伤口不再流血,至于肝腑移位,怕是被重击所致,不过也无大碍,我会用热疗术辅以针灸使其复位的!只需静养三日,定当行走自由!”唐元喜不无骄傲地道。

“大夫,这是我们的伍长,也是我们的结义大哥,还恳请您多多费心,一定将他医好。我等必将厚报!”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光头官兵说道。

“这个自然、自然。医者天命,你们放心好了!”唐元喜边说边打开针灸包,并吩咐白芨到后院烧水准备热毛巾。

只见唐元喜开了两个针包,挑出了四十根长针并一根根放进盛了高度“当阳红”的铜壶中浸泡。这边到药柜边拿出了一包干艾叶,使两位官后将这位伍长翻了身,平趴在铺上。将干艾叶均铺在其后背,铺满之后撒上红花、五加皮粉,然后又铺了一层艾叶。

准备停当,却仍不见白芨的热水和毛巾,便要起身去后院催促。将未站起,却听白芨喊道:“掌柜的,劈柴的斧头哪去了?”

唐远喜喝道:“没用的玩意,斧头都找不到,柴火堆上,墙边上,你眼睛瞎了?!”

说罢便冲两位焦急的官兵笑着道:“年少孩子,心不静,一着急便乱了方寸。二位莫要见笑。不过这位官长恰也不急着热敷,刚止了血,此时平通一下血脉也是好的。”

虬髯兵急道:“没了斧头怎地便不能劈柴了,我大哥现在还没醒转可不能耽搁。我们去烧水!”

说话便和光头兵奔向了后院,只见白芨仍在低头晃荡找斧头。虬髯兵拿起一根碗口粗的杨木,对着锯口便是一个竖掌,杨木应声一分为二。光头兵捡起半片杨木,双手一掰,便再一分为二。

白芨看傻了眼,从没见过如此大力之人,正愣神,又听虬髯兵唤道:“小兄弟别愣着了,快去盛水准备起火了!”

“二哥,你说咱大哥没事吧,受了雪山派这一掌断松手,其它兄弟可是当场丧命啊,亏得大哥他内力深厚,可便是这样还是昏到了现在。不知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光头兵忧容满面地问道。

“三弟莫要急躁,我看这大夫像是有两下子。他不是说了三日之后大哥便可以下床行走嘛,眼下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着了。”

虬髯兵虽如此说着,眼神中却也满是担忧。

光头兵又道:“此番我们夜袭雪山派,虽也重伤他们数十人,只怕都是末流弟子,我们自己却也摞了二百多条性命。那两个老家伙一出来,可是即刻便把我们余下上百人打得伤得伤,死得死,连伍长大哥都……”

虬髯兵瞪了他一眼道:“你怕甚,我们本就是奉命行事,更何况事已做完。只要大哥没事,我们整好队伍回营报告就行。再怎么说,那天南宫已被我们一把火烧了,连到主峰开云宫后的索桥已断,虽然开云宫易守难攻且有亲信弟子把守,但只要断了他们的援兵保管无人增援万鹤峰便行。只等杨将军亲自造访,便可不费力地一举灭了他们!”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为王爷顺利夺下宝刀,那我们怎地也是要记一大功的!”光头兵喃喃道。

“那是自然”。

说话间,二人已徒手劈了五六十块木柴,已足够烧一锅开水了。抱到了厨房,白芨已加满了水,并点着了引火,三人一通添柴,火势迅猛,顷刻便烧开了。

先铺了一块干毛巾于这伍长后背艾叶之上,接着便将泡了热水的毛巾一层一层的铺于干毛巾之上,如此这般连铺了七层才停下。

虬髯兵正想开口询问会否烫坏身子,却又见这大夫唐元喜从酒壶中拿出银针,左手从颈后风池穴开始寸移量位,几番点指,便扎下一根。如此这般隔布下针,不一会儿,便将酒壶中四十根针全都扎完。

虬髯兵本想问会不会将伍长大哥烫坏,看他下针又想问隔着八层毛巾会不会扎错。只是见唐元喜左手几下丈量便扎下一针,接着又是一量一扎,丝毫没有停顿,像是拈然于胸,便也不好再问,只在心中嘀咕,想这大夫果是高人。

黄铜的檀香炉里仍不时的飘出丝缕青烟,纵是唐元喜熟捻于心、下手如神,可卯着精神扎了这么多针之后还是有些疲惫。

白芨递上一杯茶后便又退下准备衣服给这伍长取针之后更换。光头兵看了眼仍自昏迷的伍长,抱拳向唐远喜道:“唐大夫,承蒙惠手,我们兄弟二人在此先谢过了。待我大哥康复,救命之恩,我们必当厚谢!”

听及此言,虬髯兵忙也站起抱拳,道:“唐大夫,我郑天宝先谢过了!这是我三弟,王学州,我大哥叫李道。我们兄弟三人入了行伍之后,志同道合、情同手足,因而结义。而今你救了我大哥的命,那就是救了我们兄弟三人的命。这份恩情永不敢忘!”

唐元喜忙站起回礼:“医者天命,份内之事,份内之事,二位兄弟可万万不要客气。再者,就冲二位如此忠义之情,我唐元喜也不能有丝毫懈怠之意啊!”

当下再次嘱托郑天宝、王学州二人不必过于担忧,李道之伤实属可救,让二人自寻住所安脚。

祁连山脉东起乌鞘岭,西止当金山口,绵延数千里,山峰林立,沟谷奇多。古有“祁连六月雪”之说,便是山中气侯难定,四季不分之因。

山脉东南段更是有一处狭长深谷,唤作“虎林沟”,长余二十里,两边林木蔽日,底下清水长流。此谷处于凉州城西北八十余里,因纵深于茫茫山脉之中,平时人迹罕至。

沿着不知名的河水逆流而上,至一片湾流而成的凸岸处,孤矗一间山条石垒成的房子,比平常农家房屋要稍矮一些,正南处留了间小门,紫藤条编成的门半开着,依稀可见屋内只一张简单的木床,便无它物。

门口一张石桌,几个石凳。上面坐着三个人,马宝在西,坐北朝南的是名唤孙舒白的黑衣人,东首便是那红衣女子。此刻三人已安坐多时,兄妹二人自是一番相见之后的倾诉,之后马宝听到的则就让他目瞪口呆、坐立难安了。

原来,这黑衣人便是江湖传言失踪已久的西北雪山派掌门之子孙舒白,而这红衣女子便是其妹孙白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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